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会看见她还若无其事地过来排队?他们怎么能够这样一前一后,站得这么近,却假装不认识?
薄薄的雪花落在她的靴子上,很快积了淡淡的一层近乎透明的白色,她紧紧地盯着看了半天,竟然觉得无比刺目。
终于,她无法再坚持下去,等不到烧卖铺开门,便转身离去。
马路上的人很少,她站在斑马线上,怔怔地看着绿灯变红,红灯又变绿。青灰色的天空下,雪渐渐大起来,她的视线,也渐渐充满一片雪白的空茫,那半个夜晚没有睡过觉的疲乏泛了上来,她的心恍惚得好像在空中踏步,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帕萨特正穿了红灯,歪歪斜斜地往她面前直冲而来。
等她被已经抵在耳边的引擎声惊醒的时候,眼里只有大光灯刺眼的一团明亮,她没意识到自己应该躲开,却只是抬手去挡眼睛,于是眼前便是一阵黑暗,只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魂魄慢慢飞离身体的时候,却感觉到一丝轻松惬意。
也好,也许从此都不用再恨他,为他心痛了。
她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在拥挤不堪的急诊室里,周围走来走去的都是人。
“醒了?”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医生过来,看了看她。
“我……”她坐起来,似乎并没有受伤,只是头有点昏。
“有辆车酒后驾驶还闯红灯,冲着人行道就过去了,差点撞到你,还好有人冲过去拉了你一把。不然你就不是惊吓过度昏过去这么简单了。”那医生检查了她一下,确定她没事,便皱皱眉头说,“大过年的,喝醉的人就是多,这急诊室热闹的跟菜市场一样。”
她渐渐清醒过来,回忆里有一团温暖,曾经紧紧拥在自己身边,熟悉的怀抱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味道。
“那……拉我的那个人呢?受伤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那个是你男朋友?”这医生很好奇的样子,也不回答,倒是饶有兴趣的打听起来,“听说他把你抱得很紧,摔倒的时候还垫在你下面。”
“那他受伤了?”她一把拽住医生的衣角,急急地问。
“好像有点吧。刚才来过一趟,手上缠着绷带,见你没事就走开了……”
她没等医生说完,便从病床上跳了下来。
医院的急诊室并不大,很多人都是因为吃坏了东西,或者过年放鞭炮受了伤来看病的,身边都有一群陪同的家属,挤得密密麻麻。她匆忙地转了一圈,并没有在人群里找到任何一个熟悉的身影,又下意识地走到急诊室大厅的门口。落地玻璃门外是一条狭窄的林□,夏日里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此时只剩下干枯的树干,上面覆着薄薄的一层雪花。
对面的树下有一排长椅,她一张一张椅子看过去,发现离她最远的长椅上,有一个黑色的身影。
林霁远正低着头,从大衣的口袋里掏什么东西出来。
先是烟,然后是打火机。
他抬起左手,护住打火机的细小火苗,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她只能看见他的手腕上有一圈白色,不知道是石膏还是绷带,抬手的动作略显僵硬。
烟雾渐渐腾起,他垂着头,似乎无意识地看着地面,侧脸被缭绕的轻烟遮挡,手却许久没有动作,指尖那点微明的火光在风中摇摇欲坠。
这样的他,她并不熟悉,除了那股以前经常发觉的落寞气质以外。
她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思考过如果看见他要做什么,现在只隔着一道薄薄的玻璃门,却迟迟无法动弹,仿佛门外就是万丈深渊。
她怔怔地站在这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他低着头,慢慢地把手里那支烟吸完,才站起了身,缓缓地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这边的她。
与她四目相接的那一瞬,他的目光像是闪烁了一下,接着便是一片茫然。他在室外坐了很久,身上已经沾上不少雪花,随着他转身的动作,簌簌地洒落在地面上,宛如一曲低落哀叹着的挽歌。
他提步离去,似乎不曾看见她一样,脚步缓慢,有一点点蹒跚。
林□上人烟稀少,她盯着他的背影,从清晰到模糊,再到缩成融在一片白茫茫里的一个小小黑点。
她恍惚的推开急诊室的大门,走到最远的那张长椅边,那里的地上,有他刚才坐过时留下的一对脚印。她把双脚放进那对脚印里,寒意从脚底向上蔓延,直没心房。她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那一排高大的梧桐树,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线之内,只留着半空纷纷扬扬的雪花。
第 57 章
过完年,未若回了A城,很快找到一份新的工作,在一家德国出版社里做总经理助理。公司不大,百十个人上下,老板弗兰茨是个标准的德国绅士,三十多岁,刚跟老婆离婚来了中国,还没有开始挺出啤酒肚,身形挺拔,眼睛湛蓝,是狭长深邃的双眼皮。弗兰茨对她很好,开口闭口都是“谢谢”“麻烦”,从来不要她加班,偶尔犯点迷糊,也绝不骂她,只是笑容可掬地说一句“下次注意些”。她很快跟一点架子也没有的弗兰茨变成很好的朋友,上班下班一直嘻嘻哈哈。
她告诉自己,一切美满平淡,只是心上少了一块,无论如何都再也补不起来。
上班以后没几个星期,她陪弗兰茨和出版社一本财经杂志的主编出席酒会,因为是财经杂志办的晚会,来的都是商界人士,谈论的都是收购、股市、投资等等。她觉得气闷,只好端了杯红酒,站在吧台边神游,无意中听见吧台边有两个公司的老板小声地聊天,在说韩氏的产品遇到严重的质量问题,因为牵扯的范围过大,到处有客户索赔,公司已经周转不济,想去银行贷款,偏偏又四处碰壁,眼看就要破产。
那一刻,她心头竟然浮起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感。
她曾经还无知地以为,韩苏维对她,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旧日的感情,却没想到,他对她,除了利用,还是利用,一切的通情达理,都是假象。
还好,她都不用恨他,自然有人会用比她大无数倍的能量,烧得他体无完肤。
下一个,会是陆烨钧吗?
得罪了林霁远,怎么会有好下场,她自己不也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忽然间,一个她以前从未来得及想过的问题浮出脑海。
既然林霁远一直都知道陆烨钧的阴谋,怎么会让他们得逞?即使他最后一段时间真的受伤没办法上班,公司里能够接手的人,也绝不只陆烨钧一个。
他并不是个简单的人,他是聪明的不可一世的林霁远,她曾经打听过,虽然Alpha失败的影响不能说不大,但是在过年前那几个星期里,他已经稳住了公司的形势,甚至其他的业务都进行的更加顺利。他只要想做,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又怎么会任由陆烨钧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
除非,他是真的打算用这件事来试探自己?她那天草草地看了一下他送来的第一份离婚协议,里面计划分割给她的财产,已经数目庞大到惊人,再加上这个项目,这个试探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这也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见她发呆,弗兰茨好心地施施然过来问她:“无聊了?”
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还好,挺开心的啊。”
弗兰茨用湛蓝的眼睛看着她,半晌才说:“乔,你好像并不开心。”
她差点被一口红酒呛到,外国人都是这样直接的吗?
“下个月初汉堡有个出版展会,跟我一起去吧,去德国散散心,也许你会好些。”
她感激地笑笑说:“谢谢。展会我一直想去,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不过,我真的没事。”
弗兰茨又看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又问:“是不是我对你不好,你工作的不愉快?”
她慌忙摆手:“当然不是,弗兰茨,你对我太好了。”想了想,又补充说,“比我前一个老板好一万倍。”
弗兰茨笑起来,蓝眼睛里充满快乐。
是啊,弗兰茨比他好一万倍,可惜却永远不是他,不是那个教训完她就后悔,只好拿张停车证来弥补一下的他,不是那个在年会上只说“谢谢你”,回去的路上却偎在她怀里攥着她不放的他,不是那个轻描淡写说“以后不许叫我林总”的他。他有时会让她连工作都无法顺利集中精神,只因为他曾经是她的老板。
去汉堡的飞机上,她跟弗兰茨坐在头等舱里喝香槟。
“乔,还好你以前当过空姐,认识汉莎航空的人,否则我们也没机会坐头等舱。” 弗兰茨眯着眼睛笑。
“连总经理出差都要坐经济舱,我们公司真的这么穷?”
“经济情况不好,大家都要省一点。” 弗兰茨不以为意地摊摊手,“说说看,你做空姐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好玩的人?”
她怔怔地看着手上淡金色的香槟,心底里仿佛有扇避之不及的大门忽地被他一脚踹开,掀起满地尘埃。黯淡的灯光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蒙眬了一秒,恍惚的眼神,落在舷窗外茫茫无际的天空中。良久,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小声地说:“遇到过一个脾气很坏的客人,他以前是我的学长,后来就成了我的老板,男朋友,丈夫,前夫。”说着,她转头看了弗兰茨一眼,“怎么样,这个戏剧性的故事,你还喜欢吗?”
“乔。”弗兰茨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说:“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与众不同的。你现在能这样说,更说明你是个聪明的放得下的人。”
未若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觉得她能放得下?他们都看得到她笑语嫣然的样子,却看不到她夜夜惊醒的恐慌。
“那是,你们德国人那么崇尚理性,我学了几年德语,总归学到点皮毛。”她笑着关灯,准备睡觉。
德国的日子过得轻松舒适,弗兰茨出席会议带着她,却不用她具体做什么,在一边听着就好,汉堡的春天,有波罗的海吹来的温暖海风,云淡风轻。
最后一天晚上,弗兰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