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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点下头,对龙煜的出现毫不惊讶。
感到白狐的小身子明显的一僵,她奇怪的低头探看,发现那小东西直勾勾的盯着凌筠,竟然看呆了。而凌筠敏锐的察觉到了它的目光,黑沉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嘴角噙着抹迷人的微笑,闲闲的打量起白绒绒的雪团。
这是什么状况?徐思妍有点不明所以。
她哪知道,这只紫眸白狐在西疆山野间出生长大。平日除了找食,便是修炼睡觉,常见到的人,也无非猎户樵夫之类的粗人。之前碰到龙煜,已在心中赞叹了一番,这次见到凌筠,简直可说是惊为天人了。
凌筠今日穿了件淡青色绣银豹图腾云锦长衫,光可鉴人的长发一半披散,一半用云锦丝带扎起,一派倜傥洒脱,再配上俊美无俦的脸上那抹黯淡红尘的微笑,真真是说不尽的雅致,说不尽的清贵。
书中的浊世佳公子,说的便是这人了。白狐不自觉地将凌筠和原来偷看的淫词艳赋中描写的人对上了号。
几十年前,山下曾住过一个穷书生,它常跑去‘借’他的书,而它对人界的许多粗浅认识都是从那里得来的。
“你拿了什么?”徐思妍见到凌筠手里拎了个漆花食盒,忍不住开口问道,打破了两人一狐间有些诡异的静谧。
凌筠闻言抬眼看向了她,满目温柔道,“带了些栗子糕。”
她眼睛一亮,高兴的凑了上去。
她最爱吃栗子糕,不过她府上的厨子做的差强人意,还是御膳房做的最合口味,上次抱怨过一回,他竟然记得了。
笑得甜蜜的唤了侍女拿碟筷上来,在花厅小桌上摆好,举箸待食时,发现怀里的小东西也是一脸馋相的盯着食盒。
她有些好笑的低头问它,“要吃吗?”就见它满眼热切。
“我来喂它吧。”坐在旁边一直微笑看着她的凌筠突然伸手将小狐狸接了过去。
眼瞧着凌筠颇有兴致的喂得小狐狸一脸幸福,徐思妍吃得有些食不知味。她都不知道凌筠也会喜欢看似可爱的东西……
“咦,是只公的呢。”吃完了栗子糕,凌筠翻来覆去的逗弄着小狐狸,轻抚它的小肚皮,摸得它舒坦得不得了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它的性别。
才发现吗?徐思妍早就一脸郁闷,不过凌筠的下一句话让她差点喷出抿在口中的茶。
“想要养的话,最好还是先弄干净。”
白狐不解的看向他,早上龙煜把它带出门的时候,已经洗过了澡,他为什么说它不干净?
“据说净身司的单喜技术很好,明天就叫六福送去吧。我听人说过,公的宠物若不断了根,长大之后便会很野。”凌筠说得颇为认真。
徐思妍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平静,并不似察觉了什么……再低头看小狐狸,见它平时滴溜溜转个不停的紫眸已然呆滞,小口微张,一副大受打击的傻样。
忍笑忍得极为辛苦的从凌筠手中抱回了小狐狸,她拒绝道,“不要,这么稀有的动物,我迟点还想试着配种呢。”
怀中的小东西听到这话,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便闭上眼不再动弹,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吓昏了。
“皇上密召回小姑父,想来是下定决心要北伐突厥?”徐思妍摸了怀中的毛绒绒几下,见它还是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还是装死,便不再理它的与凌筠说起话来。
凌筠含笑的视线扫过小狐狸才对上徐思妍,“今年断无可能出兵,只是未雨绸缪罢了。”
她猜凌筠可能已发觉了白狐的异常,不过他没有点破的意思,她也就懒得解释……不知道什么时候,怀里的小东西就会拍拍屁股走了。
“这么说,可能要拖到明年秋后?”她下意识的轻抚它的绒毛,手感真好,比她的貂裘大肇舒服上不知多少倍。
天宇虽有常备军队,但想要大规模攻略突厥,必要征用府兵。府兵平日务农,农闲时才会操练。因此,朝廷若不想耽误明年的收成,就需等到秋收之后才发兵。
“嗯。”他微点头,“况且家里的事情不先缕顺了,北伐又如何能后顾无忧。”
他仍笑得优雅,黑曜石般美丽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哦?”她戏谑一笑,“这么说,若是凌箴在明年秋天之前还无动静,你就不顾什么先手后手了?”
他从容道,“原则上是如此。但你真的以为凌箴会等到那个时候吗?”
她低头略一沉吟,之后叹口气道,“我若是凌箴,定会在你冠礼之前发动。”
东宫的冠礼,在天宇一向是件大事。在冠礼之后,太子会得到更大的权限。而当今圣上神功几已通玄,近几年来越发醉心天道,淡漠世事。因此,凌筠冠礼之后,恐怕全权朝政也不奇怪。而凌箴如果等到那之后,赢面会更加的小。
她这时想起了龙煜今日帮小姨父带的几句话,跟凌筠说了,他听完微笑点头道,“姨父是信得过的人。”然后想起来什么似抬眼,倾近她,笑得邪魅,“那棋局,妍看明白了?”
她将头转到一边,避开他,脸上却是一热。昨晚他摆完局,便不再肯与她正经说话,变成色鬼一只……他还好意思提。
他见状轻笑出声,“既然姨父提起了六率的事情,妍怎么看?”
“那要问祁硕。”她答得理直气壮。她已经很久不管六率,爱莫能助。
他想了一下,正色问道,“祁硕绝对可信吗?”
现在的情势很微妙,本来依附靖国公府一系的世族都颇为拥护东宫,但凌箴许了与世族分权之后,所有的世族中人都可能因巨大的利益变得摇摆不定。
仔细想来,凌箴这一招确实击中要害,只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
“知道我为何会用祁硕吗?”她笑的得意。
“愿闻其详。”他绝对的信任她,所以交给她处理的事情,他很少会再花心力去研究。
“祁硕虽是宁济侯府的二公子,却是庶出,生母出身低微。在我任用他之前,他在家中一向不受重视……而他的嫡母,有三个儿子……”她看到他眼中的了然,剩下的话已无需说出口。
说白了,祁硕与世子之位无缘,没了东宫,世族重新得势,对他不会有一丝好处。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优雅起身,在她唇上印下缠绵一吻后,他不舍道,“我要先走了,妍早点睡。”眼中含着溺人的温柔。
她惊讶的美目变圆,“这么早?”话出口,她便已后悔,在看到凌筠满是暧昧的眼神后,更是想要割了自己的舌头。
还好他并没有出言戏谑,邪魅一笑后,柔声解释道,“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明天再来陪你。”
他竟专门来给她送盒栗子糕吗?
她目送他宛若游龙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一时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般窝心的甜蜜,为何却总是拌了淡淡的苦涩?
她怀中的小狐狸在这满腹酸楚的时候,终于“复活”过来,挣开她,一出溜就不见,在她愣忡之间,又变成美少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上还穿了件不知道从哪儿偷“运”来的白衫。
“我终于明白为何我灵力远胜于你,却读不了你的心也看不清你的命。”他臭着绝美的脸,皱眉坐在了小桌前。
徐思妍打量着他身上不搭调也不合身的装束,忽略了他说的话,笑出声道,“我以为狐狸精天生会打扮,看来想法有误。”
步伐轻松的走到他身边坐下,满心黯淡就在这一笑中烟消云散。
“宫中的衣服你不能穿,明日我叫民间绣坊的人来替你做几套便服。至于这一套……”她无视他涨成粉色的脸上横流的羞恼之意,面露嫌弃道,“从哪偷来的,还回哪里去。况且,你知不知道,除了家丧或国丧,没人穿这种白衫的,多不吉利。”
他再也忍受不住的“噌”的站起,气得全身颤抖的指着她鼻子,“你……你就这么对长辈说话吗?”
她瞥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噗嗤一笑,“长辈?谁是谁的长辈还难讲呢。”
“胡说。”他高声打断她,“我一百七十多岁,难道还长不过你?”
高声说话,也没什么威力,她在心中不屑着,闲闲的开口道,“忘了告诉你,我娘生我的时候,八百多岁,你可能是她几百代玄孙辈的。”狐族五年就是一代,所以若认真算起来,徐思妍可能长了他一百多辈。
果然,他脸色一白,不甘心的用紫光流转的魔魅美眸瞪了她许久,见她气定神闲的不为所动,只得垂头丧气的坐了回去。
徐思妍看他如此,想象着他变成小狐狸时,长长地尾巴托地,毛茸茸的白色小耳朵没精神的耷拉下来的样子,笑得越发利害起来。
“笑……就知道笑”他愤愤不平的噘起了小嘴,却显得更加稚嫩,“若不是你有真龙血契护体,怎能轮到你这般嚣张。”
她闻言微挑眉,收起了笑容,“真龙血契护体?”
他见她问得一脸认真,仿若毫不知情,面露讶色,“你不知道吗?真龙帝星是天选之子,生具龙气护持,百邪不侵,对各种有害异术皆会自然抵御。因此,像读心术,惑神术这类法术都会失效。”
说到这,他眼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刚才那位公子有至尊至贵的龙气,必为真龙帝星,而你身上竟有和他相同的龙气,除了血契,我想不出来还能是什么……”
天宠之子和天弃之孽竟结成了血盟……真是诡异……
不过……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紫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她能存在至今,怕也全凭了这个真龙血契,普通的人又如何承得起那种天怒……
只是,为存她一人,竟乱了天象命轮……天罚降下,怕也是迟早的事吧?
“你还知道些什么?”她的声音清淡起来,有些空灵漠然,却带了疲惫。
“我在西疆时,夜梦天现阴阳双龙,觉得好奇,才想来京城探个究竟。”当然,想见识一下人世繁华同时混吃骗喝也是目的之一。“初见你时,我便看出你是女身却为龙体而非凤体,百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