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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凌筠和徐思妍不欢而散后,凌筠的情绪似乎并没有随着生辰的到来有所变好。徐思妍自知理亏于先,所以今日中午和郑贵妃一干皇族成员用膳时,对凌筠是百般曲意讨好,谁知凌筠没有见好就收,一顿饭下来,竟愣是一句话也没同徐思妍讲,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徐思妍难堪之余,也被他逼出了些脾气,所以今晚不等他来找她,就自己先来了兴庆殿。她本来打算坐在殿门口的——因为那里离他最远,但进来后突然发现姚远和韩真坐在一起。
姚远的父亲是徐思妍的舅舅——先靖国公苏大司马的好友,建业侯府也向来是靖国公一系的世族。
因此,徐思妍未入宫之前就和姚远认识,两人年纪相仿,性情又颇为相得,所以关系十分的好。
而韩真是徐思妍两年前在一次宴会上认识的。
韩真是很典型的世族少女,骄傲矜持,却在世故早熟中透着天真纯挚,一双清澈的眼中闪烁着过人的智慧,也对时局有着超常的洞彻,让徐思妍觉得很是新鲜特别,所以很喜欢和她交往。
她发现这小妮子对凌筠一见钟情后,还向凌筠推荐过她,却换来凌筠阴沉的一瞥,让她觉得十分的莫名其妙。
今晚,这两个人竟然坐在了一起,她顿时心痒痒的凑了过去,还插在了两人中间,可以左右逢源……
今晚应该会过得不错呢,徐思妍无视凌筠投注过来的锐利目光,安之若素的与韩真语笑嫣然。
她和凌筠之间的暗潮汹涌,殿上自然没人发现,因为他脸上一直挂着暖煦的微笑,还意态潇洒的起身说了些谢谢众人来帮他庆生的客套话,害得底下所有人也都跟着站起来,奉送一堆阿谀之辞。
都很虚伪。但在宫中朝中去寻找真诚,那是缘木求鱼,纯粹找错了地方。
所有人再次落座后,宴会终于正式开始。
宫中宴饮,菜都是上一道吃完了再摆下一道,每一道都很精致袖珍,基本上吃一两口就没有了。
今日太子生辰,每一道菜都还有些吉祥的名目,上菜的时候,内侍总管还要解释一下寓意,然后等太子动筷,其余的人才可以吃。
在这种沉默肃穆的环境中,相信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食不知味。
上了几十道,众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名满京都的芳菲团表演终于开始了。
这时桌上就只剩了膳后甜点和酒茶。
有了歌舞,气氛活络了许多,坐在下面的人也开始偶尔的切切私语,评论两声。
“韩才女以前可看过芳菲团的表演?”徐思妍看了几眼觉得无趣,便逗着韩真说话。
韩真侧头见徐思妍一副无聊的样子,莞尔一笑道,“看过一次,很不错。”
徐思妍不以为然,“妍觉得也无甚特别。”
韩真听后认真道,“芳菲团的特别之处,其实在于秦芳、燕菲两位大家。芳擅歌。菲擅舞。其中妙处,郡主迟些便知。”
徐思妍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能让韩才女如此推崇,定是真的非同一般呢。”
话音刚落,便见一队身着粉色长裙,肩披轻纱的舞女飘进殿来,在大殿中间随乐声翩然起舞。长裙摇曳中,轻纱如烟似雾,缭绕于身。
舞女们的俏脸上美眸流转,樱唇凝笑,十分生动。
乐声弥漫,霓裳飘舞间,一把甜美的歌声悠然响起,一个身着碧纱衣的佳人,轻歌慢舞,加入红粉阵中,立即吸引了众人眼球。
而观其相貌,虽称不上国色天香,但美眸流盼间,自有一番风情,其它诸女皆黯然失色。更兼歌喉婉转,如天籁仙音,一时间众人心神俱为之夺。
徐思妍凝神听了一会儿,转头发现韩真亦是一副沉醉之态,有些担心地向凌筠望去,见他虽专心观赏,目中却清明依旧,这才松了一口气。
嘴角有些讥诮的勾起,垂下眼笑得邪媚。
这个秦芳歌唱得是不错,不过她的媚术比她的歌更胜一筹呐。
将媚术融入了歌声之中,控制人的心神于无形,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淫靡,分明是媚术修炼到了很高层次才能达到的效果。
若不是徐思妍天生对精神类的术法、武功极为敏感,险些也要被她骗了过去。
徐思妍心中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也敢来献丑。
若不是她虽施展媚术,其中却并无害人之意,徐思妍才懒得理什么生辰什么的,早就唤人来将她当场格杀。
不过媚术到了这种地步,却混迹于歌舞团中……这个芳菲团恐怕不简单呐。
徐思妍微蹙下眉……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是她疏忽了。
思想间,只见绿衣美人边唱着边退了场,而众粉衣舞姬在场边围成了梅花阵,阵中心缓缓由一个舞姬单手托起了站在银盘上面、穿大红舞衣的蒙面女子。
掌上舞!
前朝皇后赵飞燕的掌上舞。
没想到失传已久的技艺,竟重现于一个小小的歌舞团……徐思妍微微眯起了妩媚的大眼……
世人皆以为赵飞燕能跳掌上舞是因为她身轻如燕,可只要是个人,怎么可能身轻如燕?除非是修习了上乘轻功。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因着安国公府谢家而与魔门有着千丝万缕连系的徐思妍却十分清楚,赵飞燕是出身于魔门的一个支派,只不过那一支早就已经于百多年前销声匿迹。
媚术、掌上舞……飞燕一支竟在这种时候重现世间,这在预示着什么呢?
徐思妍盯着银盘中旋舞着的美人,意味深长地笑了。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释情
在银盘中优美快速的连旋三十二圈后,燕菲的舞蹈和配乐一同戛然而止
殿中只剩下了众人激荡的心跳声和呼吸声,竟都心醉魂驰的忘了喝彩。
直到几声不紧不慢的清脆掌声从主位传来,所有人才都如梦方醒,跟着鼓起了掌。
徐思妍转头看向凌筠,见他赞赏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有些不解他为何竟未起疑。但转念一想,以他的性格,就算有疑惑,也决不会表露出来。
何况凌筠并不很了解魔门中事,他今日受媚术影响不大,可能只是因他天生即为心志坚冷之人。
这时燕菲的银盘缓缓落到了地上,秦芳亦重新回到场上,一同对着凌筠的方向盈盈下拜,“恭祝殿下千岁寿诞。”
凌筠面色愉悦,洒然摆手道,“两位大家请起。”
两人口中称谢的起身,就听见凌筠说道,“早就听说芳之歌、菲之舞为天下两绝,今日有幸得闻得睹,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殿下过奖了。”秦芳略倾身的回道,语音中自有种销魂的媚然,听得人心旷神怡。她身旁依然蒙着面纱的燕菲,也跟着倾身,只是微微一动便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态,让人有种想探视面纱下容颜的冲动。
既知她们是飞燕流的人,徐思妍马上想到她们所修习的必是“天魔魅”无疑了。而此时仍要施展媚术,估计是想勾引凌筠留她们陪宴……甚至侍寝。
徐思妍不禁在心中暗笑,凌筠艳福倒是不浅呐。
通常像芳菲两人这种成名大家,并不卖身,若想一亲芳泽,除非她们自己主动。而她们此时向凌筠施展了这般解数,定是有意自荐枕席了。
难不成还想玩儿一龙二凤?不知道凌筠能不能应付得了呢?
徐思妍心里有些邪恶的想着,面上挂着嘲弄的笑容看向凌筠。
谁知凌筠似乎丝毫不为两人的媚态所动,亦对燕菲面纱下的容貌不甚感兴趣,只微微一笑的吩咐侍立在侧的六福道,“重赏。”
二女皆有些意外的一愣,显然鲜少会在男人身上碰壁,但很快反应过来的施礼谢过后,款款退场。
直到两人消失在视线中,殿中人——不分男女的——似乎才都恢复了常态,找到了自己的舌头。
“神乎,其技!今日乃敢信。”
“朝闻此歌,夕可死矣。”
“得睹此舞,今生无憾矣。”
耳边充斥着众人对芳菲的赞叹,徐思妍若有所思地盯着凌筠,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不受影响。人的心志真的可以天生便对媚术免疫吗?
可他身边的二皇子亦是冷酷无情之辈,刚刚却也露出了些痴迷的神色……
她怎样都想不明白。
然而徐思妍显然忘记了,凌筠整天对着的,是她这个天下数一数二的祸水。而为了能戏弄凌筠、看他失态,她更是经常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自己的本钱,让凌筠的心志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练……
因此,芳菲由于害怕被人察觉而大打了折扣的诱惑,对凌筠来说简直是不值一哂……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不过两人都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酒饮到酣处,宴会的气氛热烈却散乱起来,各自离席寻找熟人交谈起来,也有三五人一起去向太子敬酒的。
徐思妍和韩真聊了几句,见她眼睛总是不受控制的向凌筠那边飘去,明显心不在焉,便好笑的不再言语。
这时,姚远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着他,便起身暂时离席。
徐思妍扫视了一下周围,见没人注意就悄悄地跟了过去,却不知道凌筠在她起身的刹那便已发现她的举动,眼中的阴沉一闪而过。
姚远和徐思妍在未央池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耳边还依稀可以听到兴庆殿中的丝竹谈笑之声。
弯弯的月亮正映在了未央池的中间,在池周围上百宫灯的争明下略微有些黯然。万千丝绦般的柳条在地上投下了清淡的影,随着微风摇曳不止,仿佛风中飘散的秀发。
享受着未央池夜晚沉寂温柔的风姿,两人沉浸在这幽静氛围中,出神不语。
许久,姚远开口打破沉默,“我明天便要出发去北疆了。”一语惊人。
徐思妍愣了半晌才疑惑道,“我以为谦朗会参加今年的会试。”
姚远莞尔一笑,“我一向志在军中,参加科考又有何益?”
见徐思妍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他又接道,“兼且思妍应该也知道,突厥去年开始蠢蠢欲动,小动作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