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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白羽的这一段奔跑,让芦苇荡中的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他现在距离燕南飞只有不到十丈的距离,只是彼此都不能锁定彼此的位置。
这么短的距离,只要燕南飞再次暴露位置,他可以在第一时间近身过去,到那时,燕南飞的处境就真的危险了。
而且,燕南飞只剩下最后一支箭。
所以,局势从刚才的江白羽不敢乱动,变成了两个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弓无虚发,一个刀法无双,谁先动,谁就先死。
入夜已深,芦苇荡中又冷又潮,根本呆不住人,这还好说,关键是其中还有数不清的蚊虫叮咬,饶是江白羽和燕南飞都定力惊人,也感觉呆在这里生不如死,还不如把他们绑在牢房挨几百鞭子来的痛快。
就这样,二人纹丝不动,互相硬撑,脸上胳膊上都是蚊虫,腿陷在泥里几乎没了直觉,上面还吸附着大大小小的水蛭。
这是江白羽第一次和用弓的高手面对面单挑,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至于谁胜谁负,就看天命吧。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第101章 梦里身是客(三)()
芦苇荡中,江白羽已经到了坚持的极限,他体力和元炁早就透支,身上还带着箭伤,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
“不行,不能再等了。”江白羽心中暗想,再耗下去,不等燕南飞射死自己,自己就先累死在这芦苇荡中了,事已至此,倒不如突然冲出去,经过这一夜的消耗,想必燕南飞也不好过,反应肯定也不如刚刚交手时那样灵敏。
打定主意,江白羽摩挲着手中刀柄,准备朝南面突围出去,再次往小树林里钻,将雁南飞甩在后面。
便是这时,一阵芦苇抖动发出的轻微沙沙声传入了他耳中。
江白羽面色一紧,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雁南飞先动了?
他立即朝沙沙声传来的西边望去,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那里离自己还有数十丈,所以传来的声音很细微,而且方向也不对,不可能是雁南飞搞出的动静。
也就是说,这片芦苇荡里进来了第三个人!
另一边的芦苇荡中,雁南飞也察觉到了异样,暗想这里如此荒僻,他又没发响箭让孟婆支援,又有谁会来呢?
西侧的芦苇荡中,沙沙声越来越清晰,那人也越走越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而他正巧是朝雁南飞所在的位置走去。
雁南飞一动不动,眉头微皱,他不知道来的是何方神圣,但如果那人和自己碰了面,自己肯定会率先暴露位置,到时候便会给江白羽可乘之机。
他摸了摸箭囊中唯一的一支羽箭,心神逐渐镇定下来,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那人越走越近,已经无限接近燕南飞的藏身处,一双素手分开高高的芦苇,四只眼睛对在了一处!
啊……
一声女子的惊呼响起!
另一边,江白羽闻声心头一震:“允儿?!这是允儿的声音!”
这位闯入芦苇荡的第三个人,正是庄允儿!
燕南飞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拿住庄允儿,以此要挟江白羽!
念及此处,燕南飞身形暴起,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匕,直扑庄允儿!
千钧一发之际,江白羽人没赶到,但是大夏龙雀刀先到了!
他强行用尽最后一点元炁,使出浩炁御万物,将长刀抛了过来!
锋利的刀尖不偏不倚,插入了燕南飞的侧肋,可怜他燕南飞射死过无数人,今天却被一把刀射中了!
江白羽迅速冲了过来,将长刀收回手中,架在了燕南飞的肩膀之上。
这场耗时冗长的单挑,到现在终于分出了胜负。
燕南飞低头看了看那锋利的刀刃,冲江白羽冷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可惜了,我还有一支箭没用,是专门留给你的。”
“啊,羽哥哥!”庄允儿见到江白羽,满是惊喜,她衣衫凌乱,满是泥土,面色也很憔悴,不知和江白羽分开的这段时间内经历了什么。
江白羽望了一眼庄允儿,见她虽然样子狼狈,但应当没受什么伤,也就放下心来,说道:“允儿,一会儿再说,我先把他解决了。”
燕南飞又叹又笑道:“好好好,江白羽,你的武功和定力都超乎我的想象,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强劲的对手了,动手吧,能死在你手里,不算亏。”
江白羽手中发力,扭转刀身,准备一刀结果了燕南飞的性命。
“羽哥哥,别杀他。”允儿上前抱住江白羽的手臂。
江白羽一愣:“怎么了?此人一直要致咱们于死地,我为何不能杀他?”
允儿嘟嘴道:“不要,医者仁心,我见不得你杀人……总之,不要像八思巴那样乱杀人。”
迎着允儿可怜而坚毅的目光,江白羽终于软下心来,将雁南飞手中的匕首和建囊中最后一支羽箭抛出好远,然后移开了长刀。
“你走吧。”江白羽说道。
燕南飞有些惊讶,问道:“当真?”
江白羽道:“你再磨磨唧唧,就当不了真了。”
燕南飞闻言摇头笑了笑,他以为今天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允儿会求情,江白羽会放他。
他对江白羽和庄允儿抱拳说道:“我们幽云四鬼一直为丞相办事,丞相要杀你,所以我就要杀你,但燕某并非不分是非黑白之人,今日二位以德报怨,不杀之恩燕某铭记在心,日后有机会,定将报答。”
江白羽摆摆手,让他别废话了,赶紧走。
燕南飞再次抱拳行礼,这才转身离开。
和允儿擦肩而过时,燕南飞身形一顿,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亮光。
晨风掠过,天边露出一抹朝阳的色彩,天终于亮了。
目送燕南飞走远,江白羽颓然倒地,整个人都坐在了水里,他真的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
允儿上前努力将江白羽扶起来,喂了两粒补充气力的聚神丸给他,二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出芦苇地,瘫倒在岸边大口地喘息。
江白羽喘匀了气,聚神丸药效发作,感觉身体稍稍好些了,他问道:“允儿,你昨天怎么忽然就不见了?”
允儿道:“昨天孟婆追我,我就跑进树林里了,被她追了好久,后来我从一个山坡上翻了下去,藏在下面的一个土洞里,躲了很长时间才确定甩开了她,然后我就误打误撞,来到这里了……”
“幸好你没事。”江白羽说着摇摇晃晃站起身,他此刻已经饥肠辘辘,想必允儿也是如此,这里有水有树林,抓点鱼或者林中野物充饥还是很方便的。
“允儿,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弄点吃的。”
“好啊,我也好饿,可是你看起来很虚弱,我们不如一起去吧?”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你呆在这里别动,咱们吃些东西抓紧离开这里。”
“嗯,这里太荒凉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二人说话间,忽然从树林中闪出一个高大男子!
“谁说这里没有人?”
那高大男子身着金色长袍,手持双头狼牙棒,面色不善,正是白莲宗四大长老之一的沧虎!
沧虎知道江白羽不好对付,怕孟婆和燕南飞失手,于是亲自带人前来,没成想正好在这里遇上。
“是你。”江白羽在武林会盟时见过沧虎,此刻他心头一凉,自己此时连回光返照的力气都用完了,该如何和沧虎抗衡?
第102章 梦里身是客(四)()
沧虎哈哈大笑,一招手,从树林中又钻出十多个他的手下,虎视眈眈地望着江白羽和允儿,如同饿狼盯着兔子。
江白羽将允儿护在身后,心已经沉到了底。
白莲宗四大长老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沧虎一身横练的虎爪功更是闻名江湖,此刻自己纵然拼上性命,恐怕也战胜不了沧虎,经过这一系列苦战,终究还是无法脱险,难道上天注定,自己和允儿无法活着走出江州地界?
沧虎没给江白羽思考的时间,他做事一贯雷厉风行,杀人就是要利利索索,他一挥手,身旁的手下们便挥舞着刀枪冲杀了上去。
江白羽长刀在手,冷静道:“允儿,不要怕,你先走,钻到芦苇荡里去,我可以挡住他们!”
“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允儿拉住江白羽的衣襟,跟在江白羽身旁,说什么也不肯走。
喽啰们已经杀了上来,江白羽甩开允儿,咬牙挥刀冲上去,连毙三人性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白羽虽然力竭,但拉上几个垫背的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在后负手观战的沧虎眼看手下被杀,大骂一声不中用的东西,衣袍凛凛,飞身而上,一双千锤百炼的虎爪直奔江白羽而去!
此时此刻,江白羽实在是力不从心,和沧虎过了四招,一个不小心,被沧虎寻了空当,一爪扫中太阳穴,重重摔在了地上!
“羽哥哥!”允儿扑过去扶起江白羽,急得嘴唇几欲咬破。
“我没事……”江白羽头痛欲裂,眼前直冒金星,沧虎这一下打得又准又狠,太阳穴似乎要被打得裂开。
江白羽想要站起身,却忽然感觉气血上涌,脑中嗡嗡直响,身体摇摇晃晃,呼吸越来越急促。
“羽哥哥,羽哥哥你坚持一下……”
江白羽望着允儿,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虽能看到允儿在拼命冲自己呼喊,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终于,江白羽眼前一黑,整个身子一声闷响扑倒在地,就此晕了过去。
这位硬汉从硬抗八思巴到死斗燕南飞,如今终于撑不住了。
“不要,羽哥哥你要保持清醒,千万不能晕过去……”允儿用力抖动着江白羽的身躯,但江白羽已经完全昏死过去,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沧虎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缓步上前,负手说道:“小姑娘,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