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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这世上何人真心疼她,除了穆衍之外,便只有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了。
她自幼丧母,冷夙便时常来照看她,也因此,即便是这样的场合,冷夙也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胳膊肘拐向穆秋。
“秋儿过得很好,都是秋儿从前不懂事,让夙奶奶担心了。”
穆秋这性子,与她极像,冷夙是明白的,叹息而又无奈地摇了摇首,“回来便好,过去的事,便让他过去吧。”
人老了,在不知不觉中,便喜欢拉着晚辈说体己话,连一向精明的冷夙也不会例外。
她还想再与穆秋叨唠几句,坐在一旁的另一位长老姜曜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秋儿,我听穆铉说,昨日,你去过庄主的房中?”
闻言,穆秋敛眸,低声应道:“是,昨日,副庄主与秋儿说,爹爹很想念秋儿,过去之事,便当做什么也未曾发生,秋儿觉得愧对于爹爹,所以想要去探望爹爹,秋儿还曾去了小厨房一趟,想为爹爹做一碗桃花羹。”
穆秋做桃花羹的手艺是一绝,在很小的时候,她便能够在下人的帮助下,亲手做与穆衍,这一点许多人都知晓。
姜曜点了点首,“那你进屋之后,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摇了摇首,“秋儿进入屋中之后,爹爹便一直坐在床榻之上,秋儿看他在打坐凝神,便不敢打扰他……”
“可是,在齐修居伺候的下人却说,在秋儿你进入屋中不久之后,便听到里头传来了东西碎裂的声音,这一点,是怎么回事?”
穆铉适时的一句话,让祠堂瞬间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注在穆秋的身上,连冷夙听到这句话,眸光都不由一敛。
那时,原本坐在床榻之上的穆衍忽然毫无征兆地向她扑了过来,她被推倒在地,手肘碰到了桌角,带着桌上的杯盏还有她所做的桃花羹,都跌落在了地上。
可是这一点,她是绝对不能讲的,关于穆衍被人下了蛊一事,她必须牢牢地隐瞒住,在将凶手抓到之前,绝对不能走漏半点的风声!
“难不成,当时屋中便混进了刺客?可若有刺客,秋儿你应当也能发现,为何当时我们听到动静之后,冲进房内,不仅庄主不见了,连你也不在了?”
穆衍的这句话,矛头直指穆秋,意思再为明显不过。
听到他的话,穆秋凤眸一冷,扫向了他,“你质疑我带了刺客进庄中,谋害爹爹?!”
“秋儿你莫要激动,我只是根据事实和眼睛所看到的,才有如此一问,秋儿你是庄主的亲生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又何况,你与庄主之间,向来父女情深呢。”
他这话说得,可就是别有一番深意了。
庄中上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当初穆衍与穆秋父女俩,因为入宫一事而闹得差点儿断绝了父女关系。
而今,他却是在众人的面前,特意提及他们俩父女情深。
只要是个有脑袋的,便能够间接地想到,穆衍忽然失踪,恰好穆秋归来,前去探望他,而且当时很多人都听到房内传出了杯盏碎裂的声音,紧随着,在屋内的两个人都不见了。
怎么看,这事儿,都是与穆秋有脱不开的关系吧?
穆秋心中气恼不已,但却无法吐出实情,只能恼火地瞪着穆铉,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饶是一贯疼爱她,相信此事与她无关的冷夙,也瞧出了端倪来。
眸光变得有些锋锐,落在穆秋有些泛白的面容之上,“秋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庄主的失踪,真的与你有关?”
冷夙的这句话,虽是疑问句,但却让原本偏向于穆秋的风头,瞬间改变。
便在穆秋有苦不能言,气氛凝滞到一触即发之际,一道冷冷淡淡的嗓音,忽然飘荡了过来。
“昨日,朕去了齐修居,你们这般咄咄逼人地质问,也是在同时,质问朕了?”
众人闻声瞧去,便见一袭锦衣飘然,面容冷峻如霜的少年,如闲云漫步一般地走进了祠堂之内。
127。127。追究,气急败坏()
在看到燕祈出现的那一刻,穆秋的心情是复杂的。
既希望他出现,但又不希望他出现。
毕竟,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很有可能还会牵累到他。
可是方才那样凝滞的气氛,所有人都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连向来疼爱她的冷夙都不例外,她感到了深深的寒冷与无助。
但就在看到燕祈出现的那一刻,她觉得,那个少年,就像是一道暖光,照进了她的心中,让她瞬间便不再害怕。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偿”
对于燕祈会忽然出现,除了穆铉之外,所有人都很希望,但他们很快便反应了过来,高喊着万岁,便纷纷跪下。
即便是庄中德高望重的三位老者,在圣驾面前,也不例外。
燕祈几步上前,虚扶住他们,“三位前辈不必多礼,请起。”
这三位老者,在燕祈儿时,对他的教诲也颇多,所以一贯待人冰冷的燕祈,对于他们三个,却在无形之中柔和了几分。
“多谢皇上。”
行过了礼之后,冷夙便紧随着问道:“方才皇上说,昨日也在齐修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昨日,朕是有事,想与师父商议,所以才会前往齐修居,但朕走的并不是正门,想来,那些下人定是因此,所以才会认为房内只有师父与师姐两人。”
燕祈从小便鹤立独群,与寻常弟子不同,而穆衍向来待他又独特,说不准,便告诉他了他人所不知道的,通往齐修居的通道,这一点,除了当事人之外,谁也不知晓。
“既然皇上当时也在,那定然也是知晓,当时在房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吧?”
凉凉地一勾唇角,薄唇再开启间,他的眸光,却是看向了穆秋,“因为朕的一句话,一不小心惹恼了师父,他老人家的性子,三位前辈也是知晓的,在气急之下,他便随手抓了杯盏,砸向了朕。”
能够有这般大的胆量,拿着杯盏砸君王,怕也就只有神医山庄庄主,燕祈的师父,穆衍能够做得出来了吧。
穆衍向来性子耿直,会因为一时恼怒,而做出足以杀头的举动来,其实并不奇怪。
冷夙眉心一蹙,随之问道:“不知皇上与庄主说了什么话,引得庄主发了那么大的火?”
燕祈并没有直接回答,反是朝穆秋伸出了手,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容,穆秋其实并不知晓他是何意思,但身体却是比思想更快一步,几步迈到了他的跟前。
修长而又冰凉刺骨的手,旋即便握住了她的素手,不过只是那么一拉,她在惯性的作用下,便直接被他带入了怀中。
脑袋撞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上,只属于少年的淡淡龙檀清香,参和着冷冷的气息,在顷刻间将她环绕。
她甚至能很清楚地,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就在耳边,‘砰砰’作响。
少年一贯冷鸷的嗓音,那般清晰地响在头顶,“朕向师父提亲,迎娶师姐为妃,师父气急败坏之下,便想要与朕拼命。”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是让在场所有人的震惊不已,而最诧异的,无疑是被他以强有力的臂弯,圈固在怀中的女人。
为了这句话,她等了十年,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听到,却不想,在今日这般的场合之下,当着庄中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的面,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
如此一来,便是合情合理了。
当初,因为燕祈的关系,穆衍与穆秋这对父女,才会吵得那么凶,而今穆秋带着燕祈一回庄中,便是为了提亲而来。
这么多年来,积在心中的怒火,让穆衍在听到那些话之后,便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进而做出那番举动来。
多么完美而又无懈可击的解释。
此话一出,坐在首位的三位长老,眸中的惑色渐渐地减退了下去。
清楚地捕捉到了这一点,穆铉心下一凛,上前了半步,出声道:“可为何,在我带着人冲进房中之时,皇上你们,连带着庄主都不见了?”
燕祈不过是微微一挑眉,冷冷淡淡地回道:“师父要教训朕,朕自然是要带着师姐跑路,至于师父为何会不在房中,大摸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吧。”
“那地上的血呢?那些血是怎么回事?”
不耐地一蹙眉梢,看向穆铉的眸色,冷冽如霜,如是万丈冰封一般,“虽然穆衍是朕的师父,但他却在气急败坏之下,出手伤了朕,若是朕追究起来,就不知……神医山庄上下,有多少的人头,可以来赎罪!”
穆衍竟然失手伤了龙体?!
饶是三位长老,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也不由心惊肉跳,齐刷刷地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如此,还有谁,有异议吗?”
燕祈都拿出杀手锏了,若是还有人敢有异议,那明显是活腻了,而且还顺带着让庄中上下那么多人一起陪葬。
环顾了四周一眼,而后,冷鸷的眸光落在穆铉的身上,似笑非笑,“朕有不解之处,还想请教副庄主。”
堂堂君王,称呼穆铉为副庄主,那可是不知将他的身份抬高了多少。
可穆铉却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反而感到,随着眼前少年的每一个字眼吐出口,他的后颈就像是架了一把冰冷刺骨的长剑,只要他说错了话,下一秒,便是死无葬身!
“皇上请说。”
“虽说从前,师父也会闭关,但至多不会超过两年,不知这次,师父到底是遇到了什么瓶颈,竟然会一闭关,便是足足三年有余?”
燕祈这句不冷不淡的话,却是问出了庄中许多人心中的困惑。
原本,三位长老因为年事已高,早已是不怎么过问庄中之时,所以即便是听说穆衍闭关,他们也未曾多问这其中的原由。
而今听燕祈这么单独地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