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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十几年过去,当年那个便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小童如今也长成了芝兰玉树一般的美郎君,时间真是世上最最温柔的武器。
韩素料想不到,韩循竟会给自己送来这些东西。
莫非还真像韩锦堂所说,韩循十多年来一直记得姐弟情谊,一心记挂着希望她好?
韩素微微皱眉,一方面不能相信一个五六岁的小童能够记得什么,一方面又觉自己实是太过多想。韩家众人虽是同姓,却未必同心。韩循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这并不出奇。事已至此,若是全靠她自己,这伤势尚不知要到哪一日才能痊愈,且越是往后拖,一旦韩老夫人下定决心将她送往天坛宗,她就越加难以脱身了。
韩素又将手中假符收好,另取出一张化气符。
化气符,顾名思义,却不知是“炼精化气”之“化气”,还是“消真化气”之“化气”?
两者区别极大,若是前者,这化气符便是辅助行功之物,而若是后者,这化气符一出,中者便是不立时功消气散,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韩素细细感受着手中符纸上跳动的能量,体味着其中暗藏的勃勃生机,终于下定决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循环,她丹田中的真气又恢复了一些。虽说她是武者,与传说中的修仙者似有很大不同,不过既然都是炼精化气,那真气的作用应当是相同的。韩素便将一张化气符贴至丹田处,她经脉未愈,真气无法通过经脉如往常一般自由传递,只有将符纸贴近丹田,也好方便她将真气引出。
这一缕微薄的先天真气便徐徐从丹田中探出,甫一接触到那张化气符,就似是落在沙地上的一缕水线般,停也不停便快速渗了进去。
韩素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手中化气符忽然放出蒙蒙微光。
这光芒闪现得极快,消失得更快。紧接着便有一股沁凉温润的蓬勃气息顺着最近的路线钻入了韩素丹田,那一缕气息湿润而乖巧,就似是被驯服了的兵士,虽是不停歇地直往韩素丹田钻入,却来得井井有条,不慌不乱。韩素只用自身的先天真气稍稍一引,这些外来真气就乖乖地凑上前来,听从指挥。
原来所谓化气符原是直接助人补充真气之用。
韩素已入先天,丹田早就得到了开拓,正因受伤而导致真气不足,这化气符来得极是时候。
她便借势将新来的这股真气往心室引去。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修养,她已经初步梳理了肾脏与肝脏,此刻借这化气符之助,正好可将剩下的心脏、脾脏和肺脏一鼓作气梳理一遍。
直到东方再度泛白,韩素功行一个循环,这才缓缓收气,再度睁开眼睛。
手中化气符已经失去了此前的灵气,韩素细细体味自身,只觉得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比先前松快了不少。虽然经脉仍是隐隐作痛,可至少不像此前那般乱成一团了。她默默计算着,觉得过段时间再将另一张化气符用掉,自己经脉的伤势大约十成里能够再好上两三成,到那时她能初步动用真气,也不至于像此刻般无力了。
她轻轻挥掌,用了巧劲将手中已经失效的化气符和此前那张假符一并震碎。两张符纸飘散在空气中,化成粉末,不过片刻就散落四处,不见了踪影。
韩素放松身体躺回榻上,又静静地闭目养神起来。
这一日,洛阳留守府中又有新的消息传出。
天子特使毕思琛被刺身亡,满城皆惊!
毕思琛死状可怖,他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被人挖心而去,全身皮肤开裂,裂开的口子中流出青紫色的血液,血液中隐隐似有异虫蠕动。
凡是见到毕思琛死状的人无不惊骇,东都留守李憕虽然勒令众人不得将毕思琛死状泄露,却架不住当时见者众多,不过半日,消息还是传得满城尽知。
李憕一边下令,令人追查凶手,一面上书京城,痛斥安禄山罪状,显然是在明指毕思琛之死与安禄山脱不了关系。
如此,倒是激得洛阳民众很是生起了几分同仇敌忾之感,一时间洛阳城中斗志渐起,此前的惶然气氛亦是消散了不少。
韩氏兄弟走进馥荣堂的时候,韩老夫人正愤怒地将一只彩瓷茶盏丢到了地上。
韩锦堂一惊,忙道:“阿娘,如何竟气成这般模样?”
“好个李憕!”韩老夫人怒道,“他倒是大方,毕思琛软禁了他,在洛阳城里胡作非为,我好心派人救他出来,他却转手就将毕思琛给供上神坛,还说他是什么被安禄山给迫害的、杀生成仁的烈士!好!果然好心胸!”
韩锦堂道:“我正要来与阿娘说此事,李憕虽然出来了,他却仍旧不肯开城门,这出城之事只怕还需从长计议。”
“他当然不肯开城门!”韩老夫人冷笑,“之前的封城令就是毕思琛借他的名义下的,如今他虽然出来了,洛阳民众却不知道他被毕思琛软禁之事,他这人好面子得很,当然不肯做出朝令夕改的事情给人看到。他又本事,还能颠倒黑白,毕思琛死了死了都被他利用来安抚了一把民心,他如今只怕还乐得继续封城呢!”
韩锦年愁道:“阿娘,这可如何是好?”
“简单。”韩老夫人调整好心绪,脸色又缓和回来,“你们两个,不拘哪一个去,带着碧纱一道,让她当着李憕的面去将毕思琛身上那些恶心的东西收回来,李憕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韩锦堂皱眉道:“阿娘,李憕只怕不是那愿受威胁之人。”
韩老夫人嘴角微勾,轻哼道:“告诉李憕,开城门,我让碧纱去刺杀安禄山。”
“阿娘!”韩锦堂不赞同,“碧纱若是去了,谁来看管素娘?况且安禄山又岂是那般好刺杀之人?”
最近十几年来,各路节度使收拢游侠为己所用的风气越来越浓,与韩重希在世时早已不是同等气象。在韩锦堂看来,既然韩老夫人一个无封邑的渔阳郡主都能驱使先天高手为己办事,那安禄山身旁若是没得几个高手,反倒是怪事。
韩老夫人最近先天高手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出奇,闻言便道:“说与不说是一回事,去与不去又是另一回事,只要李憕答应了,到底要怎么做,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韩锦堂无奈,最后只得应承。
第56章 红颜粉黛易去(六)()
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十九日,夜。
韩府早就忙碌起来,韩老夫人叫来两个儿媳妇,对她们说:“我计划出洛阳回房州一趟,你们收拾东西与我一道走。金银财物尽可能多带,其余也只捡贵重便携的带走。下人的名额我通共给你们十个,你们两房人,一房可以带走五个,带谁不带谁,你们自己计量。今夜子时出城,三辆马车,再不能有多。还有,管好你们自己的院子,别让消息泄露出去。”
她一番话说完,邓氏和姚氏早听得呆住。
然而不过片刻,两人脸上就俱都露出喜色。尤其是邓氏,早先安禄山叛乱的消息传来时,邓氏就有意要撺掇韩老夫人离开洛阳,只是那时候韩老夫人不肯挪动,韩锦堂又很是训诫了她一通,使她不得不暂时压下了这个念头。此刻韩老夫人居然主动提起要走,邓氏虽不知她是因为什么才改的主意,可只要韩老夫人肯离开洛阳,邓氏就已经欢天喜地了。
姚氏还有几分踌躇,她转了转眼珠子,就笑道:“阿娘,城门封着呢。”
韩老夫人全不理会她这个问题,只淡淡道:“注意看着阿知和阿循,尤其是阿循,邓氏,走的时候他若是不在,他日你们母子分离,可别怪我这个做祖母的不慈!”
说到后来,她语气渐转严厉。
邓氏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道:“阿循好好在家里呆着呢,自然是要与我们一同走的。”
等到邓氏与姚氏匆匆告辞离开了,韩老夫人尤不放心。她又招来崔嬷嬷,道:“虽是叫邓氏和姚氏去看着人,不过阿知尚好,阿循这孩子的主意却实在太大,只怕就是他娘也未必看得住他。你叫碧水过去守着他,告诉碧水,不拘用什么手段……”她眼睛微微一眯,话说到这里忽然止住。
“碧水?”崔嬷嬷仍是被骇了一跳,“琳娘,碧水她……”
“就是碧水,不必多说了。”韩老夫人神色间带着几分淡淡的不悦,“李憕老匹夫,叫他开个城门还啰啰嗦嗦的,非让我们半夜出城,哼!往后且看罢!”
崔嬷嬷不敢再说话,只得福了福,躬身退下。
韩循收到消息,得知祖母竟决定要在今夜离城时已经是亥时一刻了。
此刻城中早已宵禁,偌大的洛阳城静静伏在夜色中,带起层层暗影,恍如上古时起便静卧当地的巨兽,看似一片安谧,却谁也不知这巨兽会在何时睁开双眼,踏破大地,掀起狂风骤雨。
韩府众人也大多已经歇下,只有零星几处还留着几盏灯笼,看似与往常无异。若非此刻韩大夫人传来消息,便是以韩循的敏锐也料想不到韩老夫人竟将决定下得这样快。他原还以为自己抗议的举动能叫韩老夫人稍多犹豫几刻,却未料到这竟使得老太太行动更快了。
披衣出来,韩循吩咐下人将房中蜡烛点起,望见外间一片光影交错,心中莫名便生起了几分惆怅。
碧水就在外间守夜,韩大夫人叫人来传消息,她也是听到了的,此刻就有几分讪讪。
韩循不理会她,只叫过那来传消息的丫头,道:“祖母既然有这样的决定,我们孙儿辈自然无有不遵从之理。不过事起仓促,我还有些事情要与阿知商量,你去替我叫阿知过来。”
说罢,他又看向碧水,脸上就带出了几分要笑不笑的神气,说道:“祖母吩咐你过来守着我,左右也不过就是看住我不许我逃,总不会是连我要与阿知见面都不许吧?”
碧水忙将头低了低,又怯生生斜飞双眸,半抬了眼,微微蹙眉,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