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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忘了，上次是我把你抓进来的。”老鼋又问。
国王唬的魂都没有了，腿一软跪下，“小王见过鼋仙。”
“我没和你说话。”老鼋不耐烦的挥挥手，手指往前一伸，小十一的座椅已然来到他身旁，“丫头，你说说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都不是啊。”小十一认真道：“你是好神仙。”
“哦？哈哈哈！”老鼋开怀大笑，笑声里还是带着几分真诚，众人悄悄松了口气，终于明白陈懿为何坚持带着这个小姑娘来。
老鼋活在世间的年头虽长，但性子十分单纯，最好的兄弟兼朋友鲲龙也不是奸诈之辈，所以孩子更能打动他重重包裹的内心。
“别拘谨了，都坐吧。”老鼋笑着招呼，看了眼陈懿，“金蝉子，行啊，把太上老君都给搬了下来，还堵上了通天河源头。”
“鼋仙过奖了，其实这都是道君有意让步，否则任凭我折腾到天上去，也是徒然。”陈懿客气道，强调灵宝道君的放弃。
“唉，你们的目的都达到了，可是留下我守着这条终究会干涸的通天河，又有什么意义呢？鲲龙倒也是好造化，被观音菩萨带走，成就了金身，唯独我，唉。”
又是一阵叹息，老鼋毫不掩饰自己的沮丧之情，忙活这么多年，不过是个看守员，都是无用功。
“呵呵，话题又绕回来了。您保得通天河百姓平安，落水者皆有照应，功德无量，上界必定会记上一笔。”陈懿呵呵一笑。
老鼋没好气的白了陈懿一眼，这和尚没白活十辈子，嘴皮子功夫见长，怎么都是他的理。国王一旁则听愣了，傻呵呵的陪着笑，完全听不懂二者的对白，圣僧竟然还了解上头的行动，那不就等于见到了活佛嘛！
“从祖先开始，我们便是扎扎实实做事之辈，让承托天地便承托天地，让背托石碑被照做，让看守水下世界，则是寸步不离。嘿嘿，有时太过中肯，便容易让人忽略，无怨无悔，任劳任怨，最后的下场却是冷冷清清，连个替你承担的都没有。”
听似随意，却也可以感受到老鼋的深深失落，到头来，无过也无功，或许都没人在意过他的存在。
“鼋仙此言差矣，神灵诸事缠绕，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是通天国的百姓会感恩您的所作所为。就是我，也不敢忘却数次送达彼岸的恩情。等我将来面见佛祖，一定请他给你安排个适当的差事。”
“呵呵，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来能管我这老鼋的死活？”
“何止是如来佛祖，观音菩萨还让我捎来这药丸，做疗伤之用？”
哦？老鼋的眼中泛出水光，接过陈懿送上来的药丸，极力稳住复杂情绪，却是仰头哈哈笑了，这就是被尊重的感觉。
灵宝道君高高在上，与老鼋差着好几个层次，呼来喝去习惯了，也认为这点伤可以自愈，没有及时安抚，还是被极力拉拢各方势力的神佛打动了。
“不管如来如何处置，且替我好好谢谢观音尊者。”
老鼋客气的拱拱手，陈懿则说，如果有需要的话，五庄观的镇元子是自己结拜大哥。老鼋又是一阵大笑，他对镇元子不感兴趣，反倒是那个死对头水神共工记得清楚，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有机会再切磋一次。
“金蝉子，我知道你此行的目的便是说服那些人回去。这个，我无法替你做主，虽无教主化身安抚人心，但在此时日已久，能不能跟你走，并不好说。”
“走了又如何，不走又如何？”陈懿问道。
“若要走，我亲自送回，若是不走，此处还可以留着。只不过以后不再增加人口，水下世界再也不复存在。”
“鼋仙可否能抹去他们的记忆？”
“出了水面，一切记忆可自行销毁。但是在水下，谁也不能奈何他们，全靠自愿。”老鼋如实说道。
陈懿回头看看国王，就看他的动员工作如何做了。
第760章 争执不已（）
老鼋打开一条水道，众人朝着百姓居住之地缓步走去。
百姓们没有上次来的时候显安定，还有争吵之声传来，不少人失去了务农做工的兴趣，而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商讨。
一个意见不同意便是争执，红头涨脸，还有打架事件发生。
“唉，精心维护这么多年，人类还是难改粗鲁劣根。”老鼋微微摇头。
“非是人类粗俗，精神文明进步是和经济发展密切相关的。这些人原本是普通百姓，你们却用至高的道德规范去约束，其实并未改变本质，不过是培养出来的一个又一个木偶。”陈懿直言道。
“这话不对，此处也有新出生婴孩儿，还有新出生婴孩儿长大再为人父母的，他们生来便接受这等先进思想，明显就要高于常人。”老鼋说道。
“但这与整体局势是格格不入的，后来的看不上先来的，先来的又比不上出生便在此的。那些所谓优异者会成为国家管理阶层，但不服者众多，多因惧怕化身，而非是心服口服。”陈懿说道。
“呵呵，金蝉子，说的就像是你在这里住过几百年似的。”老鼋不屑一笑。
“这倒没有，不过在我们那个世界里，人类进化史会作为一门学科，进入学堂，每个学生都能掌握其中的道理。”陈懿就解释。
老鼋不懂陈懿所说的他们那个世界，还以为是所谓的大唐。动嘴皮子没用，关键是能否说动这些人离开。
来到水下王国，自有管理人员接待，然后通知所有人到广场集合，商议去留大事。
效率不低，很快，数万百姓黑压压的在下方聚集，争论还在持续，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人们取舍之艰难。
尤其是在这边成家立业的，上去后就得重新开始，而且还不知道亲人是否还在。
“参见鼋仙！”众人齐齐施礼，还有的认出来国王，激动的热泪盈眶，又倒头叩拜陛下。
国王也是泪流满面，这些失去的臣民还都没忘记他，而他竟然想要得过且过，对他们的死活放任不管。
“愿意回去的，站这边。反之，那边。”老鼋做事简单，直接就发出号令。
人群出现骚动，每个人心头都在挣扎，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在归乡队站了上万人，留下队站了上万人，其余人没有做好决定，去留两难。
“无非是走或者留，怎么，如此费劲啊？”老鼋皱眉问。
那些中间站立的不吭声，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终于又有小部分有了选择，要么走，要么留。
“鼋仙，水下世界总共有多少人？”陈懿问道。
“四万有余。”老鼋微微一笑：“真正愿意走的，不过万人。”
“当然了，真正愿意留的，也不过是万人。”陈懿报之一笑。
清清嗓子，陈懿示意众人安静，都以为他会进行一番慷慨陈词，呼吁大家落叶归根，没想到他却说了这样一句话，让老鼋着实不懂。
“好，既然大家已经做出选择，愿意走的跟我出去吧。”
陈懿跳下高台，径直朝着水道走去，看到回家之路，愿意回家的人们脚步变得更加急切，紧跟陈懿步伐，踏进那条水道之中。
水下世界无金银等货币，生活在一种相对理想的环境之中，所以也没有多少细软携带，倒也轻手利脚。
这就结束了？
老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等那队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明白这是金蝉子的攻心之术，这种情况下，让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产生急迫心理，终于做出决定，奔向那条水道。
而在留下的队伍里，也有人迈开了步伐。
走或者留，都是以家庭为单位，陈懿当然没有走远，而是让小白龙前头带路，而他一直停留在水道内。
在他面前过去足有两万余百姓，后面再进来的人数开始稀疏起来，陈懿这才返回高台，恳切的说道：“诸位，你们不愿意离开此地，要么是在上面没有牵挂之人，要么生活困顿不如此地富饶，或者是从未见过那里的生活状况。只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上面才是家，这里再好，都是幻化出来的，终究不是真实的地方。”
“可是，如果我们选择留下，鼋仙不会让我们老无所依的。”一名颤巍巍的老者拄着拐杖说道。
“我承诺，将来通天国举全国之力，让所有年迈长者老有所依！”国王立刻表态。
国王的承诺让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最终也选择离开，落叶归根，他们何尝不知道在这里的下场，死了之后，也是埋入土中，但腐烂过后，依旧化作淤泥，成为鱼饵。
“我们在此衣食无忧，上面家中却是困顿不堪。”也有些人提出异议。
“只要有两膀子力气，就不会饿着。难道你在这里就是白吃白喝吗，相信也是靠着自己的勤劳双手收获。”陈懿说道。
“这方世界养育人才，但凡有空缺职务，这里的人有优先录用。”国王又做出承诺。
正所谓一言九鼎，国王可不会乱说话，那些心存顾忌的人也都满脸笑容的快速朝着水道跑去。
几番动员之后，老鼋的脸色有些难看，多年的苦心经营，架不住陈懿这张嘴，眼下只剩下几千人了。
“我们不走，这里环境好，人也和善。听说上面烧伤抢掠，无恶不作，上去有何好处？不去！”一些激进派态度十分坚决。
“我承认，本王管辖之下的通天国还有诸多改进。包括本王，也要向你们做深深的检讨。曾几何时，我认为通天国只要风调雨顺，丢失些人口不算什么，可是直到我的亲孙女也丢了，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切肤之痛。你们家中尚有亲人在等待，甚至许多母亲因为孩儿丢失疯掉或者自杀，你们不愿意走，我不怪你们，但请接收我的歉意！”国王深深鞠躬，又动情道：“都是因为我的自私，这才连年丢失人口而不作为，造成你们与家人相逢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