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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点点的灯光交织成一幅莫名安详的画卷，万家灯火，温暖祥和。
“不管是什么时候，这些道门眼中的低贱蝼蚁，所谓的碌碌凡人，都在做着自己应做的事情，他们为自己家庭一日三餐而忙碌，为妻老家人而忙碌，为自己嗷嗷待哺的幼子而忙碌，也为……那些高高在上视他们为蝼蚁还要剥削他们的所谓修仙道门而忙碌！”
“他们为这些被奉为上仙的道门，献出各自家中即将成为劳动力的少壮子弟；他们为这些视若神明的道门，献上各自家里温饱都需挣扎的粮食作为供奉！他们一个个脸上疲惫，瘦弱干柴，但他们却奉养了这东土千千万万，自诩上仙大能的寄生虫！可他们在这东土之上，却是最低贱的最底层！”
“他们的脊梁，没有被终日劳作压弯，没有被生老病死压弯，但却被他们拼命奉养的至高道门们，给生生的压弯了！那些个道门，将原本生他们养他们的父母，变成了为他们劳作到死的奴隶！”
“我辈修道之人，的确有一定的辟谷能力，师弟灵漩境修为，起码可以七日之内不进食，但是久了之后，还是需要吃五谷杂粮的吧？哪怕是我，乃至他们仙府境巅峰的所谓仙尊，即使辟谷的能力更强一些，却也做不到完全断绝对粮食的需求。但他们是怎么做的？”
“他们逼迫所辖区域的凡人为他们而劳作，他们吃着这些凡人供奉上来的粮食，他们欺压蔑视自己的衣食父母！他们吃的真只是粮食吗？不！他们吃的是人肉，他们喝的是人血！他们这些披着人皮的东西，比之畜生还不如哇！”
听着辰天极慷慨激昂之辞，沐阳沉默以对。
不过辰天极也依然没有要他开口的意思，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叛出了凌霄宫，叛出了东土所谓人族正道。没错，我还堕入魔道，与那些魔族为伍！我杀了东土正道中无数的天之骄子！我手上人命数以万计，脚下走的路尸骨累累几可堆积成山！但我敢说一句话，我手中的所有人命，没有一条，是属于这些凡人中的老弱妇孺！”
“我说这些，也是想重申一下刚才那句话，无论何时，还请师弟多想一想这些凡人。古人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管那个时代，东土大势如何变幻，每当杀戮开启之时，最先遭殃的总是这些碌碌凡人！我也不会勉强师弟加入我们，但请你永远都不要与正道的那些寄生虫，在这种事情上同流合污，变成又一个欺压天下苍生的寄生虫！”
沐阳默默地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此时夜深已晚，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那些人家的灯火也都慢慢陆续熄灭，喧闹的俗世，开始进入一片静谧。
转身看向辰天极，沐阳凝视他半晌，随后抬手抱拳，郑重的向辰天极再度弯腰行礼：“师兄见教的是。师弟，受教了。”
辰天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今日夜色已晚，沐师弟可早点歇息，这座阁楼客房倒也不少，师弟可随意选一间休息，明日再彼此拜别。”
哪知沐阳摇了摇头，木然说道：“不了，我想一个人去走一走，有劳师兄了。我们，就此拜别吧。”
辰天极见状也不挽留：“好，那我也就不留你了，师弟保重吧。”
沐阳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离去。
还未等他走到楼梯处，辰天极突然高声喊道：“沐师弟！”
沐阳脚步一顿。
“无论如何，但凡还有一线希望，师弟，不要学我叛出凌霄宫！”
沐阳身子一僵，随后转瞬恢复如常，继续离开：“我知道。”
待得沐阳离开此处，走在清冷寂静的街道上，辰天极也终于再度坐了下来，品着茗茶神色怅然。
“主人，你明明知道如果不出意外，他终归还是会走上这样一条路，也已经有了一些打算，为何还要教他不要叛出凌霄宫呢。”银珞在一旁忽然上前温声说道。
辰天极闻言一怔，随后恢复如常，只是眼中透着几许复杂与苦涩：“我自然是知道，他终究有一天，会走上跟我同样的道路。”
“凌霄宫这百余年的崛起势头太快，三大仙府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极度不安，自我之后，现在又出了一个他……”
“但我依然还是不期望他真的会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当年，我失败了，我叛离了自己的宗门，我背叛了恩重如山的师尊，也离开了她……”
“我真的不希望，到头来，他会与我一样……”
第177章选择从来没有对错（）
清水城中，沐阳走在这座小城的主街道上。
此时夜市早已撤的干干净净，周围人家也都纷纷歇息不久。
冷冷清清的街道，沐阳一个人的身影，格外显得冷寂与萧索。
此刻的沐阳，神情一片恍惚，浑浑噩噩的信步走着，脑中却还在反复回想方才辰天极与他相谈的一席话。
直到现在，沐阳仍不愿意去认同辰天极说的一些话，不愿去被辰天极的思维影响。
但辰天极所说的一些现实，却像跗骨之俎一般，拼命地噬咬沐阳，挤进沐阳脑中，挤进他的心里。
什么是正？
什么又是魔？
假若这些东土道门便算是正道，那么他们对凡人所做的这些事情，又与畜生何异？
倘若他们也是魔道，那么……
那么这些人整天对所谓的魔道喊打喊杀，标榜着自己的正道正统，又算是什么？
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弱者，当真就只能任人宰割，摇尾乞怜吗？
以前沐阳不曾关注这些事情，只循着自己的本心行事。可听了辰天极的一席话，将目光着眼到这尘世间的碌碌凡人身上时，才意识到自己往常的所认知的世界是有多么苍白与单薄，单薄到简直不堪一击。
若非他从来都不曾欺辱凡人，他几乎惭愧的想要自尽……因为他，此刻，也是那所谓东土道门联盟中的，一份子。
子时渐近，明月高悬。柔和的月光，洒落在这片大地，洒落在这条街道，也洒落在沐阳的肩上。为这样一个气氛中，平添几分清冷之意。
而不过一会儿，沐阳走到一座大门前，陡然停住了脚步。恍恍惚惚的信步行走，他竟是不由自主走回了沐家门前。
仰头看了看写着沐家二字的匾额，沐阳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不去惊扰他人，腾身一跃身形便消失不见。
看守大门的两人中，其中一人分明是看见了沐阳的身影，只是夜色中看不明晰具体是谁，但转眼间又消失不见。揉了揉眼，便只当自己是眼睛看花了。
而此时的沐阳，却是在沐家庄园内的建筑物屋顶之间飞身腾挪，向着一个方向潜行而去。
潜行的过程中，沐阳也不忘向下方看了几眼。
只见刚刚回到沐家没有多久的族人们，此刻正在庄园中辛勤的劳动着，打扫的打扫，修缮的修缮。
其实也没有多少值得修缮的东西，只不过沐阳动手消灭魔族的那一块儿院子显得比较凌乱。这点事情只需到了白天让分属这处小院的下人收拾便可。
但也许是因为刚刚体验过死里逃生的感觉，如今的沐家族人显得更加团结凝聚，纷纷自发要将这整个沐家庄园都打扫收拾一遍，才肯各自回屋入睡。
不过这点小事，自然是不需劳动身为族长的沐战云。此刻沐战云已经在自己书房坐了许久，书桌前摆着许多典籍与批文，而他似乎也没有多少心思批阅，似乎……也在等待着谁。
沐阳来到沐战云书房窗外的一棵老槐树上，默默伫立。
许久，沐阳才从树上跳下来，敲了敲房门。
“是小阳吗，进来吧。”沐战云的声音传来，沐阳推门进去，走向里间。
而这时沐战云也将眼前的那些批文推开，转身看向走进门来的沐阳，脸上现出慈祥的笑容：“小阳，你回来了。”
“是的，云叔，我回来了。”沐阳的回答显得有些刻板与呆滞，神情依旧少许恍惚，显然还没完全从刚才辰天极的一席话中摆脱出来。
“今天的事情，我已经听庄内老伯说过了。没想到，你真的解决了沐家这场危机。”沐战云慈祥的笑着，笑容中带着许多欣慰，“小阳，你长大了。”
沐战云自然是发觉了一些沐阳的心不在焉，不过沐阳此刻状态不对劲，他也不太好提起这个。
“长大了么……”沐阳喃喃默念道，随后有意无意的问道，“云叔，成长……是指什么呢……所谓成长，就是指力量的强大么？”
沐战云没有想到沐阳问问题的方式，略微有些意外，不过既然沐阳问到了……沐战云沉吟思索片刻，随后便说道：“成长这个东西，其实常人很难界定，云叔也不好妄加指点。但从云叔这数十年人世浮沉的经验来看，成长，的确是与本身力量息息相关的。”
“小阳，你怎会突然间问起这个问题？”
“有关么……原来也是包含在内的……”沐阳喃喃道，“云叔，一个人，或者说一些人，当他强大到一定程度。能够肆意欺凌弱小，能够欺压原本生他养他的人，也算是成长吗？”
“这个啊……”沐战云闻言沉吟，随后笑了起来，“看来小阳你是遇到了一些事情，产生了困惑啊，不然怎么会问这些问题。”
“也罢，我们爷俩，好久没有痛快的聊聊天了。索性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说说话！”沐战云微笑着将沐阳拉出了书房，在院内老槐树下，两个人连一张长凳都不搬，直接就这么席地而坐。
星星点点的月光，透过老槐树枝叶的间隙，洒落在爷俩身上，却再无方才的清冷之意，反而透着几分安详。
“你说的这个问题啊，其实每个人，都会在成长过程中的某个阶段困惑不已。不同的是，每个人因此困惑的时间长短不同，而他们所做出的选择，也都不尽相同。”沐战云说道，看着沐阳如今的困惑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