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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怎么样,理得了这么多?然而我对玫瑰却是彻头彻尾的失望,痛心。
她当初来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时候蛮好,颇努力将来,一直叫我
补功课,然后她那个男朋友结婚了,她就从此换了一个人,现在到学校,也不过是
应个景,我还以为她有得救,现在看来,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早知道当初由她回去,倒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那个时候,大家又拚死命的留她。
我回到家里,就觉得头痛,身体碰到了床,便不想起来,我呆呆的看着天花扳,
如今怎么办好呢?明天还是要去上课见人的。见就见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
翻了一个身,因为昨夜根本没有睡过,所以居然睡着了。
睡了三个钟头,母亲把我叫醒。「医生来了。」她说。
「怎么就叫了医生?」我问。
「我摸你的额角,滚烫的,又睡得昏昏沉沉的,分明是受寒了,叫医生来打一
针退了热,有什么不好?」
我点点头。
「怎么会淋了一夜的雨?」妈妈问我。
「看足球去了。」
「是不是?」妈妈抱怨说:「明年离了家,也是这么来着,谁吃得消你,疯疯
颠颠,没点正经。」
医生打了一针,放下药走了。
妈妈这才想起,「啊,有一个同学来看你。」
「是德明吗?」我问。
「不是德明,德明我认得,是个女孩子,也来过几次。」
「女孩子?」我抬起了头。
「是呀,长得很好那一个,站在门口,问我你怎么没上学。我说你不舒服,正
睡觉呢,她说待会再来,就走了。」
「啊!」我淡淡的说:「是个同学,她如果再来,就说我病得不能见人了。」
「你这算什么?病得不能见人?无端端咒自己的人倒少有。」妈妈说:「有人
来看你,你就说几句话。」
「妈妈,」我说:「我不是孩子了。」
「好好好。」她赌气出了我的房间。
我心想,玫瑰,她看我来了,我倒没想到她还有一点点同情心。然而她来看我
做什么?是像可怜一条狗那样嘛?她也可怜我?我赌气的想:我不要见她,我才不
要。
跟着赌气之后,我心平了,我还是决定不要见她。这样子没有结果的事,还是
不见的好。她这次来,不过是带着歉意,歉意过后,她不过如此,我何必欠她这个
人情?
不要见她。
到了下午,她还是来了,是德明陪她来的。说她聪明,也真聪明,她一个人来,
我可以推掉她,但是德明可以自由的进出我的房间,我推也推不了。
德明说:「你怎么就生病了?玫瑰来看你呢。」
「我衣冠不整,不能见女孩子。」
「伟,这半年内,你益发酸了,看你那样子!」
「你看我这样子,还能见人嘛?」我问。
「奇怪,忽然之间大发厌世之言,不见人?难道明天你就不上学了?我不相信。」
「你与玫瑰回去吧。」我说。
「我来了就得见到你。」玫瑰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来。
我转过头去,看见了她。她长发扎在脑后,穿一件咖啡色白点子的毛衣,米色
长裤子。外面还是在下雨,长裤下截默默斑斑的水渍,她永远是这么不经意,这种
脾气,多久才改呢?却又这么扣着我的心,我叹了一口气。
玫瑰的脸色苍白,没有化妆,怪可怜的倚在门框上。
德明不知就里,连忙拖过了一张椅子,他说:「玫瑰,来坐,你还没来过这间
臭房吧?别客气。」
我看着德明,他们俩个又几时和好了?玫瑰与「那个开跑车的混小子」出去之
后,德明不是跟她没来往了吗?怎么又陪她来看我呢?玫瑰的法宝是多的。男孩子
在她手上像牵线人儿以的,晕头转向,也不能怪他们。
她要德明做什么事,只要回头笑一笑,说声对不起,也就可以了,还费什么功
夫?
德明说:「坐呀,咦,怎么不说话,吵了架吗?」
玫瑰说:「才没有,伟不跟任何人吵架。」
我说:「病得累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德明看着我,「至少该说『不敢当』,好了,我还有课要赶回去,玫瑰,明天
见。」
他说:「你多留一会儿,伟这里的点心最好吃,你不会反悔的。」
这小于匆勿的溜走了。
我仍默默的躺在床上,假装闭目养神。
玫瑰坐在椅子上,一点声音也没有,也不动,我隔了十分钟左右,实在忍不住,
睁开眼睛看看她,她低着头,在看自己的双手,我只见到她一头黑发在肩上,浓眉,
长睫毛,整张脸是静止的。玫瑰很少有静的时候。不过真的静下来,又有一种说不
出的美,我看得呆呆的,隔了很久,她的睫毛才会闪一闪。
我真希望她永远有这么静。
我说:「你怎么不去上课?最大的损失是缺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把眼睛
转了方向。
她不答。
我又说:「昨天给你家惹了不少麻烦,对不起。我已经去销了案子了,不过警
察说既然这一区有这么一个人,他们就加紧巡逻才是,这一来,大家可以放心。」
她不是听不出我语气里的讽刺,但是她还是不响。
我说:「医生来打了针,这些针药都有催眠作用,我想睡一会儿,谢谢你,你
请回吧。」
玫瑰还是不出声。
我只好闭上了眼睛。
我怎么睡得着呢?有她在身旁。但是我尽量闭着眼睛,不去睬她。多睬多麻烦。
隔了约莫一小时,她才走了。
临走时,她把脸趋近我的脸,看了我一会儿,我还是装睡,但是觉得她的呵气。
然后我听见她向母亲告辞,开大门关大门的声音。
多么长的一小时。
她就那么坐在我身旁,一声不响,多么长的一小时。我想,不过她还是走了。
总是要走的,不如不来的好,她来做什么呢?一句话也没有说,坐在椅子上那么久,
恐怕她一生中还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冷淡。然而叫她试一试也好,她把每个人都当作
脚下尘土,活该也轮到她有这么一天。
但是我对她还是心肠软的,不忍她一直坐下去。
我的热度当天夜里就退了,吃点粥,精神恢复了一半。第二天还是去上了学。
德明问我:「玫瑰跟你说了什么?」
我答:「一句话也没有,你走了,她也走了。」
「奇怪,昨天她主动来找我,求我带她来见你,从来没见过玫瑰有这么低声下
气的,本来我也想趁机吊起来卖,奈何总是狠不起心,她就是这样,不见得是好女
孩子, 但也不坏, 看见她,我们都没办法,被她牵着鼻子走。」德明停了一停,
「不是我说,玫瑰这女孩子,有时候……太过份,不懂得适可而止,这是外国人脾
气。」
我不响。
看来德明也够了解她的,只是大家都拿她没办法。
我决定抗拒她到底。一朝被蛇咬,终身怕绳索。我实在为她丧尽了自尊心,经
过前天那种事,也只有我才有脸到处走——怎么见得她一定会赴我的约会?怎么见
得她不会失我的约?我真是天真得可笑。报警,到现在想起那个警察的表情,脸上
还似磨过姜似的辣。也只有我一个人有那种胆子。
好了,一辈子明哲保身,没想到现在弄得身败名裂。如果再与玫瑰缠下去,我
还不知道会做怎么样的事呢。
不过这也不能怪玫瑰,色不迷人人自迷。现在我也像那班女同学一样,只希望
玫瑰回家去,眼不见为净。
果然没多久,这事就传开了,并不见得是玫瑰说的,是当天图书馆里的女同学,
见我气急败坏,天黑了还去学校找玫瑰,一时好奇,查根问底,终于发掘了不少真
相,于是当作笑话讲。
我并不理这么多,只是比以前更沉默。
在学校还那么多事非,就因为玫瑰长得好一点,这些人脸色就发绿,妒忌得什
么话都编,结论是:「伟有得苦好吃了!好好的去碰玫瑰,本来还以为他高人一等,
但也不能怪他,玫瑰……」把玫瑰说成了狐狸精。
我更后悔了,后悔那天冲动,把事情弄大了,等不到玫瑰,索性回家不就是了,
怎么这么多事?现在连她牵涉在内,想深一点,她该怪我才是。女孩子失约,本来
稀疏平常,只有我才看得那么重。
放学了,玫瑰跟在我身后,慢慢的走,不解释什么,不发一声,我叹口气,转
身停步,「你跟着我斡什么?」她也停了脚步,又是不出声。
「玫瑰,回去吧。」我说。
她看着我,「回到哪里去?」总算开口了。
「家去。」
「什么家?」
我笑了,「我又不是移民局,难道把你赶回去不成,自然是这里的家。」我说:
「回去吧,做功课。」
她摇摇头,「别提功课了,我也真的要回去了。」
我一震:「几时?」
「三月。」
「为什么选这个日子?」
「我也不知道,可能存心不要等天热。我竟见不到夏天,也罢,回家去,天天
都热。只是回了家,也太迟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响,有时候玫瑰是这么的悲观,我说不出安慰的话,回去了,她说她要回
去了。
「你是明白我的,是不是?」她问。
明白她?我并不明白她,恐怕谁也不明白她。
「你不生我的气了?」她问:「那倒很好。」
「那事是我搞的,倒是你应该生气。」我说。
「你器量很大,伟,我喜欢你这一点,但是你一点也不生气,妒忌,我就不舒
服,那天失了你的约,原是故意的,没想到,你误会我有了意外,家里的人说:你
在门口, 等了我很久!对不起。」她的声音越来越校我问:「你要我妒忌做什么?
不见的就此你便舒服了,你又不要我这种男朋友,你要的是一个影子,那有什么好
处?影子也是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