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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出声的同时,地魔脚下的地面上,突然金光大盛,四角形的巨*阵从四面升起,恰巧将他困在中央,而法阵四角,则是他们四人手上的传送法符。
四道法符同时发出绿色光芒,将地魔困在其中,伴着路铭心那道通红的剑光,空中传来一声不甘的嘶吼,地魔的身影骤然从原地消失。
周遭的黑雾消散,他们这才看清空中刚升起一轮明亮满月,此时不过戌时,长夜这才刚刚开始。
发动法阵的卫禀脱力坐倒下来,吁了口气说:“这下完了,我们就算想回营地,也没法符了。”
云风脸色也有些苍白,扶住了身旁用力过度,真的虚脱到要滑到的路铭心:“有地魔盯着,我们方才就算想用法符逃走,也多半无法。”
几人之中,就数燕夕鹤实力保存最多,但他也心有余悸地背靠在身后的树上:“这地魔原来生得挺美,为何要扮丑吓人,真是要命。”
他说着也吁了口气问:“云师弟,地魔是被我们传送到营地里去了?虽然说营地里有许多长老,但我们这算不算祸水东引啊?”
云风摇头:“独首山是地魔盘踞出生之地,他和此山地灵相连,四道法符加上卫师兄的遁地法阵,只怕也只能将他移送到附近某地。”
燕夕鹤听说地魔还在附近,顿时出了一身白毛汗,吓得也不敢靠在树上了,连忙直起身子:“什么?那东西还在?再来一次我们岂不是真的要玩完?”
云风又摇了摇头:“无事半个时辰前,我已用联络令牌传信给了李道尊,他此时应该已在带人赶过来,我们只需设法拖延即可。”
他们这些参加试炼大会的修士,手上的联络令牌,都只能接受讯息,而不能传出讯息,为的是防止有选手联络师长作弊。
但云风这么说,显然他手里还有能够双向联络的令牌,并且听他口气,他通知李靳后,李靳一定会马不停蹄,亲自带人赶过来救他们。
这哪里是记名弟子的待遇?说比亲传弟子还亲,都不为过。
看着燕夕鹤瞪大了眼睛,云风就微微笑了笑:“其实我并不是前来参赛,而是受人之托,来照顾你们”
他话音未落,却突然一手将身旁的路铭心推开,而他身后的山壁中,也突地刺出两道黑色雾气,那雾气竟犹如实体,从他胸前先后穿透。
这突变太快,近在咫尺的路铭心,也只能呆立地看着他蓦然喷出了一口黑血,身子颓然倒了下去。
第八章 轻云(5)()
一击得手,他们身后传来地魔猖狂的大笑:“若是青帝亲身前来,我倒还怕上一怕,这半副不中用的身子,当真是天赐良机!”
路铭心慌着抢上去抱住云风的身体,他胸前被穿透的位置并没有伤口,清俊的眉心却已染上了浓重的黑气,原本粉色的薄唇,也微微发着青紫,唇边更是不断溢出黑血。
路铭心抱着怀里绵软无力的身子,一霎间竟觉脑中一片空白,她和云风认识也不过才几日,然而这几日间谈笑温存,此刻却历历在目。
那边地魔却突地顿了顿,华丽的声音也因失态尖锐起来:“这不是青帝的肉身!你们把肉身藏在哪里?”
路铭心却根本没听到地魔说了什么,她只是紧紧盯着云风的脸,仿佛周遭的一切,已与她再无关系。
她看着云风艰难地对她笑了笑,他启唇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又吐出了一口发黑的血。
也就在这时,她听到空中传来一声气急的断喝:“孽畜!何敢!”
她后来曾见过李靳的涤玄出鞘很多次,甚至无数次败在这把青金色的利剑之下,但当第一次,涤玄在她面前出鞘时,她却没有去看。
她只看到云风对她轻勾起染血的唇角,他抬起手,指尖触到她的脸颊,她才惊觉她脸上竟流了泪,他轻声对她说:“无妨。”
空中剑气纵横,除却李靳外,他还带着几名金丹修士,其中赫然就有被卫禀抱怨了一路的那个师兄。
她听到卫禀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大师兄!”
那人爽朗地笑了笑:“别怕,有师兄在!”
有李靳在,还有这几名金丹修士,哪怕地魔也讨不到好处,混战中负了伤,遁地逃走。
李靳看追击不及,立时收剑入鞘,走上前蹲在路铭心面前,握住了云风的手:“师风儿,你如何了?”
云风对他微微勾了唇,摇了下头:“他对我的身体种下了魔气。”
若是金丹修士,当然无惧魔气,最多自行调息即可将体内魔气驱除,尚未结丹的修士中了魔气,也并非不能医治,只需法力高深的金丹修士助其调息驱毒即可。
路铭心听到这里,微松了口气,李靳却脸色大变:“你这具身体染了魔气就是无治,你为何不小心些?”
云风又咳了些黑血出来,无奈地弯了唇角:“一时不察”
李靳听着却狠狠扫了眼路铭心:“什么不察,不过是要护着这个小丫头吧?”
路铭心听他们越说,心中越是慌乱,情急之下抓住了李靳的衣袖:“李道尊,你是云师兄的师尊,你能治好他吧?”
李靳却一震衣袖,将她的手弹开,就要从她怀中接过云风无力的身体:“我没法子,他如今这样,只能寻个地方埋了。”
他语气暴躁,言辞随意,那时尚且年幼的路铭心本就满心忧急,无力觉出他话中更多的意思,只能听出他竟是不愿治愈云风,要将他随便处置。
她拼命抱住云风,连连摇头后退,不肯把他交给李靳:“李道尊,云风是你的弟子,你为何不肯救他?”
李靳本就气急败坏,看她连人都不肯给自己,更加火冒三丈,说话也更随意了几分:“他是我弟子我就要救他?他那身子染了魔气神仙也难救!你快把他给我,我趁他断气之前将他带回去!”
他这话,连一旁卫禀的大师兄也听不过去了,开口说:“李道尊,无论这少年是不是你的弟子,受了伤也要医治,你这样说话,跟他交好的这些弟子们怎么肯放心让你带走他?”
这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乱上添乱,李靳气得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他有嘴说不清楚,就去看被路铭心紧紧护在怀中的云风:“你倒说一声啊!”
云风想说,却刚开口就又吐了口黑血出来。
这么一来,在众人眼里,就是李靳逼迫重伤的弟子,令他为自己开脱。
卫禀的大师兄看云风脸上的黑气在这短短时间内,已从眉心蔓延开,也觉得这个少年中了魔气后比其他人情势危险许多,兴许是灵根分外纯粹的缘故,确实是看着无救了,就轻叹了声:“李道尊,令徒或许已命在顷刻,你不如问下他自己,愿去哪里?”
他年岁长些,能看出李靳虽说得难听,但脸上的关怀忧急不是假的,大半也是气急所致,并不是真的不关心这个小弟子。
李靳只能看着云风说:“师风儿,你说怎么办?”
他这已不是一个为师的语气,几乎是在央求着这少年,要他拿个主意。
云风闭目了片刻,再睁开眼睛时,终于攒了些力气:“我有些话要同心儿说。”
李靳跺了下脚,抬手挥了挥:“你们都随我到这边来,不许偷听!”
他一面说着,还一面在路铭心和云风身上画下一个结界,他既然发话,众人只能随他一起走开了些。
唯有路铭心还在原地,失魂落魄地抱着云风,看着他对自己微微笑了笑,轻声开口:“心儿,其实我”
她没听下去,在他唤出那声“心儿”的时候,她就低头吻住了他犹带血气的薄唇。
她还年少,并不太会吻,只能依样画葫芦一般在他唇上胡乱舔了一通,舔到了毒血也毫不在意。
她吻过了,低头看着他,眼里的泪水滑了下来:“云风,我带你去求我师尊救你好不好?”
云风仿佛是被她的吻震惊,失神地看着她,她又说:“云风,我以后要同你做道侣,我师尊一定会救你的,你撑一下好不好?”
在她吻上云风的时候,不远处的李靳已觉察到不对,正往这边走来,路铭心又紧紧抱了抱怀中的人,咬了咬牙,背上的佩剑出鞘,冲破结界,抱着云风一飞而出。
原本李靳那个结界就是为了隔断话声随便设下的,并不算厉害,路铭心又凭着一腔孤勇冲了出去,他竟阻拦不及。
然而此时他要追击上去也不难,只是望着路铭心怀中的云风,错愕了片刻,也就放他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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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多年,路铭心想起那时的事,会觉得自己已记不清什么人说过了些什么话,一切仿佛都模糊了起来,唯有那个在记忆中的少年,仍旧那般鲜活明亮。
她只记得自己带着云风从独首山逃了出来,她金丹未成,只能借助顾清岚给她的飞行法器,在空中飞一阵停一阵。
从独首山到云泽山并不远,日后的她能够御剑一日飞个来回,那时却断断续续地飞了近三日。
也许是她对云风说了让他撑下去,他竟真的撑了三日,哪怕时不时就会陷入昏迷,唇边也总是会涌出黑色的血。
她总觉得云风有什么话要同她说,却又不知为何一直也没有说出。
她记得一路上,她不管云风时不时醒着,不断同他说话,他们飞过一座山峰,她就会说,日后等他好了,他们要一道来这里看云。
一日近了黄昏,她又会对云风说,日后等他好了,他们要一道来这里看落霞,红彤彤地映红西天,一定很美。
她也不知这年少的恋情为何开始的如此之快,她只知道她什么都想同云风一道,又怕今日过了就没有明日,每日里惶然落泪。
她记得当他们落在一个江边的山峰上时,云风清醒了一次,她抱着他坐着,一起看江上往来的渔船,还有江边的一个码头小镇。
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