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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坊坊主,粉嫩如雪的秀靥面容,竟是红了几分,多了几分愁苦萧索,说道:“可惜你难得到我这里来一趟,每次来也只是呆很短的时间,这些酒也就这么陈放着。”
东方玉闻言,心中一阵感动。但这感动,也只是一闪即过。在江湖中人看来,东方玉风流多情,身边从不缺红颜知己,但没人知道,真正的东方玉,实际上,是一个近乎于绝情的
的人。多情,而又无情,他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
这一点,贺梦若,包括那个年芳十五岁的小女孩雪颜,她们都很清楚。可她们还能要求什么?既然强求不得,又何必苦苦坚持呢?或许,爱上东方玉,本身就已经是个错误,可错
误已经犯下,又怎么能够补救?挥剑斩断情丝?红尘情愁,若真的能够如此轻易斩断,又怎会有那许多痴儿怨女,沉沦苦海?至少,维持眼前的关系,这已经很好了。
一念及此,贺梦若当即释然,展颜轻笑道:“东方,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东方玉来了兴趣,眉毛上挑:“什么游戏?”贺梦若一拍手,一个小婢,拖着酒盘,盈盈走到两人之
间。贺梦若纤素雪手执觥,两旁婢女早有人在她二人身边各自摆放了一只琥珀银杯,在暗夜中幽幽放着银寒幽光,如同月色。
贺梦若微笑道:“我这里有各式名酒无数,现在我要你闭上眼睛,我把酒放在鼻子前,让你一一来猜,放在你面前的是哪一种名酒。”东方玉摇扇笑道:“你都说是游戏了,肯定
有奖罚规则了?”贺梦若轻笑道:“你若猜得对了,今晚任你豪饮,但你你每猜错一种酒,就罚你多在我这里陪我一个月,如何?”
东方玉有些无奈,瞪大了眼珠子道:“看来,这里这么多美酒,我是没机会品尝了。万一你这里的酒,都是你从天上接下来的,我一个都猜不透,岂不是要在你这里呆到变成老头
子?”梦若被他这近乎耍赖的习气,气得有些乐了,苦笑道:“就知道你不会愿意。让你多陪我一天,都是剜了你心头肉。”展颜道:“不如这样好了,你若猜得对了,这里的酒
随便你狂饮,而我则被罚三杯;你若猜的错了,这里的酒,可就要进我的肚皮了。”东方玉微笑着点点头:“这倒是差不多。”
贺梦若执起酒壶,往东方玉面前的琥珀银杯之中斟下第一杯酒,清澄酒水,迎着皎洁银月,在幽幽银珀酒杯中,泛起一个水花,隐约看来,酒水有些浑了,轻笑道:“第一杯酒来
了。”说着放到东方玉眼皮子底下,东方玉微闭着双目,嗤鼻轻轻一嗅,清酒香气,酒中似有蜀中苍翠竹林的竹叶之香,笑道:“金盆成酒竹叶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
癫狂,一颠一狂多意气。竹叶青!我猜的可对?”
贺梦若道:“好吧,第一杯酒,算你答对了。”说着往自己面前的酒杯当中斟了一杯酒,连口饮下,娇颜素雪的面容,一分红扑扑的红晕在面上泛起,便如羞花含露,为贺梦若凭
添了几分娇艳。身后婢女又端上来第二壶酒,贺梦若如先前般,为东方玉斟下,送到他鼻子底下。
东方玉轻嗅了几下,酒香中,似有菊花香气弥淡,脱口道:“菊花酒!”贺梦若笑道:“对了。”东方玉睁开双眼,说道:“菊花乃花中隐士,晋代隐士陶渊明独爱菊,但这菊花
酒,酒香四溢,实在算不得酒中隐士。”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梦若也跟着连饮三杯,脸色登时红润,却未见有酒醉昏睡之意。
接下来,小婢又送上第三壶酒,依先前斟好送到东方玉面前。东方玉仔细嗅了嗅,道:“新丰酒!”贺梦若眉心凝皱,修眉凝如天上弯弦银月,神色中,有了几分凄迷哀婉,开口
吟了一句唐诗:“心断新丰酒,销愁斗几千?”东方玉闻言哈哈一笑,长歌道:“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吟毕,东方玉脖颈一努,提起酒壶,豪气干云的将一壶新
丰酒灌进肚子当中。
贺梦若见状,神色中那抹如丝丝许许的淡淡忧愁哀伤,浓厚了许多。原来,她所吟的两句唐诗,是取自唐初马周,寓旅长安郊外小镇新丰,店主人对待他还不如对待马贩,以此来
表达心中愤郁不平之气。贺梦若吟此句唐诗,自然不是要表达自己际遇不平的愤恨,而是用来排遣心中另一股忧伤。东方玉自然明白梦若心中之意,故以王维《少年行》中的诗句
作为回应她诗句中的悲伤,表明自己要游侠天下的少年豪情。
梦若何等聪明,自然也听明白了东方玉诗中之意,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自己心中悲痛甩去。身后婢女一一而上,将贺梦若这些年来,收藏的美酒一一呈上,尽
是华夏千百年文明,所创造的各式美酒。间中,东方玉偶尔也有没能猜得出来的酒名,梦若知道东方玉嗜酒如命,当然不会当真断了他的酒瘾。
霜月西移,垂挂于中天。绿竹搭就的凉亭内,各式各样的陶瓷酒壶,倒了满地,各种各样的酒香香气弥漫于凉亭之中。东方玉固然千杯万杯,不解醉意,贺梦若也是豪杰女子,千
杯不醉,此刻已是面如霞虹,但也是醉意惺忪,趴在了桌上。婢女端上最后一壶酒,贺梦若支撑着坐起身子,笑道:“这壶酒,你一定…一定…猜不出是什么…什么名儿…”
勉强端起酒壶,就要再为东方玉斟酒,迷离双眼,似乎看到东方玉身形影乱,好似变成了好几个,端着酒壶的手,轻轻晃动着,一个不稳,酒壶从手上掉落,酒水洒了一桌,似靡
兰淡香般的酒气,跟着在凉亭中弥宕开来。几个婢女见状,跟着骚动起来。东方玉睁开眼睛,如琼琚美玉般的俊脸,也是涨得通红。见到贺梦若已经趴在石桌上昏睡了过去,红彤
彤的鹅长脸蛋,像是红透了的苹果,嘴角在轻轻蠕动,竟是有了几分娇憨可爱。
第四章 踏月而去()
第四章踏月而去
她手心还攥着那最后一壶酒,也就是她所说东方玉一定猜不出名字的酒,洒出来的酒水,将她衣衫浸透。酒气之中,香气如兰,浓浓酒香,让人不禁觉到如若置身幽谷。东方玉有
些好奇,抓起酒壶,壶中酒水大多洒了出去,剩下的连一小半都不到。往琥珀酒杯中斟了一杯,喝了许多的酒,东方玉酒量再好,也有了些醉意,直倒酒水漫出酒杯,东方玉才察
觉到。
一饮而下之后,才觉到这美酒当中,竟是有成熟饱满的葡萄之味,当真甘甜可口,口齿留香,当下赞道:“闻之如兰花幽香,饮之有葡萄之甘甜。好酒,好酒哇!”不过,这酒名
他确实是猜不到,在这之前,东方玉从未饮过此等美酒。
何梦茹手下一名婢女出面解释说:“我们坊主知道玉公子自小在兰幽谷那个曼谷天蓝一色的兰花幽谷中长大,所以便摘取成熟葡萄饱满颗粒,再揉进兰花粉末,陈放了三年之久,
希望有朝一日,能有公子共饮此酒,没想到,到头来,只有公子一人独饮。”
东方玉闻言略带歉意的看了沉睡的梦若一眼,见她嘴角在不住的蠕动,好似在说些什么。东方玉心中一动,凑耳过去,听她幽幽呓语,像是在吟一首诗:“孤月人影单,相思溢银
杯。酒清浊杯影,思念无隔绝。举杯邀月饮,月不知醉意。月投杯酒影,凉月寒思心。”这首诗词句不算极佳,但诗中似是含带了无限的哀愁与思念,东方玉不禁心中悲恸,忍不
住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梦若一头秀发,贺梦若却一手抓住东方玉手臂,不肯再放开。
东方玉怔了一下,正要抽回手,就听见湖上有人高声喊道:“好酒,好香的酒气呀!”凉亭内的水云香榭婢女,和东方玉同时一惊,转头看向太湖水面。但见一个青衫峨冠、文士
模样的中年男子,脚下踩了一根翠竹长干,划过太湖水面渺渺烟波,迅速快捷,口中还在高歌:“天地任逍遥,步步彀成封,随兴乘风来,兴尽归云去!”歌未毕,人已经距湖边
不足不足百尺!
停下诸女子见那青年文士,脚踏一根长杆,来势却是快若长风,此人内力之深,当真不可想象,不禁个个花容失色。东方玉却好似未曾放在眼中,心忖:“这诗忒也矛盾,既然天
地都任其逍遥了,又何来步步成彀成封?”听那文士还在高声道:“好香的酒气,就是不知主人能否赏上两口?”东方玉微笑了一下,酒斟满杯,挥扇一扫,那杯酒平平旋转飞出
如飞星落陨般,百尺远的距离,酒水竟是未洒出一滴,转眼之间,便已稳稳地飞到那文士面前。
文士暗赞了一句:“好准头!”身子向后一仰,伸手去接那杯飞来的美酒,不想刚一碰触酒杯,琥珀杯上,一股绵延涌长的绵柔虚劲,如万千细若纹足的气针刺到手心,又痒又痛
痛苦滋味当真难言,稳稳站在细长竹竿上的冗长身子轻轻一晃,湖面波纹从他脚下竹竿层层散开,身子向后一倾,鞋子和贴着湖面的裤管,便已经湿了。
不过这中年文士显然也非常人,绝非前日那些前来向东方玉挑战的草包废物可比,脚在竹竿上轻轻一扭,身子便已稳稳地在竹竿上站稳。同时手心劲力一吐,将酒杯上所附带的绵
延虚劲抵消。一仰头,将杯中美酒饮啜而劲。
便在这时,东方玉放开了梦若娇软如雪的小手,凌空飞起,站在四角如鸟翼张开的凉亭之上,正轻摇折扇,向湖水之上看来。清辉冷月,好似自九天星河缓缓泻下的清水。夏夜凉
风徐徐,只见东方玉中年文士白衣飘飘,说不出的俊美华逸,高声赞道:“好风采!”琥珀银杯丢进清湖水中,人在长竿上一点,飞身顿到半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