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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毛虎李金山躺在翻云手身左,沉睡如牛。
赛灵官牛成琮的身旁,躺着一个鹰目勾鼻大汉,穿一袭灰棉袄,正是柴哲掷刀相救的那位大汉。
古灵总算有戒心,向沉睡的翻云手叫:“还不赶快理掉尸体,想带着走么?”
翻云手猛然惊醒,先抓住身侧的剑,睡眼惺松挺起上身游目四顾,最后目光落在古灵身上,讶然问:“前辈说些什么?”
“我叫你赶快派人埋掉尸体,生的人自顾不暇,谁还再顾死的?你阁下是不是想将尸体带到西番,请喇嘛做法事,念经超度他们,再替他们竖碑立石流芳百世?”古灵没好气地说。
“前辈见笑了,晚辈这就派人动手。这些人都是晚辈的知交,情深义重,不忍心让他们暴尸荒山膏了兽吻。所以带着找机会掩埋,尽一份情义。”翻云手站起诚恳地说。“人死入土为安,还不动手?咱们该准备上路哩,少废话了。”
“是,晚辈遵命。”翻云手低声下气地说。
他立即唤起八个同伴,以刀剑掘地,并排掘了四个七尺浅坑。
柴哲突然从树上跃下,说:“李兄,还要多挖一个坑。”“什么?”翻云手讶然问。
“在下说,要多挖一个坑。”
“但……只有四位死了的兄弟。”
古灵哼了一声说:“你们不是死了五个人么?虽未带来五具尸体,但做衣冠坟,不是很有意思么?老夫这位哥儿满腹文章,附庸风雅叫你们做衣冠坟,好意嘛!”
其实,古灵也不知柴哲的用意,只是已看出柴哲的神色不寻常,知道必定有事。
两个月来同行,他对柴哲的处事能力和机智,渐渐感到心中佩服,倚为臂膀了。
翻云手不再多说,多挖了一个坑。
用刀剑掘坑,说起来简单,挖起来可就不太容易,整整忙了将近半个时辰,方行竣事。
赛灵宫和翻云手十分够朋友,两人亲自将四具尸体——一放入坑中。第五个坑找不到死者的衣物,赛灵宫向同伴叫:“哪位贤弟有张兄弟的遗物带在身边么?张兄弟没有衣物留下,只好用他的遗物代葬了。”
“我这儿有他生前送给我的一尊小金佛像,可以么?”一名五短身材的同伴答,探手人怀取像。
柴哲站在一旁摇手叫:“不必了,这个坑先留着。”
翻云手有点不悦,冷笑道:“老弟贵姓大名?是不是故意找李某的麻烦?”
柴哲不动声色,淡淡一笑道:“在下姓柴,名哲,年未及冠;还没有名号。在下无意找李兄的麻烦,更不是开玩笑。反正这个坑早晚都要埋人,只看李兄愿不愿埋而已。你们先办事,在下等会儿再详说。”
古灵也淡淡地一笑道:“柴哥儿胸怀城府,做事算无遗策,他说的话可信,诸位先别催他。”
翻云手只好罢休,悻悻地说:“好,晚辈且拭目以待。”
赛灵官站在坑尾,长叹一声,凄然地向尸体叫:“诸位贤弟为了愚兄的事,赴汤蹈火劫牢反狱,弃家出亡,陪伴愚兄逃奔国外,义薄云天,情胜骨肉。不幸中途丧身,生死见交情,愚兄惭愧,愧不能与诸位同死,尚望诸位在天之灵谅我。目下身在难中,暂时将诸位的灵骸安顿在此,日后愚兄必定亲自前来,将骸骨运回成部故土,以慰诸位贤弟在天之灵。诸位的死,追根究底,罪在姓苟的狗东西,只要愚兄留得命在,等风声过后,必定返回成都,以血还血,将苟家杀个鸡犬不留。”
他说得声泪俱下,众同伴感动得热泪盈眶。久久,他拭泪咬牙叫:“贤弟们安心去吧,天人相隔,后会有期,日后咱们九泉重聚。覆土!”
“且慢!”柴哲叫。
“老弟有何高见?”赛灵宫含怒问。
柴哲冷笑一声,徐徐发话道:“本来,诸位的事,在下不该插手多管闲事,但此事牵涉到咱们六个人,在下便不得不过问了。你们不但失去了五位兄弟,伤了四位。
咱们也因此而狼狈万分,六个人不仅精疲力尽,耽误了行程,也多少受了些伤,流了血汗,至今仍然吉凶难料……”
“老弟以为是咱们连累了诸位么?”翻云手脸色阴沉,抢着发问。
柴哲冷冷一笑,仍然从容地说:“谁连累谁,无关宏旨,武林朋友敢作敢为,决不会怪罪任何人,在下还不至于说出谁连累谁这种可笑的话来。”
“那……那老弟言中有物,意何所指?”
“如果事出意外,在下认为用不着埋怨谁,但被人出卖,在下却不能干休。”
所有的人,全都吃了一惊。
翻云手脸色一沉,沉声道:“老弟,你说话该谨慎些,你是说,咱们出卖了你们?”
柴哲冷笑道:“咱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若说你们出卖了我们,未免太严重了些,在下指的是坑中的四位好汉,他们乃是被人所出卖因而致死,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他们死了,也连累咱们受罪。”
赛灵官脸色一变,将翻云手的手扶住,阻住翻云手冲动,问道:“老弟的意思,是说他们是被人出卖而死的?”“不错。”
“他们却是为朋友血战丧身,老弟……”
“阁下对昨晚那群骑士,在奔驰中突然勒马,居然能发现咱们藏身之处的事,不感到可疑么?”
古灵怒火勃发,怒叫道:“不错,老夫竟然糊涂得把这件事忘了。岂有此理,咱们有足够的时辰藏身,那些人狂奔而至,黑夜中不可能预先发觉咱们的藏身处,你们里面必定有好细,这狗东西罪该万死,把他找出来。”翻云手目定口呆,说不出话来。
赛灵宫的目光,在同伴们的脸上转来转去,似乎要从同伴的神色上,找出答案。
柴哲冷笑一声说:“所谓做贼心虚。又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位仁兄在下已经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有没有站出来承认的勇气。”
所有的目光,全向柴哲集中,希望从他的神色中,找出他的意向来。但他并未向任何人注目,众人无法猜出他的意向。
最后,翻云手的人互相注视,想看看谁的神色有异,谁心虚张惶。
“那晚在下就在那位仁兄身旁,亲见他发出信号,招引那些骑士。”柴哲从容地,毫不激动地说。
“你……昵为何不立即将他擒住?”端木长风焦躁地问。
“当时事态严重,已无暇出手,对外要紧,所以我放过了他,反正他跑不掉,急了反而坏事。”
“他发的是什么信号?”
“用千里火。”
千里火,是黑道高手必具的夜间用具,像一个丁字尺,直的一段设有火折子,上端透风,横的一段透光,底部在直端的筒壁上设有一块红或白的水晶石,可以加强反光,可远照五尺左右。如在黑夜中用作信号,百丈内亦可看到,当然并不能远照千里
有些是单筒式的,制造比较简单,但只能打信号,不能照明。有些人以金刚钻代替水晶石,效果更佳,但价值太贵。
翻云手的目光,落在同伴身上,沉声叫:“哪一位弟兄带了千里火?拿出来。”
没有人回答,你看我我看你。
柴哲用树枝在地上划动,一面说:“也许你们身上都有带千里火,谁都有嫌疑。
瞧,在下已将那晚咱们藏身的地势划出,咱们藏身处彼此相距不远,谁在谁身旁理该心中有数。来吧,每个人把你左右的人划出来,咱们再搜这位仁兄。”
他身右一个大汉的右脚刚挪动,他手出如电闪,抬身出手抓住了那位大汉,笑道:“老兄,你先划。”
众人以为他抓住了涉嫌的人,但看神情却又不像
大汉先是一呆,最后笑道:“咱们几乎将所有的身家都丢了,谁还带有火折子?
好,在下先划。”
柴哲向站在不远处的鹰目勾鼻大汉招手,笑问:“你老兄请过来先划,大概阁下也没有带火折子吧?刚才那位仁兄说你们都没带火折子,在下有点不相信,能不能让在下先从阁下搜起呢?”
鹰目勾鼻大汉脸色一变,冷笑道:“笑话!我夜鹰蔡群又不是无名小卒,岂会让你一个小辈搜身?尊驾此举未免欺人太甚。”
柴哲转向翻云手笑道:“李兄,死的人是阁下的好朋友,在下犯不着得罪阁下的人。那晚贵同伴谁走在前面,李兄当然心中有数。同时,那晚上哪几位穿了灰棉袄,发号的人相距不远,自不会看错了人。为了慰死者于九泉,李兄是不是打算亲自搜上一搜,再请贵同伴把那晚自己的藏身处划出来?其中内情,在下不配过问,尊驾务须自己解决,相信不难找出你们离开成都月余,至今仍未能逃出国境,经常被追杀的原因所在。
“多谢指教。”翻云手感激抱拳施礼说。“灵老,咱们事不关己不劳心,远离些好不?”柴哲向古灵问。
“不!”古灵咬牙叫道:“浪费了咱们一夜工夫,平白厮杀了两场,咱们都被连累得几乎送命,这件事老夫不能置身事外。”
翻云手向古灵一揖到他说:“老前辈请一旁稍候,晚辈自会亲自解决,必定不会令老前辈失望。”
“好,老夫等着。”
翻云手转向同伴,脸色冷厉,目光首先落在夜鹰蔡群身上,一字一吐地说:“蔡兄弟,愚兄要先从你身上搜起,请上前来。”
“愚兄搜他。”赛灵宫上前说。
“不,兄弟亲自动手。”翻云手虚拦说。
夜鹰坦然跨前一步说:“李兄请搜。”说完,首先解下百宝囊抛在地上。
“对不起,请先把外衣脱了。”
夜鹰突然向后倒纵,一纵丈余。
赛灵宫一声大吼,抢先追出叫:“哪儿走?留下。”
夜鹰身形落地,旋身急纵而起。
翻云手随后纵出,大叫道:“大哥,人交给我。”
赛灵宫向前纵,方向略偏,无形中挡住了翻云手的去路,叫道:“愚兄要亲手擒他。”
翻云手的同伴同声怒吼,纷纷抓兵刃急追。
夜鹰的轻功十分了得,一纵两丈,去势奇疾。
端木长风正待追出,柴哲叫:“二公子,且慢。”“怎么了?”端木长风问。
“奸细不止一人,咱们不必卷入漩涡。”
“你……”
“小弟已看出底细,狗咬狗最好少管,咱们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