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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把我们四个人如何处置?”蒙女转变话锋问。
柴哲带着她往谷口走,一面说:“如何处置,全在你们的态度。”
“怎么要看我们的态度?”
“我们一不想胡乱杀人,二不想在此地占地放牧,谁对我们好,我们也同样回报,谁要不客与.飞们也不友善。”
“本旗勇士数百,你们万难在冰天雪地中逃生的。”
“我们一个人,可当你们一二十名勇士,想想看,你们得付出多少人的性命?哈哈!你认为我们活腻了,跑到西番来送死么?”
风雪太大,柴哲不再多说,押着蒙女急走。
谷口的骑士纷纷下马,左右列阵,二十余张强弓两翼张开,严阵以待。九名番人在谷口一字排开,等候来人到达。
柴哲在一箭之地止步,示意古灵等候,他押着蒙女向前走,泰然地走向九名番人。
接近至五六丈外,他举起右手用番语叫:“喂!你们是不是梭宗部落的人?”
“你是什么人?”中间的番人大叫。
“我们来自古尔板昆都仑,前来请求借宿。”
“刚才你们和什么人打斗?”
“与劫路的人打斗,我们捉了四个。”
“你们想…”
“请求借宿,我们请求和平相处。”
为首的人举手一挥,箭手纷纷后撤,招手道:“好,和平相处,你们可以过来了。”
柴哲向古灵招手示意,然后押着蒙女向前走。
九名番人在原地相迎,看清了蒙女垂在胸前的发囊,眼中倏地出现骇然的神色,愣住了。
蒙女向柴哲叫道:“拉下我的掩口。”
柴哲替她解开掩口带,将帽向上卷,摘下了。
蒙女发自项门中分,辫根各系了一颗大如龙眼的珊瑚珠脸蛋相当美,只是一双眼睛流露着桀骜不驯的神情。
九名番人大骇,惶然后退。
蒙女粗眉一轩,用番语喝道:“梭宗索诺木,认得我么?”
梭宗是姓,索诺木(福)是名。
蒙人进入青海多年,大都会番语,番人却不会蒙语,许多番人沦为蒙人的奴隶,但至死仍不说蒙语。
为首的番人打一冷战,合掌躬身行礼道:“哈布尔姑娘,我……我……”
“你不称奴才,是决定反抗么?”蒙女哈布尔姑娘厉声问。
哈布尔,蒙语的择意是春,汉语该叫她春姑娘。
索诺木定下神,苦笑道:“前日,乌蓝芒奈山的汉人派人来传活,不许梭宗家向贵旗纳款,说是明天要派人来交涉。”
柴哲心中一动,心说:“妙哉!原来身蓝芒条山住有汉人,正好打听消息。——
“你们要听命汉人?说!那些汉人什么时候来的?有多少人?”哈布尔姑娘神气地向下问。
“我们很为难,你们和汉人都不好惹。乌蓝芒奈山的汉人来了两个月,他们不知有多少,但一个人可以搏杀许多人,他们已经将山西的阿克达家赶走,也将河对岸的阿隆克家赶走了。”
“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不知道,只知匝哈门家已听他们的命,匝哈门的勇士,已成为他们的奴仆了。”
“你如何打算?”哈布尔姑娘厉声问。
索诺木退了一步赝前着说:“你们和汉人都要牲口,我……我们只……能给……
一家。”
柴哲见古灵一人已经到达,打岔说道:“有事到里面去说,我们又冷又饿呢。”
哈布尔姑娘狠狠地盯着他,冷笑道:“如此说来,你果然是汉人了。”
“番人蒙人,都没有姓柴名哲的,自然是汉人了。我这个人很坏,但还不会说谎。”柴哲笑答。
两人用番语对答,可把索诺本吓了一大跳,大概乌蓝芒奈山的汉人、曾经令他吃过苦头,听说汉人到了,吓得不住打冷战。
哈布尔姑娘重重地哼了一声问:“你难道不是乌蓝芒奈山的汉人?”
“不是,我们来自古尔板昆都仑河。”
“你们是过路的?”
“不错。”
“到何处?”
“先到西宁卫,”
哈布尔姑娘又哼了一声,改用蒙语说。“到西宁卫’必须经过本旗的牧地,你们想不想平安到达西宁卫?”
“当然想。”柴哲也用蒙语答。
“解我的绑。”
“不行”
那么,你们永远到不了西宁卫。明天,本旗的人将大举前来,发觉我被苛待,不但梭宗部落血流成河,你们也将尸横雪地。”
“明天,乌蓝芒奈山的汉人也到了。”
“但你说你们并不是他们的人。”
“不错。”
“我们何不和平相处?放我自由,今晚你们将是梭宗家的上宾。”
柴哲淡淡一笑说:“这倒是好主意。我们并不愿意卷入你们的纷争,做一夜上宾倒还不错。”
“你答应?”
“答应,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柴哲指着鄂济尔三位蓝鹏勇士说。“你必须告诉他们,叫他们安份些。”
“可以。”
“不可以也不行,你听说过中原武术中的点穴术么?”
哈布尔吃了一惊,说:“听说过,你会点穴术?”
“会,而且我们六个人都会,但不常用,稍一大意会误人性命。你们的三位勇士都很勇敢,为防止他们逃跑,所以要点他们的穴道,不跑便罢,跑只有死路一条。”
“我保证他们不逃跑。”
“我不信任你的保证,你也无法保证他们不弃你而逃。”
哈布尔姑娘哼了一声,不悦地问:“你知道我是谁么?”
“蓝取旗十二勇士之一。”
“今天十二勇士只来了七个。”
“鄂济尔不是?”
“他是本旗的总管。”
“你呢?”
“蓝鸡旗主火里刺特穆津,是我父亲。”
火里刺是姓。特穆津,意译为钢,直译是最精的铁。
柴哲一怔,接着笑道:“呵呵!想不到我擒住一位公主哩!”
绰罗斯(蒙语狼)族是蒙人的分族,与成吉斯汗的主族血缘基近,因此自视甚高。
该族散布甚广,人数多则族主称盟主,或称汗,少则称旗主,或台吉。旗主不论大小,部众皆称他为王爷,旗主的妻子叫王娘,部众一律自称奴才,所以元人席卷欧亚,欧洲的好几个国家,目前还自称奴才——斯拉夫,俄国人干脆自称奴才民族。
哈布尔姑娘哼了一声说:“别笑,你该知道明天本旗的人到来后,发觉我被虐待,后果是如何严重了。”
荣哲也哼了一声说。“我可不怕严重,千军万马吓不倒我,我只问你保不保证他们不逃跑。”
哈布尔姑娘反而服贴了,笑道:“当然可以保证,只请你不要点他们的穴道。”
柴哲一面替她解绑,一面说:“可以。我曾告你,以后对我说话要客气些,我可不在乎你是什么公主,我更不是你的奴才。”
他向后面的古灵用汉语招呼:“灵老,解他们的绑。”
“解绑?不怕他们溜走?”古灵问。
“不会的,咱们抓住一位公主哩!只要好好看住这位公主,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溜走。”
“公主?”古灵讶然问。
柴哲指着哈布尔姑娘说:“这位是蓝取旗的公主春姑娘,咱们可不习惯称人公主。
走到谷内住宿一宵。”
哈布尔姑娘向鄂济尔三人交代一番,转向索诺木喝道:“带客人住一宵,明天他们要走。”
“哈布尔姑娘,你……”
“我也在此住一宵。”
索诺本举手一招,十名骑士上前行礼,奉上坐骑的缰绳,众人扳鞍上马,在众骑士的拥簇下,向谷内驰去。
谷道盘折,渐渐温暖,凛冽的罡风已被山林所挡,只有飘舞的雪花仍在飘落。到达谷底,天色已将入黑,雪花虽耀目,但确是夜幕降临。
前面出现了二十座大型的黑羊毛帐,依地势而建,一看便知是番人的冬窝子。
番人的皮帐与蒙人不同,蒙人的蒙古包,构造与包内的陈设,完备而奢华,有牛皮帐与毡帐两种,绝不会用羊皮。
番人的羊皮帐比较简单,大小与蒙古包相同,但帐内的陈设极为简陋,不像蒙古包内饰以珠宝金帛作为陈设。如不是严冬季候,番人的帐中连毡褥都没有。
每一座帐宽约四文,深约两支左右,中间设有一座高灶,像一座短墙,其作用等于西北地区汉人的炕,有林木的地方烧柴草,无林木则烧驼马粪。
先到的人已经传来了消息,所有的番人皆出帐观望,盛况空前。
索诺木在中间的皮帐前下马,有十余名番人上前接过众人的坐骑,领着众人直趋帐门。
帐门口,一排站着六个男女,中间那位抢眼的人,是个全部盛装的喇嘛。
柴哲第一次看到打扮齐全的喇嘛僧,心中不免有点紧张。原因是天下间盛传喇嘛僧会邪术,而且武术也了得,幻出的天雷大印掌,据说可大逾车轮,其色殷红,可伸至十丈外击石如粉云云。
这位喇嘛高有八尺,有九尺长的头发,用红布缠住头顶,鲁高尺余。上面,加载了一顶高顶笠,笠上画符录,似乎刻有一座佛像。穿一袭红绩禅衣,大红袈裟覆在左肩。左手持着一尺长人顶骨所制的三梵鼓,右手握着一根人腿骨制成的人骨笛。颈下,挂着四串菩提珠也是人的头盖骨制的。
右首,是一个年约半百的番人,雄壮而阴森之气外露,带了一把柄镶宝石的番刀。
左面是下首,蒙番人皆以右为上位,站着一个年约花甲的番目,相貌并无奇处,反而已显得老态龙钟。
另三人一是老番妇,一个妙龄番女,一个二十余岁的剽悍青年。
为了怕这些番人懂得汉语,所以柴哲用苗语说:“这个喇嘛是所谓沙布伦,地位仅次于尚师(呼图克图),这些大喇嘛很可怕,留意他捣鬼。”
“他不就是什么活佛吧?”古灵问。
“尚师才称活佛,他比活佛低一等。”
“他怎么留了发?喇嘛不是僧人么?”
“他们这一宗派是不剃光头受戒的,他们还有妻妾子女呢。这些家伙与白莲教徒差不多,会吞刀吐火,装神弄鬼,必须小心在意。”
哈布尔姑娘身为旗主之女,居然在喇嘛面前执礼甚恭,合掌深深行礼。她手下的三位勇士爬下了,跪伏在地像青蛙一般,双手向前伸出;以额点地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