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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一高两矮,都背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稍高的那人腰悬长剑,一双眼黑白分明,神光炯炯,从眼旁的肌肤看来,这入相当年轻。看穿章和佩剑,不是番人。
走在前面的人稍矮些,但也有六尺高的健壮身材,腰悬番刀,皮祆和袖口油光水亮,怀中鼓鼓地,一看便知是道地的番人。
走在后面的人最矮,约有六尺高下,步履矫捷,年岁最轻,也带了剑,并在胁下加挂了一个大革囊。
双方接近,在诸肩而过的刹那间,高个儿突然止步转身,用生涩的番语叫:“站住,有话问你。”
柴暂停下步,四匹健马也停下了。
“有事吗?”柴哲用纯正的番语反问。
高个儿的目光落在他的剑上,问:“你这把剑从何处得来的?”
番人不善用剑,即使有剑,也是沉重的宽锋剑,可当作刀使用,砍劈挡拦冲错,以力胜,不像中原武林道的轻灵狭锋佩剑,一看便知剑的来源。
“你问剑的来历,有关系吗?”他反问。“有关系,这可证明阁下不是番人。”高个改用汉语说。
“在下并未表明是番人。和你一样,入境随俗,换番装而已。冰天雪地中,这种番装确也管用,等于是带了装被走路,虽笨重却暖和。”
“你是干什么的?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带了这许多马匹往何处去?”
柴哲淡淡一笑说:“阁下,你是不是问得太多了些?我并没盘问你呢。”
高个儿从怀中掏出一块银牌,亮了亮说;“你看清了,是否该盘问?”
柴哲仔细察看片刻,笑道:“四川布政使司衙门理问所的大员,六扇门中最肥的缺。可惜,理问所管刑名,理问的官阶小得很,你也不过是个跑腿的小卒而己。”
“在下是左布政使的宾客,暂派在理问所行走。因此在下不是官,也不是卒,却可监调成都府同知大人辖下的巡捕。”
柴哲仍然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说道:“老兄,你知不知道这儿是西番而不是四川?玛楚河以西四河之间,番人三十九族各有宗主,大明皇朝的官到此吓唬人,不怕番人抓住你五马分尸吗?”
高个儿向番人一指,冷笑道:“你认识这位番目是谁吗?”
“不知道。”柴哲摇头说。
“从东面河口算起,西抵索克图牧地以东,是尼牙木锗族的居地,这位番目是族主的堂弟,他已允许在下在境内追缉逃犯,不但允许合作,而且全力协助,”
“哦!原来如此。你认为在下是逃犯?”
“严冬季节,你一个汉人在此出没,形迹可疑,在下必须加以盘问。”
“你问吧,在下不一定作答。”
“你非答不可。”
“阁下咄咄逼人……”
“在下职责所在。”
“如果在下不理睬你呢?”
“在下只好先擒下你再说。”
柴哲放开缰绳,冷冷地说:“这么说来,在下的回答是不理睬你。”
高个儿向矮个儿同伴挥手道:“壁贤侄,擒下他。”
矮个儿应喏一声,解下包裹和革囊扔在一旁,拉下了裹头毡巾,露出了本来面目,原来是个十四五岁小娃娃,生得眉清目秀,稚气未褪,一表非俗。
小娃娃大踏步欺近,笑道:“喂!我师叔要我擒你,你还是乖乖就擒算了,我的拳头重,你受不了的。”‘
“小兄弟,你的拳头重,我的也不轻哩!你姓什么?”
“我姓唐,名壁。我师叔姓陶。”
柴哲对唐壁有三分好感,说:“我看,还是叫你师叔动手好了……”
“什么?你瞧不起我?”唐壁温怒地抢着叫。
“不是瞧不起你……”
“哼!我师叔人称五岳狂客,拳剑天下无敌,凭你,哼!还不配替我师叔提靴呢。”
柴哲吃了一惊,心中一懔,上次途经成都,古灵就一再交代,任何人不许在成都生事,更不许暴露身份。
因为成都在近十年来,出了一双名震江湖的顶尖儿高手。这一双高手是兄弟俩,姓陶。老大千手修罗陶永修,老二五岳狂客陶永济。他们的父亲是四川的名捕头八爪苍龙陶金山,是黑道好汉的克星,父子三人皆艺臻化境,名震武林,黑道朋友畏之如虎。
八爪苍龙已于五年前退休,长子千手修罗不再吃公门饭,但如果碰上了重大的劫杀血案,布政使司衙门与成都府衙门的主事大人,皆亲自登门恳请襄助,盛情难却,千手修罗经常为桑梓尽力。
陶家的人缘好,眼线和朋友众多,与白道朋友交情深厚,因此不接手办案便罢,接手必能破案,凶手即使逃至天涯海角,兄弟俩只须带上一份海捕文书,必可将凶手逮捕归案,名头日渐响亮,声誉日隆。
老二五岳狂客甚少在家,遨游天下结交英雄豪杰,挥金如土,慷慨好客,因此见闻广博,见多识广,为人狂放不羁,眼高于顶。也就是说,迹近猖狂,骄傲在所难免,年轻人少不了有这些通病,他仅年届二十五春。
古灵的艺业,在江湖上已算得一流人物,居然告诫端木长风几位同伴,不许在成都生事及暴露身份,可知成都陶家确是不可轻侮。
柴哲听说五岳狂客到了,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不免有点心惊。
心中一转,他打定了主意。他不愿生事,却怕茂州杀官差的事留下了后患,日后麻烦就大了。
“在下没听说过令师叔的名号,大概很了不起。”他若无其事地说。
唐壁大眼一翻,不悦地叫:“你这人真是孤陋寡闻,连我师叔的名号都没听说过,岂有此理。打!”
说打便打,左手一拳疾飞。
柴哲右手拨架,急扣对方的脉门。
岂知唐壁鬼精灵,这一记左拳是虚招,志在引诱柴哲出手,拳一发即收,斜身切人,右手朝指急取柴哲的左期门,疾逾电闪。
柴哲心中冒火,穿番装怀中藏有不少零碎物品,而且皮袄是双层的,点穴术不易奏效。同时,小娃娃一出手便点穴道,简直岂有此理,未免太霸道太凶狠了些,而且迹近炫耀,目中无人。
他气往上冲,却故意放慢手脚,示人以弱,扣出的手装作收不了招,脚下虚浮,一扣落空,人向前冲,手忙脚乱地用手急拨点来的指头。
唐壁果然上当,招已全发。
双方相迎,接触奇快无比。
柴哲在指已及身触及皮袄的刹那间,虎腰一扭,让指头擦胁衣而过,他的右手已闪电似的点中了唐壁的左期门。他的手长,唐壁又太过轻敌,着了道儿,指头落实。
“哎呀!’五岳狂客警觉地大叫,一闪即至,意在抢救。
柴哲一手挟住怀中的唐壁,跃退八尺大喝道:“住手!你敢妄动,令师佳的小命完了。”
五岳狂客不敢不听,颓然止步,厉声道:“你凭机智取巧,胜之不武。放下他,咱们两人放手一拼。否则他要是有所伤损,你将生死两难。”
柴哲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说:“你请放心,生死两难唬不倒在下的。”
“不是唬你,而是事实。”
“算了吧,老兄。在下又没惹你,是你在找麻烦,杀你们名正言顺,我这个人是不怕面对事实的。”
“放了他。”
“对不起,天下间没有这种便宜事。在下不想惹事,也不是逃犯,你们无缘无故便惹是生非,请教阁下何以善后?”
“你想……”
“我想知道阁下要找的逃犯是谁,说出来公平交易,放你的人,怎样?”
“陶某从不受人要挟,阁下不必枉费心机,你的拳脚相当高明,工于心计,善用机智,中原江湖道上,有你这种造诣的人并不多见,你姓什么?”
柴哲呵呵笑,说道:“你想套我的口风,我也想向你打听消息,彼此心照不宣,不提也罢。”
五岳狂客一步步逼近,冷笑道:“阁下,你真要陶某亲自动手吗?”
柴哲脸色一沉,也冷笑道:“阁下,你说吧,是谁先挑衅的?”
五岳狂客冷哼一声,突然疾冲而上,竟然不理会师侄的死活,抢先动手,心肠委实够狠。
柴哲无意和唐壁为难,将唐壁向一旁推倒,拉开马步相迎,运功护身,不敢大意。
五岳狂客左手攻到,五指如钧,走中宫突入,急探肩颈,奇快绝伦。
柴哲向下一伏,扫堂腿立还颜色。
五岳狂客手向下沉,一掌向扫来的腿疾劈而下。
双方皆有所顾忌,招一发即收。柴哲的腿扫出并未用全劲,故能收发由心,半途收腿,上体逼近,出手反削对方的腕脉。
岂知五岳狂客确有过人之能,身形一转,右手出如电光石火,“啪”一声拍中柴哲左肩。
柴哲如受巨锤撞击,斜刺里退出丈外,脚下一乱。幸而他已运功护身,不然这一掌可能拍碎了他的肩骨。
五岳狂客~闪即至,掌出“巨灵开山”,疾劈而下,力过千钧。
柴哲大喝一声,被迫挥掌硬接,扭身斜拍,用上了八成真力。
“啪!”双掌接实,劲气迸射,潜劲四散。
柴哲再斜退八尺,感到掌心发麻。
五岳狂客也斜移八尺,上身一晃,站稳了,叫道:“好家伙!你居然接得下我一掌。”
“你比我强不了多少,相差有限。”柴哲硬着头皮说。其实,他心中有数,不能硬拼了。内力修为到底差两分火候,硬拼难以讨好。
五岳狂客一声长啸,展开了狂风暴雨似的抢攻,狠招连绵不绝,皆向要害处招呼,锐不可挡,只片刻间,便攻了九拳十二掌,兼用点穴术,指风远及尺外,凶狠无比。
柴哲面对强敌,沉着地应付,不与对方硬接硬拼,封得紧守得稳,借力打力,消耗对方的真力,换了三次照面,退出三丈外,在危机间不容发中,避过了狂风暴雨似的凶猛袭击,并未被击中。
五岳狂客攻势一顿,对柴哲能毫发无伤,大感意外。
双方相距丈余,作势再次拼搏。两人都有点呼吸不平静,呼出的雾气愈来愈浓。
“陶某走了眼,你的艺业断非无名小卒。”五岳狂客说。
柴哲深深吸入一口气,沉着地说;“在下说过,你比我强不了多少。你攻势出奇地猛烈,可惜凶猛有余,灵巧不足。在下知道无法胜你,但你也休想稳操胜券。亡命之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