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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哲淡淡一笑,镇静地说:“以汉文译出,意思是魔神之都,死亡之谷。很可能是某一位僧人,在十多年前刻下的字,警告后来的人不可进入。”
端木长风笑道:“那家伙明知咱们有人通晓番文,所以利用这死亡之谷脱身,让咱们知难而退,不敢迫他。笑话!他不怕死亡,难道我们会怕?他真是愚笨得可笑极了,追!”
说追便追,领先便走。
深入两里地,突见前面的山崖顶端,一面破幡迎风招展,幡色已变成灰色,像一束破布条。
崖下,一个番装的人,正一步步向里走,着背影相当魁梧,手挟一把已扣上弦的弓,背负一袋箭。
“是使用鹰翎箭暗算我的人。”柴哲叱喝,相距半里地,他仍可认出箭的形状,和那人相当熟悉的背影。
端木长风和古灵双双抢出,发腿狂追。
“小心他的箭。”柴哲低叫。
那人倏然转身,仰天狂笑,声如雷鸣,低沉而间歇发声,直薄耳膜。
两崖的冰雪簌簌而落,着地有声。
柴哲大吃一惊,低喝道:“快!躲向左面的崖根,快退回来。”
“哈哈哈哈……”笑声听来极为刺耳。
追出十丈外的古灵和端木长风,毫无顾忌地急追。
那人向右一跃两丈,突然消失在崖角后面。接着,一声震天长啸破空而至。
天在动,地在摇,地底似乎隆隆发声,山上的坚冰开始滑动,磨盘大的碎块开始先堕,接着似乎整座山都开始下滑,声势之雄,令人动魄惊心,排山倒海似的,委实骇人听闻,不由人不心胆惧裂。
只片刻间,谷道积雪两丈余,如果被埋葬在内,任何人也休想活命。
总算柴哲机警,天无绝人之路,所躲的崖根上端像悬崖般凌空伸出,上面的冰雪砸不到,更有丈余高的一段斜壁,恰好让他们向上爬升。
在柴哲急叫示警时,追出的古灵总算不糊涂,不像端木长风般将柴哲的警告完全置之不理,刚扭头想发问,第一块碎冰雪“噗”一声落在他的肩上,几乎将他击倒。
古灵大吃一惊,一把抓住端木长风,向左后方急退。刚抢人崖下,天动地摇的冰雪已接蹈而至,凌空下堕,声如沉雷,生死间不容发,危极险极。
等雪崩停止,端木长风脸色灰败,保然地说:“好险!两世为人。雪怎么会崩下的?真是奇闻,快!我们过去看看那家伙是死是活。”
柴哲摇头苦笑说:“他怎会?这一带他必定十分熟悉,故意引诱咱们进入,用啸声引起雪崩,要将我们活埋在内,他自己必已先找好安全的地方,怎肯陪咱们去见阎王?这家伙八成儿是久住索克图,被谢金两人引走的人,而且曾在这一带久居,所以地形极熟,还不知他到底想引咱们到何处去,前面可能更为凶险,不然就不会称为死亡之谷了。”
端木长风怎肯罢手?奔到那人消失的崖嘴,不由恍然,原来右面是另一座开敞的山谷,山坡平坦,因此不会发生雪崩之灾。山谷向上逐步上升,靴痕宛然,西里外,那人的身影正向上盘升。
“他跑不掉了。”端木长风兴奋地叫。
这一段山谷没有树林,满目银光,雪光刺目。
山谷折向西北,追了五六里,已拉近至一里以内了。
那人始终未回顾,以平实稳定的脚程,一步步向上走,并且开始爬升右面的一座圆顶山,步履维艰,一脚踩下去,积雪没膝,一步步向上爬。
到了山顶,下面的七个人仍在一里左右。
他站在山顶,转身回望,若无其事地缓缓坐下,伸手人怀取出一具法螺形的紫铜号角,徐徐就唇。
一阵凄厉的奇异鸣声破空而起,呜呜然像是病犬夜号,像是野狗夜哭,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南面的小谷中,接着传出同样凄厉的叫号声,似有不少紫铜号角同时长鸣。
柴哲大惊叫道:“糟了!狼群。”
端木长风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冰冻狐狸解冻狼,谁听说过严冬大雪封山之际,会有狼群出没的?”
“如果狼群受人控制,不给它们留食料,不解冻它们同样会出来。”
“谁能办得到?”
“死亡之谷定然隐有可控制狼的高人。”
“见鬼,那家伙与我们一样,刚到此地……”
“但他对此地熟……”
“快进,不必争论了。那家伙的处境与我们相同,只有追踪他方能脱出狼群包围。”古灵叫。
当山下两里地第一头青狼出现时,山顶上也出现了另两个奇异的人影。
这两个人身材高瘦,花白头发挽了一个道士警,腰悬长剑,手持木杖,青袍飘飘。在这种呵气成冰的季候,这两位老人竟然穿了青夹袍,岂不邪门?两人打扮相同,身材一高一矮,大有仙风道骨的气概。
先前吹号角的人将号角纳入怀中,放下弓趴下磕头。两老人举手一挥,其中高身材的人说:“起来。五年来你踪迹不到,不来则已,一来就替贫道找麻烦。你来了,有事么?”
那人拜了四拜,站起恭敬地说道:“小侄在索克图成了家,过了好些年野人生涯。早些天碰上了几位故友,激于义愤,弃家相随,特带他们前来避祸,请二位叔父收容。本来早些天便可到达,无奈同行的两位同伴久病缠身,不宜冒风雪赶路。可是仇家追得太急,不得不冒险皆赶路。
“你的朋友呢?”
“由前山走了,小侄独自将仇家引来,引起雪崩相阻,仍然徒劳无功,不得已只好用叔父的驱狼号角召狼相助,只因为小侄不知二位叔父是否已远赴昆仑,只好召狼群解困。”
“我在此地隐修,怎会不在之理?即使赴昆仑参见大师兄,此至昆仑相去非遥,往返极便,何用远行?你去找同伴,贫道打发这几个孽障。”
“好,小侄这就去。”
老道说此至昆仑相去非遥,确是实情,就地学言,昆仑西起乌斯藏北境帕米尔高原,下行分为三支,左为阿尔金山,东行人甘肃称祈连,这就是玄门弟子所指的昆仑山。中为巴颜喀喇山,也就是黄河源。右为唐古拉,山势东南行。
玄门弟子认为昆仑是神仙的乐园,传说中又说昆仑有瑶池王母这位丑八怪。瑶池,误以为是天山的天池。
因此,以讹传讹,昆仑便落在阿尔金山的头上了。
真正的昆仑山,该是指巴颜喀喇山。
首见于历史记载的是《尔雅》一书,写着:“三成为昆仑邱。”更古些是《书·禹贡》,写着:“织皮昆仑析支渠搜。”织皮,指西戎之民,意为衣皮之民,居此昆仑。析支、渠搜三山之野。三成为昆仑邱,指昆仑山有三重。
清朝的大考证家阎若璩,写了一本书叫《书经地理今释》,他写道:“山在今西番界。有三山,一名阿克坦齐钦,一名巴尔布哈,一名巴颜喀喇,总名枯坤尔,译言昆仑也。在积石之西,河源所出。”
枯尔坤,是蒙语,番名叫问摩黎山。
巴颜喀喇山最大。阿克坦齐钦稍小,双峰形如马耳。
巴尔布哈在查灵海北面一百里。
玄门弟子的昆仑,是根据《汉书·地理志》而来的,该书说金城郡(今兰州)临羌(西宁)县西北至塞外,有西王母石室,有弱水昆仑山洞。
有些玄门弟子自称昆仑弟子,意指是神仙的门人,并没有什么昆仑派,他们连昆仑在何处也一无所知。
这两位老道说大师兄在昆仑,相去非遥,显然是指巴颜喀喇山。更可能是指噶达索齐老峰。
古灵见多识广,看山顶突然出现了两个像是老道的人,便知大事不妙,想退已来不及了。
“退下山去!”高个儿老道沉叱,声如炸雷。
七个人在十余丈下站住了,感到耳膜欲裂。
山下,千百头大青狼像蚁阵,奔跳腾扑,声势惊人,下去岂不是送死?
“尊驾贵姓大名?请示名号。”
“昆仑双圣,太玄大虚。”
古灵吓出一身冷汗,端木长风打一冷战。
三十年前,武当山群雄苹聚,印证内家拳与剑术,昆仑双圣突然出现,做了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自称昆仑弟子,双剑力斗武当七星剑阵,击败武当七老,群雄侧目,他两人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却从此音讯杳然。
他们的来龙去脉,没有任何人知道,武当受此挫折,请出几位元老,走遍天下遍寻无着,始终没找到扳回脸面的机会。
此后,昆仑双圣的名号传遍江湖,愈传愈神奇,以讹传讹,说是出了一个昆仑派,剑术出神入化。
但是,多年来谁也没见过第三个昆仑门人。
端木长风开始害怕了,骇然低叫:“咱们走,下山。”
“下山,下山去斗那上千头畜生?饿狼不畏死,谁也逃不掉。”柴哲说。
“斗畜生还可侥幸,斗这两个老道准死。”端木长风恐惧地说,几乎语不可闻。
“正相反,我可不愿喂饿狼。”柴哲说,他不知昆仑双圣的名号,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
“你上去,我下山。”端木长风断然地说。
“我上山。”白永安与文天霸几乎同声说。
“我宁可死在剑下,不愿活活地喂狼。”杜珍娘惨然地说。
“我先上去打交道。”柴哲说,举步向上走。
“你敢上来?”太玄老道冷叱。
柴哲呵呵一笑道:“仙长是不是害怕?我只有一个人。”
“喝!你好大的胆子。”
“胆不大怎敢万里投荒?”
“你要与贫道论剑?”
“小可不敢,但却宁可择剑锋沥血,不愿喂狼。”
“论剑你们必死无疑。”
“喂狼同样是死。”
“贫道给你们选一条生路。”
“好消息,小可洗耳恭听。”
“下山,喂狼。沿山脊向右走,那儿有冷瘴,不怕冷毒的人死不了。向左,山的那一边深壑下沉一百二十五丈,跳下去,积雪甚厚,也许死不了。”
“小可认为,须与仙长领教一番。方可选择。”
“好,你上来。”太玄老道爽快地答。
柴哲上到山顶,首先行礼,笑道:“仙长可否让小可说几句……”
“贫道不愿听,公说公有理,最好不听。亮剑,娃娃。”
“仙长……”
“不亮剑你就下去。”
柴哲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