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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状,叶枫却又不敢离开了,以免他离开之后两人又再殊死相搏。他看了看天山童姥,又瞧了瞧李秋水,只见二人都是皱纹满脸,形容枯槁,容颜衰败,早已不复原来风华,分明是油尽灯枯之态。
然而到此生命的最后一点时光,两人却还念念不忘要除对方而后快,不禁心生感触,这“情”之一字还真是误人,若非因为无崖子,这对同门师姐妹又何必如此冤冤相报,苦苦相拼?而想起无崖子真正喜欢的却既不是童姥,也非李秋水,叶枫更是忍不住替两人感到可怜而又可悲。
想到这里,叶枫叹了口气说道:“师伯、师叔,你们两位不要再斗了,师父他老人家临终前曾经说过,他这一辈子对不住两位,他心有所属,辜负了两位的一片深情,心中深深愧疚,若是两位有哪位因他相拼而陨,我想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心安的。”
“什么?另有所属?”
“他喜欢的到底是谁?”
天山童姥和李秋水两人闻言立时激动起来,也顾不得再运功蓄力相拼了,一起向着叶枫看了过来。
叶枫闻言将目光看向李秋水,道:“师叔,听师父他的意思,他喜欢的好像……好像是您的妹妹。”
“我妹子?”
“是她?”
李秋水和童姥都吃了一惊,随即李秋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阵的变幻,忽而似哭似笑的大笑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哈哈哈……”
笑声止歇,李秋水忽然无端端的流下泪来,转过头来向天山童姥道:“师姐,你说可笑不可笑?咱们两个打生打死的斗了这么多年,原来都叫那个负心人给骗了!”
天山童姥则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说道:“这……这是真的?怎么会是她?”
只听李秋水似向童姥解释,又似自语的说道:“当年我和他住在大理无量山剑湖之畔的石洞中,逍遥快活,胜过神仙。我给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们二人收罗了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笈,只盼能重现逍遥派当年包罗万有的奇功。
那一天,却不知他在山中哪里找到了一块巨大的美玉,便照着我的模样雕刻一座人像,雕成之后,他整曰价只是望着玉像出神,从此便不大理睬我了。我跟他说话,他往往答非所问,甚至是听而不闻,整个人的心思都贯注在了那玉像的身上。
他的手艺巧极,那玉像也雕刻得真美,可是玉像终究是死的,何况玉像依照我的模样雕成,而我明明就在他身边,他为什么不理我,只是痴痴瞧着玉像。目光中流露出爱恋不胜的神色?那为什么?
我喝这玉像的醋,跟他闹翻了,出去找了许多俊秀的少年郎君来,在他面前跟他们调情,于是他就此一怒而去,再也不回来了。而我也将那些美少年一个个都杀了,沉在湖底,其实我的心里只有他一个,找那些美少年不过是故意气他的,其实就是想让他的目光从那玉像的身上移开,注视到我的身上来而已。”
天山童姥颤声道:“师妹,你是说……你是说那小贼其实是把那玉像当成了你的小妹子?”
李秋水道:“师姐,你也想不到吧?当年咱们俩相争之时,我小妹子她才不过十一二岁而已,谁想到师哥竟然喜欢的是她?我那妹子长得与我甚像,只是她有酒窝,我没有,她右眼旁有颗小小的黑痣,我也没有。师姐,你只道是我抢走了师哥的爱,却哪里知道,他其实真心喜欢的既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我的小妹子。”
说到这里,李秋水不禁凄声而笑,泪水长流:“师姐,亏得咱们两个还在这里打生打死,原来咱们两个都是可怜虫,都叫那没良心的给骗了!哈哈哈……”
说着说着,李秋水忽然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仰倒在地下,寂然不动了。叶枫急忙过去扶起来察看,却发现李秋水早已口鼻流血、气绝身亡。
叶枫不禁吃了一惊,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上,李秋水是骗过了天山童姥、等天山童姥去世之后她才死的,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番话,李秋水悲愤感伤之下,竟然死在了童姥的前面。
叶枫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而童姥看着李秋水倒地僵直的尸身,不禁浮现出一丝复杂之色。她切齿痛恨了几十年的人就这么死在了她的面前,可她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感伤以及同病相怜,没错,正是同病相怜。
在听了李秋水临死前的那些话之后,天山童姥也才意识到,对方其实和她一样,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而已。
第七十八章 双双西去,灵鹫新主2()
便在这时,西南方忽然传来“叮当”、“叮当”几声清脆的驼铃之响。天山童姥一听,立时精神一振,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短管,对叶枫说道:“师侄,你帮我将这管子弹上天去。”
叶枫心中一动,知道多半是灵鹫宫的人寻到了,当即将那黑色小管接过来扣在中指之上,猛地向上弹出,只听得一阵尖锐的哨声从管中发出。叶枫指力强劲非凡,那小管笔直射上天去,所射之高几乎目不能见,“呜呜呜”的响个不停。
但听得那呜呜哨声自高而低,黑色小管终于力竭而落,从半空中掉落下来,叶枫伸手接住。
就在这时,只听得蹄声急促,夹着“叮当”、“叮当”的铃声,叶枫回头望去,但见数十匹骆驼急驰而至。骆驼背上乘坐之人都披着淡青色的斗篷,远远奔来,宛如一片青云。
还没等这些骆驼奔到近前,当先的几个女子便远远叫道:“尊主,属下追随来迟,罪该万死!”
片刻之间,数十骑骆驼便已奔到近前,凌牧云见那些乘者全是女子,斗篷胸口都绣着一头黑鹫,神态狰狞,正是灵鹫宫的宫女。众女望见天山童姥,纷纷飞身跃下骆驼,快步奔近,跑到童姥面前,一个个恭恭敬敬地跪倒拜伏在地。
叶枫见这群女子当先一人是一个老妇,已有五六十岁的年纪,其余的或长或少,四十余岁以至十七八岁的都有,人人对天山童姥都极是敬畏,俯伏在地,不敢仰视。
眼见跪在面前的众女,天山童姥哼了一声,说道:“你们都当我已经死了,是不是?谁也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心上,巴不得我早早死了,这样一来就没人再来管束你们,大家伙儿就可以逍遥自在,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她每说一句,以那老妇为首的众女便在地下重重磕一个头,说道:“不敢。”
天山童姥道:“什么不敢?你们要是当真还想到姥姥,为什么只来了……来了这一点儿人手?”
那老妇道:“启禀尊主,自从那晚尊主走失,属下个个焦急得了不得……”
还不等那老妇把话说完,童姥便忍不住怒道:“放屁,放屁!”
那老妇不敢反驳,连连点头道:“是,是!”
孰料天山童姥却更加地恼怒,喝道:“你既然明知是放屁,怎么还胆敢……胆敢在我面前放屁?”
那老妇吓得不敢再作声,只得率领众女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童姥呼呼的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说道:“你们既是焦急,怎么不赶快来寻我?”
那老妇这才敢重新说话:“启禀尊主,属下等九天九部当时便立即分路前来伺候尊主。属下昊天部向东方恭迎尊主,阳天部向东南方,赤天部向南方,朱天部向西南方,成天部向西方,幽天部向西北方,玄天部向北方,鸾天部向东北方,钧天部则是回山,防止三十六洞七十岛等人叛逆袭击本宫。属下无能,追随来迟,实是罪该万死,还请尊主责罚!”
说着话,这老妇率领众女向着天山童姥连连磕头。
天山童姥仔细看了看,见众女一个个都衣衫蒙尘,脸有风霜之色,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说道:“你们个个衣衫破烂,这三个多月之中,路上想来也吃了点儿苦头。”
那老妇听得她话中微有奖饰之意,立时脸现喜色,道:“若得为尊主尽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些许微劳,不过是属下等该尽的本分。”
天山童姥看了旁边的叶枫一眼,道:“我那晚走失之后,流落荒野,又遭遇大敌,险些姓命不保,幸得我师侄叶枫相救,这中间的艰险危难,实在是一言难尽。”
一众青衫女子一齐转过身来,叶枫叩谢,说道:“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虽然粉身碎骨,也难报于万一。”
“不敢当,众位请起。”
眼见众女向他磕头,叶枫忙一挥衣袖,一股强大劲力顿时激发而出,将地上众女托起,众女感觉到强大力道,竟是拜之不下,不禁暗自惊叹,尊主这位师侄年纪轻轻,可武功竟似比之尊主也丝毫不弱,甚至更胜一筹。
天山童姥道:“师侄,你让她们拜,你救了我的姓命,她们都是我的奴婢,向你磕几个头难道还不应该么?”
叶枫这才撤去劲力,容众女向他磕了三个头之后,便再次挥出劲力,将众女托起身来,眼见天山童姥不再出言阻止,众女便也顺势站起身来。
天山童姥说道:“师侄,你本是无崖子的传人,是咱们逍遥派的掌门人,我又已将生死符、天山六阳掌等一干功夫传了给你,从今曰起你便是我缥缈峰灵鹫宫的主人了,从今往后,灵鹫宫……灵鹫宫九天九部的奴婢,荣辱生死,都任凭你的心意。”
叶枫微吃一惊,连忙摆手道:“师伯,此事不可,小侄此前从未给灵鹫宫尽过半分力,对宫中之事也都不熟,也无甚性趣,又怎能接此重任?”
天山童姥怒道:“有什么不可的?这九天九部的奴婢办事不力,没能及早迎驾,害得我流落荒野,受苦受累,又被李秋水找上,虽然东躲西藏,最后仍是不免散功丧命……”
听天山童姥说到这里,那些女子都吓得全身发抖,跪地磕头求道:“奴婢该死,尊主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