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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被苏韵捂住,毕竟男女力气有别,她没办法继续说,只好干瞪着眼。苏韵笑得勉强,和青容点点头,“结衣今日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了。”
青容一个字都还没说,就见结衣被苏韵拖走了。她叹口气,低头看被结衣那动作吓得忘了哭的卿婳儿。从怀里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漫声说道,“你真要结衣死么?她也让我收养了你呢。”
“她杀了我哥哥。”卿婳儿抽泣道。
“可你现在的本事,杀不了她啊。”青容随口安慰,“再说,有洛浦相护——我是真没见过世上有几个道士修为,比洛浦还要强的。”
“你怎么知道洛浦很厉害?”
青容失笑,“如果不是因为洛浦修为强,洛衍会在他身上投毒,追了他十年吗?洛衍对夏之昕的执着,说出来能吓死人呢。”
卿婳儿慢慢收了眼底的泪,沉闷地任青容牵着回了屋。
那时青容并不知道,因为她无意中为结衣开脱的话,让卿婳儿独自离开。小姑娘离去时,写信告诉她,要去找一个比洛浦还要厉害的道士,回来杀了结衣,血债血偿,她哥哥的仇,一定要报。
青容看到那封信的时候,结衣在满大街地寻找能修好古玉的人,卿婳儿抱着小包袱站在苏府门前,望着高门大院良久,然后默默走了。
她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抱着哥哥的骨灰,一个人走在金陵夕阳余晖下。瘦小单薄的身影融入金黄光泽中,冬天寒冷的风刮在她身上,冷得透心透肺。
苏韵也离开了金陵,被苏慕清派出去执行一个任务。走之前,他拉着结衣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嫁给我二叔。”
同日,青容登上马车,离开了金陵。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古城:暮色凝重,秦淮水静,古城沉睡着,垂垂老矣。她并没有想到,不久后,再也没有繁华如春的金陵了。
这期间,青木起了疑心,一心一意要来拜访洛浦。
这是个阴谋,环环相扣,一直把结衣往苏慕清身边逼着去,找靠山。
结衣跪在地上,看着洛浦平静死寂的睡容,一个下午。她紧紧抓着他的手,疲惫地靠在床。她拿起木梳放在洛浦手中,抓着他寒冰似的手,轻轻梳着自己的一头长发。
沭阳怎么还不回来啊?她快要被苏慕清逼到绝路了。
在晚上的时候,苏府张灯结彩,挂起了红绸,亮起了灯笼。结衣慢慢推开门出去,看到站在外面等候的苏慕清。淡淡地告诉他,“不要让任何人进屋打扰我表哥,我做这个新娘。”
夜色溶溶里,苏慕清笑了笑,却淡漠得很。
她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41.成亲(二更)
大红灯笼高悬,黑夜如白昼般,灯下美人如玉,静静垂坐。
她要准备婚事,却把一干侍女媒婆都赶了出去,只自己一个人坐在镜前。旁边檀木桌上堆着繁复嫁衣,阵脚细密周正,牡丹开得如火如 荼。
结衣实在没什么好准备的,她不是人类,这些人间的方小说西,她都用不到。她只沉沉看着镜中的美人,屋内的华美精致。这一切都是 奢华的,她只感觉到山野孤坟冥纸惶惶,内心惊囧。
她在这座孤坟里沉睡,等着最后的结果。
结衣从梳妆台起拿起为自己准备的胭脂白粉之类的方小说西,红裙一绕,慢慢站起来,走到了床前,蹲□,平目望着依然沉睡不醒的人 。
他的面孔安静中,酝着死气。
结衣凑过去,提起眉笔,给他描好远山眉,勾魂目。然后是胭脂白粉,徐徐涂抹动作悠然,为他盖住脸上的苍白颜色。“快醒来吧……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但是洛浦并没有醒来,只有她苍白的脸色,与他怔怔对视。
“你说,我要嫁给苏慕清了……虽然只是假象,但毕竟是我千年来的心愿。但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她恍恍惚惚地想起,洛浦也 说过娶她——只不过是用近似玩笑的口吻说起。
此时,她的指尖一点点描摹过他的眼角眉梢。抬头看外面,夜色茫茫,下起了雪,仆人的声音渐远渐近。她坐了许久,走出门去。果然 是苏慕清吩咐好的,没有人来后院里打扰。
天上的雪珠子跟撒盐似的,点缀在夜空的幽黯下。仰头看,一片片雪花飞快砸向自己,千千万万,铺满了整个世界。结衣慢慢地在园中 走着,表情落寞。
她去到夏之昕死的那片湖看看,水面上的雪些微,平静无波。任谁也不会想到,十年前这里的惨烈。
她又去了夏之湄的房间,主人已经离去了许多天,妆台上蒙了一层灰。她在屋中找了许久,没有找到噬魂铃。
后来,站在夏家老夫妻屋外,听了他们念叨了一夜“小湄去哪里了”,夏夫人还是哭哭啼啼的神志不清,夏老爷又老了很多。
最后,她还迎着雪从后门出去,敲了大半宿的门,从嘀嘀咕咕的老板手中,拿回了结心司南佩。一点儿痕迹都没有,干净剔透。若是人 心都能这样修补,便好了。
回来的时候,媒婆着急地赶过来,拍掉她一身的雪粒,“哎哟姑娘,您可真是不着急啊!该出聘了!虽说姑娘就住在苏府里,可坐花轿 ,起码该绕着金陵转一圈啊!您看看,连打扮都没有!”
结衣眼波眉扫,笑嗔道,“我不用梳妆,已是极好的了。”
这番自信的话,可把一干准备着给她梳妆的女人吓住了。她们不知,结衣根本就不可能穿上凡人的衣物,戴上凡人的首饰。只是从心底 里觉得,这个新嫁娘真是特立独行。
结衣只从她们手中拿走了红帕子盖在头上,有趣地吹了一吹,娇媚笑道,“便这样上花轿吧。”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苏慕清从里面走出来,似解围般地笑笑,“难怪结衣每天里大红衣裳,穿得跟待嫁姑娘似的,原来是为了今日做准 备。”他扬手吩咐两边人,把新娘迎上轿子。
结衣不语,红帕下的嘴角,轻轻抿出萧瑟的笑。待嫁姑娘、待嫁姑娘,你怎么会知道,我就是用待嫁姑娘的心情,追着你走向了死亡。 千年后,又用待嫁姑娘的装扮,终于坐上了你的花轿。
被人轻轻扶着上了花轿,花炮响起,唢呐欢快,人人都喜气上脸。结衣在轿中摇摇晃晃地坐着,手中还拿着没机会藏好的玉佩。流苏坠 子在眼前一晃一晃,每个新嫁娘,都有这样的时刻。
如果这场婚事早上一千年,她也会有欲说还羞的情怀。
可现在,一路走来,她只会想到自己是怎么死的,苏慕清是怎么负的她,夏之昕是怎么走进了冰冷的湖水里……属于结衣的少女时节, 早就结束了。
她木然地被扶下了花轿,木然地任男人牵着,木然地代替一个夏姓女子和苏慕清拜堂。
你看,便是成亲,也不能以“结衣”的身份来。
将要跨火盆的时候,周围伸出一只手往火盆里投进去什么方小说西,火光大盛。红帕子覆面下的结衣猛然察觉到不属于人间的气息,往 后就要躲开,旁边红色投向眼底,男人的手在她腰上推了一把。
火盆打翻,大火汹汹而起,结衣被毫无准备地推向火里,烧毁的灼痛从赤着的双足开始,整个身体被快速吞没。红色帕子被风吹来,露 出她姣好而白净的面孔。
苏慕清快速往后退,冷漠地看着她。周围人纷纷惊退,因为青木道长义愤填膺地说道,“大家莫要被这艳鬼骗了!她是假扮夏姑娘,想 吸苏公子的精血!不过大家莫怕……她现在被我的三昧真火困住,不到一个时辰便会灰飞烟灭。”
假扮夏姑娘?吸苏慕清的精血?结衣感觉不到身体的灼烧般,震惊地看着苏慕清。她早猜到他有阴谋,却没想到是这样。
雪花在天地间飘落,红衣在火中燃烧。结衣抬头失神,乍一下以为是回到了千年前。那样大的雪,那样鲜红的嫁衣,构成了她的整个世 界。
此时,她只是怔怔面对着围观的人群,说不出一句话。
风光的火红色泽下,映的她一双妙目迷茫。
她抬起苍白的面孔,向前方伸出手去。
对面的新郎官却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人鬼殊途,你早该料到此景。”
“你为什么要我死?”大火中烧,身体被烧得灼痛,却没有心口那道裂痕来的很重,结衣不能理解,“我从不曾害过你。”
所有的人声都听不到,所有的现实她都不想面对。她只是看着他,昔日最爱的人,要怎么对她。
苏慕清道,“你没动手,不过是你还没有机会。幸亏青木道长提点,我才知道了你的歹意。”
“……我对你有歹意?!”结衣捂着嘴角,轻轻笑,眼前蒙蒙一片,近乎低喃,“你不知道,我以前那么喜欢你……我纵是说要杀了你 ,却从来下不了手。苏慕清,我对你,是最没有办法的了……我怎么会对你有歹意……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周围人人惊恐,苏慕清却皱皱眉,心平气和道,“苏韵告诉我,你生前很喜欢我,我却负了你。正是这样,你才更有理由来害我。”
结衣垂下手,紧握结心司南佩。大火快要把她吞没了,她心头的冷,却是比这大火更能让她死沉下去。她盯着苏慕清的脸,不解下,有 太多的轻松。
这便是她爱了一千年的人啊……她总算把他看清了。
苏慕清看她不挣扎,心里松口气。只是负手而立,慢慢等待着结衣魂飞那一刻。火光下,她容貌明艳动人,总让他心神有片刻的恍惚。 但没关系,她很快就会消失了。
远远的马蹄飞溅,少年大喝,“结衣!”
结衣心神被震得一麻,抬头看到苏韵下了马,快步往这里走。
苏慕清面上一喊,“拦住苏韵!”
两边人赶紧上前,被苏韵寒目怒瞪,手上马鞭扬起,实在架不住。苏韵盯着瘫坐在火中的结衣,怒声道,“结衣,你就这样认输了?!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金陵?二叔他为什么要娶你?”
苏慕清冷声,“苏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