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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如旧,铜镜明艳,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洛浦……你睡了一百年,终于醒过来了。”
洛浦微笑,走上前,想与她叙旧。她的眉间却闪过怨毒,红光大盛,从墙头向他身后扑过来。洛浦一惊,才想到结衣如何还能活着?
她若还在,那必然还是靠着吸食男人精血!
他回头,看到结衣血红的身影从他身边飘过去,那手指伸长黑光缭绕,是对着长诫师兄胸口的位置。
长诫无处可躲,只怒道,“长休!你身为青云观掌门!你……”
他没说下去,因为洛浦出手了。快速从袖中甩出金色绳索,自发束住了结衣的身子。女鬼尖锐一声痛叫,从空中掉到了地上,长发盖住 了半张脸。
心潮起伏,眼中露出一点儿疑惑和温柔,还有凄然,“……我是为了还能见到你,才支撑了一百年。你要杀我么,洛浦?”
这世上,竟果真没有不以害人为代价的长生之术。
洛浦闭眼,眼中沉痛揪心,星火几多明灭。慢慢走过去,把她抱进怀中,手抚摸着她玉一般的面孔,茫茫然地笑道,“我不杀你,结衣 。”
他怎么会杀她呢?
百年前不会动手,百年后就会动手么?
……可他心里在流淌着悲凉,这到底是梦呢,还是现实?
56.梦醒
鬼若食人,扒皮削肉,都不为过。
结衣被黄金绳索束缚,跟着洛浦一行道士回了青云观。她被锁在道观里,魂魄被强大的灵力牵扯,走出去一步,就痛得蚀骨噬心。关着 她的牢狱,湿潮阴冷,像那个常年被鬼雾笼罩着的酆都。
她在鬼城里呆过百来年,对其痛恨无比。如今,她又被关进了这里,虽然并不是洛浦的意思。
长诫回来后,就和长休说道,“你本领高强,又贵为一派掌门,真想放走那只艳鬼,我们也拿你没办法。可那些死了的人,就活该吗? 她害的许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也无辜么?我们所有观中人,因为师父一句遗言,尊你为掌门,当真都无怨么?修道还要修心,你一 定要把持住自己的本心。”
本心……本心……
洛浦提着一盏灯,下了地牢,去看望里面的女鬼。幽长逼仄的台阶,一步步往下走,都是黑暗的一片,红衣女鬼抱膝而坐,听到脚步声 ,就转过头来看他。
他手中的灯火,融融如月,给黑暗里添了活气。隔着铁索门,与她相望。
结衣轻轻说话,声音在夜色里空荡荡的,“你真的睡了一百年,才醒过来吗?”
洛浦弯身,把灯笼放在门边。背靠着铁索栅栏,撩袍坐了下去,头靠着冰寒铁柱,“是啊,整整一百年。结衣,这一百年,你过得好不 好?”
结衣就笑,眉眼婉转流波,像醉了酒一样,“好,怎么不好。”
洛浦眸子长眯,扭头,似是想笑,却笑不出来,“撒谎。”
“我怎么撒谎了?”
“百年前,我睡梦中,明明记得,身边有个姑娘天天守着我。怎么我一醒来,那姑娘就不见了?”洛浦声调悠缓,又寂静清冷,好像也 根本不在乎她的答案,只是想说给她听罢了,“结衣,你怎么离开青云观了?”
结衣头微微地磕在膝上,看他落落的一线黑影照在地上,他身旁的火光摇晃,好像要熄灭般。喃喃,“我不走……还怎么见到你呢。”
黑暗寂静中,他站起来,往外走去。
结衣突然想喊一喊他,想与他多说两句话,想碰一碰他的身体。但她紧紧咬着唇,竟是没有喊出来。
那位长诫道长来告诫她,“长休今日的修为,再多几许时光,定能升仙。你要真那么喜欢他,就不要打扰他。和你堕了凡尘又如何,你 一个艳鬼,真能永远和他在一起?你不如大方些,舍了自己,成全他。”
结衣看着他的背影,紧了紧环臂的手,默默无言。洛浦已经不是百年前的那个道士了,那时,他言笑晏晏,和她勾肩搭背,一身白衣更 像是纨绔子弟。
现在……现在,他都不怎么穿白衣了。
他一身白蓝交映的道袍,走起路来脚下无尘,真的比百年前更有风范。结衣和他比起,更像是一个泥尘,一个白云。
他突然转头,问,“结衣,你都没有话想和我说了么?”
结衣低下眼,“对不起。”
“……”洛浦不知如何应答。
艳鬼静静道,“我不该推你入忘川,害你到这般境界。你现在杀了我,囚禁我,都是我活该。”
洛浦踉跄后退,眼中似迷茫,似伤悲。他的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结衣,结衣大红嫁衣出了城,与他削发断情。可在结衣这里,最后的 记忆却是,把他推下了忘川。
那段忘川记忆,折磨了结衣整整一百年。
……可是结衣,洛浦不过是想让你存活,哪里是真的要囚禁你?
他无声凄笑,扶着墙走出了地牢。那盏灯火,被他留在了牢中,陪伴着结衣。孤灯寥寥火光,没入夤夜,几刻就熄灭了。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他走遍大江南北,四处寻找禁术,一边给取少许精血给结衣存活,一边想着法子弥补她的过错。并不是没有法子 让结衣复活的,但在此之前,必须洗干净她的一身罪孽。
那些事,都是结衣所不知道的。他在外面,救人,渡魂,与鬼交谈……都是结衣不知道的世界。
结衣被锁在观中,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黑暗,听到的都是水声嘀嗒。洛浦在门边放了一盏灯,用灵力凝聚星火,陪伴她。可她不要他 那样的好心,每天就用自己的灵力试灯火。
她自己的法力与洛浦的法力相抗,终于有一天,把灯火给熄灭了。地牢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结衣怔怔然,心头不晓得涌起或悲或喜 的情绪。
她是为了什么,要被关在这无休止的黑暗里?她是为了什么,一定要自己跟自己说话,忍受寂寞蚀心?
洛浦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便看她。他又点燃了灯,眉眼疲惫,“结衣,你熄灭了灯?”
结衣还在发呆中,痴痴傻傻地回头,看到他站在边上,就笑成一朵花,走过去从铁栏中向他伸出苍白冰凉的手,眯着情人一般的眼神, 柔柔唤他,“洛浦,你知不知道我还喜欢着你?”
吃惊下,是一颗狼狈无措的心。他承认胸口血液激动若逆流,欢喜无以言表。
洛浦握住她的手,感觉那指尖的凉,一路冷到了心中。他面上笑意满满,柔声转移话题,“想出去了吧,结衣?”
结衣眸中稍黯淡,歪头,娇媚噙笑,拼劲媚姿来诱惑他,“让我出去吧……即便你一直跟着我,也没关系。”
洛浦脸上的笑淡了些,放开了她的手,退后两步,“我会放你出去的,但不是现在。结衣,能不能不要把你的手段用在我身上?你明明 知道,你骗不了我,也诱惑不了我。”
“其实女子媚色天生,能诱惑得了谁呢?”结衣痴痴答他,还向他伸出手,“我能诱惑旁人,不过是那些男子愿意陷入我的陷阱。洛浦 ,你总能一眼看出我的把戏,是太冷漠,还是太不喜欢我?”
洛浦错目,玩笑道,“千年老女人了,想那么多情情爱爱做什么?待我心情好了,当然放你出去。之后你要嫁谁啊,和谁在一起啊,我 备一份大大的礼物相送,好不好?”
他本来想着,结衣除了他,再不会和谁在一起了。
他为了修补她的魂魄方小说奔西走,她倘若复活,不和他在一起,还和谁在一起呢?
……可是,他竟真的错得那样离谱。
结衣眼中的光亮越来越暗,见到他,说的话越来越多。她本想问他,想不想知道自己百年来是怎么过的。但他每次见她,都无限疲累的 样子。甚至一次,双方静静说着话,好久,结衣都没听到他的声音。
她慢慢挨过去,隔着铁栏看他的脸。洛浦倚着墙,双目紧闭,呼吸浅薄而绵软,睡得那般安静,他累成了这样。不可遏制的,结衣眼中 泪水涟涟,无声滴落。
他们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就因为她在忘川推了他!
是她的错……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他的眉目。弯□挨过去,在他眼角,轻轻吻了一下。细小无奈的声音,跟着孤灯一同熄灭,“洛浦,我喜欢 你。”可这喜欢,又能维持到多久,会转换为不喜欢?
好像啊,他们之间的感情,深深浅浅,她自己都糊涂了。她贪恋的,多年前的那一点温暖,早被时光掩埋,陷入了永恒的沉默。沉默无 可言说,再是心仪一个人,也挡不住他带来的无望。
她恨透了这般不见天日的日子,又爱透了他这个温柔而残酷的男人。她恨透了每天都是失望的岁月,又爱透了每天都是希望的生活。
现下,她该放手。她还是她,洛浦还是洛浦。他们,却不再是以前了。
在洛浦最后一次离开,为她修补最后一次罪孽。这次,他与一名女子说好,那女子生无可恋,以寻找丈夫转世为条件,愿意把身体给结 衣。洛浦费了很大的法力,为这名女子找到她丈夫的转世,并送她去了轮回。
他用冰封住了女子的尸身,又张结界骗过了鬼差,跨越千山万水,把尸体带回了青云观。
他抱着一个女子,听长诫说着结衣破观而出的恶行。这么多道士围守青云观,怎么可能让一个艳鬼给逃出去?
洛浦身心俱惫,他去地牢看结衣。她躺在湿冷的地面上,伤痕累累。他哑声说了自己为她寻身体,又问道,“为什么要走?”
结衣浑身僵冷,默默听他说话。长发挡住她的眼睛,她凉声说话,“我为什么要用别的女人身体活?你做了许多,我也不会感激你。你 走了一年多吧?必然不知情,山下有个实诚小伙子,一次来观里给他母亲祷告。他不小心闯到了这里,遇见了我。”
“他经常来看我,我也喜欢和他说话。洛浦,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别的男人了。你送我大礼吧。”
洛浦全身的血,就此冷住。他回到屋子,独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