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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容就笑起来,心莫名地松下,觉得没什么更重要了。
她求那些见她不顺眼的士兵,让她上去见云梦泽。她又苦苦哀求百姓,在最近的厨房里,做了一碗银耳羹。大将军的侍卫在窗边监视,看到那个可怜的女人傻笑半天,眼泪掉进碗中,抖着手,把一包药投了进去。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什么。飞快地奔上城墙,去向殿下和将军汇报。
彼时,金陵已经保不住了,大将军在游说云梦泽先离开,云梦泽坚持要带青容一起,被一干将士拒绝。互不认输时,青容端着银耳羹过来了。
她仪态万千,笑容嫣嫣,风吹起她的裙纱,好漂亮的一个美人。
在大将军的百般阻止下,云梦泽仍然接过了她手中的汤碗,看了半天,端起喝了一口。他抬目,对上青容含笑的眼眸,悲声凄凄,“青容……你就那么,想让我死么?”
青容脸上的笑消失,苍白无色。大将军使眼色,许多将士的剑一把把,全横在了她脖颈。青容不为所动,只是看着云梦泽。
下面战火连起,城上男女观望无言。他们彼此相爱,此一刻,语言又那样苍白无力。欲语还休、欲语还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结衣和洛浦隐身上来,正听到青容的话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你说,上天听到了你的祷告,才把我送到了你的身边。你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全世界,只有一个我。你像个懵懂青涩的少年,第一次碰到喜欢的人,手足无措,在我面前步履沉重,挪不开脚。你什么都不要,只想做我最亲密的人,吻我,抱我,爱我,呵护我。……你还说,让我相信你的爱。”
云梦泽眉间微动,青容从他手中端过汤碗,自己低头,把银耳羹喝得干干净净。她抬起头,看到一干将士惊讶的神情,也看到云梦泽震惊的眼神,向她伸出手。
青容丢下碗,往后退一步,嫣然轻笑,“你现在信了吧,银耳羹里没有毒。我知道,你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你知道我放走了苏左相,你也知道苏左相给了我一包毒药。但你不知道,我已经把毒药掉了包。那里面,只是一味蜂蜜而已……根本不是什么毒。”
“云梦泽,这世上,纵是所有人都希望你死,我也希望你活着。纵是所有人都会投毒给你,我也不会。”青容垂下眼,隐隐觉得可笑与哀伤,“我本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现在又觉得不一样。所有人都希望我死,你希望我不死。但是……你又不相信我的爱,你以为,只有你是爱我的。”
“青容,”云梦泽向前跨一步,软下声音,“你过来,跟我一起走。”
“殿下!”大将军还是不同意。
青容看着他们,摇摇头,再往后退一步,“云梦泽,你让我相信的爱情,为什么你自己不肯信呢?你自己都不信,又怎么让我信呢?”
“青容……”
青容紧紧贴在了城墙上,扬手挥来横在自己脖颈前的宝刀。她最后看一眼云梦泽,从城楼上一跃而下,姿态唯美神情柔和,哪里像是要赴死,更像是要去赴谁的约会。
70.千山雪
风声猎猎,拥抱她。青容才貌双绝,不管不顾,天大地大什么都不在乎。她只在乎一个人,为了那个人,又是伤心,又是担忧,所以选择从容赴死。
结衣惊讶,欲献身相救,被洛浦定住了身子,“你看,鬼差来了……青容的寿命,确实到头了。”
结衣恨恨地瞪他,怀疑他早就知道了。她又怕错过什么,回头看,青容跌到了城下,血肉模糊,魂魄从体内飞出来,在原地站着,仰头看呆愣着的云梦泽。
那一刻,结衣精神恍惚,好像看到青容穿着紫衣,站在荒野中,笑眯眯地拉住她的手。场景只是模糊了一瞬,又恢复了现在的样子。结衣并不知道,那一瞬间的失神,她看到的,是第一次与青容相见的场景。
爱财,爱美人,爱和人开玩笑。她是“风露楼”的头牌花魁,是所有人的摇钱树。她喜欢揽镜自照,得意地夸奖自己的容貌。她还说过,喜欢金陵,喜欢“风露楼”,也喜欢……云梦泽。
这样一个鲜活的女子,说话间,就从城墙上跳了下去。义无反顾,绝不犹豫。
洛浦擦掉结衣面上的眼泪,低叹,“青容和你,都是同样至情至性的姑娘。她看到你为她哭,也会高兴。”
她知道的……青容一见她就很高兴,结衣总是疑惑,她为什么那样高兴。为什么啊?再不会有人知道了。
战场马革裹尸,鬼差早就呆在旁边收魂了。青容魂魄一飞出体内,就被一道光收走了。鬼差抬头看,见洛浦和结衣似乎都不打算出手,也暗自松了口气。
在云梦泽失魂落魄时,大将军一狠心,敲晕了他,匆匆退兵。
大昭占领金陵四个月,撤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来得及带走。这段掩埋的历史,金陵百姓也是不会提起的。“风露楼”重建,结衣拉着洛浦去看过了。
新的花魁,没有青容漂亮,没有青容性格爽快。羞愤地被男人牵着走,没有青容那种随心所欲的开怀。但他们都说,新的花魁是“风露楼”多少年来最才貌双全的。
“放屁!”离开金陵了,结衣还不解气,“她们都忘了青容……金陵被大昭占领的时候,只有青容为她们周旋。现在她们好了,却把青容忘得一干二净。”
“金陵,恨不得所有人都忘记那段耻辱,又怎么会让人提起青容呢?”洛浦淡笑,不太在乎的样子。
结衣又想起旧账,踹他,“青容不是你的朋友么?她死了你不救就算了,现在说起来也不痛不痒,你这人好冷漠啊!”
洛浦无奈,解释道,“你啊,还是不懂人间。死是最容易的,活着的,才更痛苦。倘若青容不死,大燕国会人人咒骂她。跟着云梦泽回去大昭国,也不会有人接受她。云梦泽是皇子,以后说不好有更大的作为,他的妻子,怎么可能是青容这样孤苦无依的青楼女子呢?他为了青容放弃身份,青容怎么承受得起万民指责?他不为青容放弃身份,青容又怎么眼睁睁看着他娶别的女子?索性千难万难,死是最好的。”
结衣沉默,低头踢着脚边草,无声地认可,洛浦说的是事实。怅然道,“我们做鬼的,都想活着,自觉人间温暖多情,再好不过了。可跟着你一路看过来,人间有太多的无奈悲伤,太多的不留情面。这样的人间,我们还那么羡慕……真是可笑。”
洛浦看天边暮色垂落,摸着她的头发,道,“人间也有真情啊,结衣。纵然这个人间太多黑暗面,太多不得已,也有那些光明处,值得我们珍惜,并为之努力。”
他们边说边走,离金陵城远去。此后倒是无处可去,在一座山下的城里租了间屋子住下,结衣道,“不能一直走啊,我们总要休息的。”
她在屋外院中种了一院子的桃花种子,拉着洛浦看,“从现在开始数日子,一定要看到花开的时候。”
洛浦应答,亲吻她的眼睑。
这天结衣出门,去和城镇里的姑娘们学女红。是的,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洛浦一个人卧在院中的青石板上,无聊地嗑着花生。
一辆华盖招摇的马车在院门口停下,车夫下马,重重侍卫排开。车门打开,步下来男人棕色鞋履,金线银线细密,青色长衫盖下。
面如美玉的锦衣公子负手而立,风吹袖飞,凤眸微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温声道,“大哥,好久不见。”
洛浦扯嘴角,坐起身子。
洛衍向左右一暗示,身边女子上前,开始催毒。他快意地看着洛浦脸色阴沉苍白,汗水淌下来。眸子毒舌般阴鸷地笑,温柔道,“大哥,请你劳驾双腿,跟我走一趟了。”
洛浦只好答,“是。”
他预感,那不详,已经靠近了。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别无他法。
洛衍满意地带走洛浦,悄无声息,向着西北方向去。这番速度,结衣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洛浦只是出去串门。一直到晚上,问遍了周围认识的人,都不知道洛浦的去向,她才着了急。
“洛浦又不与人深交,会得罪谁啊?”结衣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候才无比愤恨自己失去了记忆。如果她有过去的记忆,起码会知道去哪里找洛浦了。
而今,洛浦离开起码有一天的时间,什么痕迹都被盖住了。找人,实在是太累太难。
好在,第二天结衣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又一辆马车到了他们院子门口。排场浩大,下来的年轻公子金黄锦衣,看到她站在院中,便皱眉,“师父人呢?”
这么熟稔的口吻……结衣心中迟疑,大胆猜测,“你说的是……洛浦?”
来的人是沭阳,看了看结衣,眉毛微皱,“嗯。”
结衣回答,“这样啊,我也在找他。”
谁料沭阳脸色大变,“糟了!他八成是被洛衍带走了。”转身往外走,又想起结衣,“结衣,我带你找师父去。走不走?”
结衣一脸迷茫,镇静道,“听不懂。”指指自己的头,“我失忆了。”
沭阳惊讶,却很快道,“没关系,详情我在路上跟你说。你只要知道,师父现在不能跟洛衍在一起,我们必须把他找回来。”
结衣问,“我可以相信你么?不是在利用我吧?”
沭阳愣神半刻,答,“当然。”
结衣点头,很爽快,“好,我跟你们走。”她回屋子去,收拾一番没什么好带走的,略为惆怅地出门。
目光落在院中某处,低喃,“当初还说要等着花开呢……桃花啊桃花,你慢点开,我去找我家相公。到时我和洛浦一起回来,你再开花给我们看,好不好?”
这样说着,抬手就施了咒在那处。她法力比以前强好多,这样的小法术,一点儿也不费神。
沭阳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沉默看着她的举动。听到“相公”二字时,冷淡的面孔稍有松动。又看到结衣法力的光环比他走时强上许多,目中更有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么多年不见,结衣非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