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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家老幺,你二人皆是女子,怎可罔顾礼法!我黎家村绝对不容许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若是你二人真心悔改,各自嫁人,老头子在这里做主,就当作这事没发生过!”拄着拐杖匆匆赶来的白发老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言辞中不无惋惜。
“村长!”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妇有异议了。
“是呀是呀,黎小妹,你与沈姑娘还年轻,可不能糊涂了!咱村里适龄小伙子也不少你们看俺怎么样?”几个放下伙计闻讯赶来的莽汉无赖在一边指指点点,有个轻佻胆大的趁机插嘴道。
“村长,我与阿姐没有错!我们又没有害人,也没碍着你们什么,为何就容不下我和阿姐!我家的地,你们占了,我家的牲畜,你们抢了,现在,连我二人的性命,你们也要夺了才甘心么?我阿爹生前是怎么待你们的!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一点良心!”黎雨红着眼睛嘶吼道,声音中带着一种愤恨,仿若杜鹃死前哀切至极的悲鸣,而被她护在身后的沈清雅早就将嘴唇咬出了血,神色痛苦,与她如出一辙。
“两个女儿家,不好好嫁人,守着这些家业有什么用处!反正都是黎家村的人,不如就给了我们呗!照我说,你这个小妮子,早些嫁给我家狗剩子当媳妇,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儿了!至于你那表姐,我也给她说一门好亲事,就嫁给村东那个王瘸子,他是我妯娌的表哥,年纪是大了些,可家里还有几亩地呢!年前才死了老婆,你嫁过去,肯定是个知冷知热的”
“够了。”耐着性子听他们交锋了几句,总算明白了大概,钟离晴出声打断道。
将折扇一收,在掌心轻轻磕了一下,虽然只是一声轻响,却好像磕在这些村民的心里头似的,咚地一记闷锤,让他们心头一跳,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只是懵然地望向突然发声的钟离晴,几个不老实的,更是越过她,悄悄偷看面无表情的妘尧。
那些个从没出过山坳坳的乡野村民不由看直了眼——本来以为黎雨和她家的表姐已经是顶顶好看的姑娘了,只是在这白衣女子面前,却不啻于云泥之别。
这姑娘莫不是天上的仙子?
那些村妇的关注点却大都聚焦在钟离晴身上——年轻又俊俏的小郎君,风度翩翩,神采飞扬,那通身的气度是这些村民几辈子都没见过的,怕是王公贵胄也不过如此。
当她勾起嘴角,眸光一转,饶有兴致地扫过来时,那些小媳妇大姑娘都觉得春天来了,而上了年纪的村妇也觉得心跳加速,只盼着这俊美的公子多看上一眼。
最先摆脱美色之惑的是年迈的村长,他重重地顿了顿拐杖,厉声呵斥道:“尔等何人!外乡人不要来管我们黎家村的闲事!”
“在下与贱内不过是途经贵村,打算讨杯水喝,只是见了不平之事,便忍不住要管上一管。”钟离晴笑了笑,明显感觉到她说道“贱内”二字时,那姑娘的眸光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过来。
心中暗笑,面上却做出一派正气凛然的模样,周身的威压让直面她的老村长并一干村民都觉得心头一沉,不由自主想要臣服认同她。
只是,多年的礼教禁锢并不是那么好颠覆的,没一会儿,对钟离晴带有敌意的壮汉无赖便撸着袖子嚷嚷了起来:“哪里来的混小子,恁的不识好歹,莫不是你们两个小浪蹄子在外面勾搭来的野男人,就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也敢来托大唔、唔!”
钟离晴挑了挑眉,笑盈盈地看向捂着嘴巴又摸着喉咙惊吓不已的男人——遗憾地搓了搓指尖,却又咧开了更灿烂的笑。
不是她动的手,自然不是九婴,那么很显然,是她的“贱内”妘尧姑娘忍不住出手了。
若是换了她钟离晴,只怕不是简简单单封住他的嘴——若不见点血,怎么对得起他口中的污言秽语?
不过,既然她的“贱内”愿意出手,她也不能不领情不是?
要教化这些固执的村民,显然要费些功夫,钟离晴却没那么多闲心。
她蓦地闭上了眼睛,装模作样地念了几句咒语,空闲的左手结了一个手印,五指收张,浅蓝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聚拢,在掌心融汇糅杂,越聚越多,声势浩大,最后蓄起一条数十丈的粗壮水龙,龙鳞分明,龙须飘扬,威严十足。
龙爪尖锐,只要一爪子便能将人撕成碎片。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条水龙在几个呼吸间便在钟离晴掌中成型,村民们口中大呼仙人,有那胆小的已经忍不住跪倒,剩下的也是抱成团,瑟瑟发抖——对于这些祖祖辈辈生活在穷乡僻壤中的村民来说,修真问道是太过遥远的事了。
而他们也根本分不清术法和实物的区别——那可是龙啊!
活生生的,能够腾云驾雾的龙。
那这个唤出龙来的少年,可不就是仙人么?
钟离晴面不改色地控制着那条成型的水龙在黎家村上头盘桓了一会儿,仰头清啸一声,而后喷出一道道水柱——天降吉雨,浇灌着村里的农田。
不明真相的村民们大呼祥瑞,大大小小的成群结队出来围观天上的水龙,直呼老天开眼,天赐祥瑞。
眼看造成的轰动已经足够,钟离晴挥了挥手,将那水龙召了回来,朝着同样惊愕的黎家姐妹眨了眨眼睛,那条水龙便绕着相拥的两人转了几圈,在村民们艳羡又惊叹的眼神中,陡然钻进了那沈清雅的胸口——十来丈的水龙,居然完完整整地融进那女子瘦弱的身子之中。
其实只是钟离晴在水龙触到那姑娘的前一瞬便将灵力散开,所以那些村民看到的便是那水龙钻进了沈清雅的身体,却不知道,它早已消散成了漫天的水气,又回归自然。
“上天的旨意,沈清雅是黎家村的福星。”钟离晴指着那被变故惊到了的姑娘,一本正经地掰扯道,“从今天起,她就是仙人在凡间的使节,任何不敬使节的人,就是忤逆仙人——下场,唯有死路一条。”
为了配合这番威胁的真实性,钟离晴反手一道劲气劈了过去,地面顿时豁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若是打在人的身上本来还对她抱有敌意甚至不屑的村民齐齐噤声,看向她的目光除了崇敬还有一丝恐惧。
连带着落在妘尧身上的目光也收敛了许多。
对此,钟离晴很满意,脸上的笑越发温和端雅起来。
“没什么事,便散了吧。”觉得震慑的效果已经差不多了,钟离晴对着态度大转的村长点了点头,后者忙不迭驱赶着还想要看热闹的村民,没一会儿,黎雨家的小院子便安静下来。
“多谢恩人!”等人都走了个干净,黎雨还在懵神,她抱着的沈清雅却轻轻挣开她,又拉着她一同朝着钟离晴与妘尧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
坦然地接受了她们的大礼,钟离晴笑着从乾坤袋里翻出一本粗浅的水系功法和火系功法,分别甩到两人面前:“一个水系单灵根,一个水火系双灵根,不错的资质,生在这荒野山林却是埋没了好好修炼,日后有所成,便去天华国崇华派拜山门吧。”
说完这些,也不管两人大喜过望的神色,对着妘尧勾了勾唇便离开了小院。
看了看那两姐妹,妘尧也不多言,留下了几十块中品灵石,又替她们的小院布了一道结界,也跟着钟离晴离开了。
将她的布置看在眼里,等她跟上来,钟离晴故作可怜地凑到她身边,啧啧叹道:“不愧是天一宗的少宗主,出手不凡——你虽是一片好意,若是引来歹人觊觎,怀璧其罪,岂不是害了她们?”
妘尧步子不停地走着,只是不在意地说道:“我在灵石上留下了印记,若是其他人使用,便会引动里面的灵气爆裂开来。”
这手段还真是简单粗暴。
钟离晴挑了挑眉,又换了个话题:“娘子对外人这般体贴,为夫好生嫉妒。”
“秦姑娘,现在没有外人,你不必如此。”妘尧皱着眉头看向她,显然对她口头上占自己的便宜不太高兴。
“怎么,妘尧姑娘莫不是反对女子在一起?既如此,为何要出手相助那对表姐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钟离晴笑着问道。
“此事,终究有违常理。”没有正面回答钟离晴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啧,常理?什么是常理?什么又是礼法?”钟离晴不屑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在惋惜妘尧的刻板守旧,“强者制定的规则就是常理,强者遵守的规矩就是礼法——她们被人鄙薄,被人打杀,不过是因为她们太弱了。”
妘尧却是并不赞同钟离晴的强弱论,温声反驳道:“此事无关强弱,不过是遵从本心罢了。”
“好一个遵从本心,”钟离晴挑眉一笑,玩笑般用折扇点了点妘尧的心口,不曾接触到,却依旧教她心里一跳,下意识地避开,“可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看透自己的心?”
无言以对,却是各自沉默下来。
马车离开了几日以后,妘尧才察觉到已经许久不见那条小赤蛇了。
问起以后,却只得到钟离晴神秘的一笑。
又过了几天,一脸餍足的九婴才重新出现在了马车中,腻着钟离晴撒欢:“阿霁、阿霁!绯儿回来啦!绯儿可是把你交代的任务完成了!你要怎么奖励绯儿呀!”
“怎么?还没满足?居然还有脸问我讨奖励,嗯?”钟离晴沉沉一笑,九婴立即讪讪地缩回去了。
原来,离开之前,钟离晴派九婴恢复了原形,去那黎家村大闹了一场——不许吃人,但是咬下几个活人的胳膊和腿,还是可以的。
最后,自然是做出不敌那黎家姐妹的假象,假装败退。
发觉妘尧隐隐不悦的眼神,钟离晴理直气壮地解释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只有这样,这些愚民才不敢打她们的主意。”
况且,还能给笨蛇加个餐,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