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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先前的人出来以后,钟离晴便进了房间。
这房间也与会场一样施放了须弥芥子之法,从外面看着并不大,里面却被分割成了内外两个隔间,在钟离晴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个年轻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外面的桌案边,笑容温和地看着她。
对方身上的灵力波动与她差不多,甚至比她还要虚浮,应该是靠着药物堆积勉强突破炼气的修士。
虽然够不上管事的级别,但也比站在门口迎客的堂倌要好上不少了。
钟离晴任由对方打量,反正也不过是个炼气的修为,还看不穿她简陋的伪装,若是换了修为更高深一些的筑基期,那就说不准了。
“这位公子,不知想售卖些什么?”因为门口标明了这是处理售卖之物的房间,所以对方也就直接了当地问道。
从腰上解下乾坤袋,默默掐了个诀,一挥手,两人之间的桌案上便多出了一堆码放整齐的符箓,依次是五行属性的基础法符,每种各十张,薄薄的符纸间流转着五种属性的微光,将屋子的墙面映得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顺着这光,透过那道隔绝的屏风,钟离晴看到一个端坐的剪影,对方显然也发现自己在看他,却并没有开口,只是一拂袖,那些法符便化为一束束流光飞进了屏风内,而与此同时,一个乾坤袋也从里面被掷了出来——准确的说,就好像是被人控制着慢慢漂浮而出,落在那年轻人的手边。
他轻道一声“失礼了”便取过那乾坤袋,而后一脸慎重地看向钟离晴,问道:“本行愿以每张二十个灵币的价格买下公子的符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一张二十灵币,与她预想的差不多,甚至还高出了几分,钟离晴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她交给这人的,不过是最普通的几种五行法符,在铁、铜、银、金四等中只是最低的铁等,普通炼气级的符箓师就能够炼制,但是这些符箓既然是出自有着符箓天才之称的钟离洵之手,质量自然远远超过一般的符箓,甚至能发挥超过三成的功效,这也是为何符箓表面的灵气晕绕不退,让里面的管事也见之心喜的缘故。
平心而论,这买卖,他们御宝商行不亏。
“不知公子是否还有其他更高品阶的符箓出手,我御宝商行一定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价格。”那人凝神等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听传音,而后又恭恭敬敬地问道。
原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料定钟离晴手里还有好货,想着放长线钓大鱼。
有趣。
她的确有不少好东西,却是并不想放在他这里简单售卖,而是要通过竞拍的方式,价高者得。
问题只在于她并不熟悉行情,对这些符箓相对应的价格也不熟悉,是以先前卖出那些低阶符箓不过是探探虚实,至于真正的买卖,现在才要开始。
“我这里有十张天雷符,五张避水符,还有一张定身符,想放在贵行售卖。”钟离晴一挥手,又掏出十六张符箓,比刚才拿出来的一批,符光不曾有丝毫外泄,若是仔细看,会发现这些符箓外都裹缠着一层薄薄的灵力,将符箓的灵气都锁在里面,不露丝毫端倪。
若不是就这么近距离地对照看,是不会发现这高阶法符散发的威压的,这一手,是符箓师必备的手段,却也是不二秘法,轻易不会外传,只有最正宗的符箓师才会这一招,也证明了钟离晴即便不是这制作符箓的高人,也一定与那符箓师关系匪浅,有办法从对方那里得到货源——于情于理,这御宝商行也要掂量几分,是否会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要与她为难。
这也算是钟离晴留下的一个小心眼,虽然她并不觉得能够将一个御宝商行开遍天下的掌权者会允许这种鼠目寸光、自毁长城的行径,但是保不准手下人阳奉阴违。
孤身一人,又无依仗,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请公子稍等。”那年轻人神色凝重地起身作了个揖,快步走到屏风后与那隐在暗处的真正主事者耳语了几句。
其实双方未必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也未必听不到互相的对话与动静,只是这年轻人的表态是将那主事者从幕后推到台前的一个信号,也是对钟离晴提出的买卖重视的一种表现。
那天雷符乃是筑基期修士才能炼制的铜级攻击性符箓,还带有一定程度的麻痹效果,比基础五行的法符自然更具威力,也更稀有,价格自然不菲,但也只是数倍于那些符箓,真正稀罕的还是钟离晴之后拿出来的几张——数量越少,也就越金贵。
那五张避水符是水系特殊的符箓,能保使用者在水下一个时辰如履平地,滴水不沾,对于时常要派下属在各地探险挖宝的御宝商行来说,极为有用;虽然对于那些修为高深的修士而言,这符箓就跟笑话似的,没半点用场,可莫要忘了,这些能人强者总是有那么一两个修为低下又不成器的子侄辈的,若是带着后辈们去那些秘境历练,还能不准备些傍身的宝贝?
所以,这避水符可就成了抢手货。
再看钟离晴拿出的唯一一张定身符,那已经是金级符箓,仅仅一张,却比之前所有符箓加起来还要值钱得多,要问为什么修真界最平常的是什么?修炼么?不,是战斗!
与人斗,与兽斗,与天斗在斗法的时候,若是有能够定住对方,别说是一炷香,一盏茶,就是一个呼吸,一个眨眼的功夫,也足以使整个战局翻盘。
因此从实用性上来看,一张定身符远比之前钟离晴拿出来的全部更吸引人。
那管事的眼中已经是异彩连连。
虽说他身为这御宝商行的管事,见过的天材地宝无数,但是能够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实用又品阶上乘的符箓的炼气期修士,还是不多见的。
特别是这个少年从生命气息上来看,还非常年轻。
这管事是一位筑基期修士,已经六十多岁,在这元都分行里已经是不错的根骨,而他手下的这学徒,四十岁不到炼气二层,也是不错的人才了,只是放在眼前这个还不及弱冠的少年身上,却是拍马难及了。
年纪轻轻就炼气入体,将来成就绝对不止是筑基那么简单,前途不可限量。
第10章 拍卖会()
“不知道友想要以什么价格为底?”这管事对钟离晴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从称呼上就可以看出,他是将钟离晴摆在了同等的地位,既是看重她手上可能有的资源以及背后的势力,也是表明了一种互利共赢的态度——毕竟,这一声“道友”可比什么公子少爷来得正式多了。
“这就要看贵行的意思了,我只是个外行,还要请前辈替我掌掌眼。”钟离晴微微一笑,姿态放得很低——之前席御炎的遭遇让她决定将自己扮成一名出身富贵又翩翩有礼的世家公子,有能力又不缺钱,手头也有资源,来交易不过为了长见识,这样的身份背景远比一个身怀大仇的孤女要好千万倍。
“既然道友信得过老朽,那么老朽也就直说了,”见她如此上道,那管事心里也不由对她高看了三分,一捋下巴上打理得整齐的胡须,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天雷符虽然品质优良,到底只是普通的攻击性符箓,每张单独拍,最多拍到四十五个灵币,不如捆绑在一起售卖,十张一共五百灵币起拍;同理,这五张避水符加在一起,也能以八百灵币起拍,倒是这定身符,如今这世道,确实不太平,往年也不过是一千灵币,这次恐怕是一千五百灵币也不为过。”
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老滑头,这熟知门道,玩转价格的本事,是现在的钟离晴拍马难及的,看来她还是有很多要学的。
至于他说的世道不太平钟离晴觉得似乎隐约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这管事所指,究竟是什么呢?
“多谢前辈指点,那这些便全都交给前辈了。”钟离晴识趣地拱了拱手,将三张避水符递给这管事,笑得温和又诚恳,“晚辈初来乍到,还需要前辈多费心了,稍后若是有什么好物件儿,还请前辈想着晚辈一些若是空手而归,家里的长辈可不会饶过我。”
“那是自然,小友放心,老朽自会替你留心的,若是有合适小友的宝物,定会第一个通知你。”收了钟离晴的孝敬,那管事笑得更加和蔼,连道友都不称了,显然是将她摆在晚辈的角色,更多了一份亲近。
打点好这几分人脉,也到了开场的时间,与管事告辞后,钟离晴便迅速回到了会场,幸好她看中的位置比较偏僻,也没什么人稀罕,让她得以继续安稳地保持低调。
只不过
偏头扫了一眼凌驾于他们头上的二楼包厢,钟离晴不由感慨:不愧是贵宾席,这视角就是好,而且还压在他们头上,气势就胜了不止一筹半筹,等会儿的竞拍,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法公平了。
钟离晴捻了捻拇指与中指,这是她以前抽烟时的习惯动作,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呆在阿娘身边以后,她再也没有碰过烟草,包括一切会上瘾的东西——克己自律,是她被教导的第一课。
只不过二十几年的习惯并不是十四年的清心寡欲能够消磨掉的,在思考的时候下意识地捻手指,是她改不掉的小动作。
虽然并没有抱着希望,在这样偏远落后的小城的拍卖行里就能得到离殇草的线索,不过以她现在不及微末的实力来看,恐怕任何能够放上来拍卖的东西对她而言都能够称得上宝物。
就在她盘算着是否要出手一些用不着的丹药来换取灵币再兑换画符的材料时,就听一声钟鼎清音,空无一人的台上陡然出现一个卓尔不群的中年人。
唇上留着一圈黑亮的小胡子,垂下的胡须也打理得柔顺,颇有几分美髯公的意味,肤色白皙,眼神温和,仿佛是个儒雅的读书人,只是身上一瞬间散发的威压教人喘不过气来。
在他轻笑一声收势过后,会场里所有人才觉得方才那股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