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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静,兀自沉浸在深眠之中。
等到钟离晴等人来到演武场之时,离卯时正还有一炷香的功夫,演武场上已经推推搡搡地站了近八成的学子,剩下的却还有两成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出现在演武场上。
钟离晴扫了一眼人群,看到嬴惜正踮着脚,透过挡住她的身影寻找自己,见自己看过来,小脸上立马绽开了灿烂的微笑,一把推开身前挡着的少年少女们,也不顾被推开的人或惊诧或恼怒的神色,眼中只有钟离晴冲着自己无奈摇头的浅笑。
“倒是没赖床。”钟离晴不动声色地将嬴惜拉到身后,又带着她退了几步,避开那些被她推开后逡巡找茬的视线,低低笑道。
“你不在,人家都睡不着,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想要早点来见你嘛!”撒娇地抱住钟离晴的胳膊,在感觉到紧贴着胸口柔软处的手臂倏然一僵时不由悄悄翘了翘嘴角,而后继续天真烂漫地磨缠道,“惜儿肚子饿了,想吃东西。”
装作没有听见嬴惜的抱怨,也没有感觉到她抵在自己手臂上的丰腴,钟离晴低头瞥了她的脸色,又伸手探了探她的脉象,压低了声音问道:“前几天的存货已经吃完了吗?”
——这丫头开始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七天才喝一次,会省着点的么?
这才几天就知道要讨食了?
虽然在这人山人海的学院里弄到一点新鲜的人血再容易不过,但钟离晴却不想太纵容这丫头,若是能逼得她知难而退离开学院去别处安全的地方生活,那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见钟离晴脸色阴沉,嬴惜马上卖乖道:“人家就是想换换口味嘛!”
“”钟离晴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转过头不再理睬她,用沉默表达自己的不满。
嬴惜瘪了瘪嘴,委委屈屈地倚在她身边,不再聒噪也不再试图以撒娇引起她的注意力,只是安安静静地呆着。
这时,就听一声钟磬清音回荡在整个演武场上空,而昨日的一干执教导师也忽然从一处泛着薄雾的空地显现,许是用了缩地成寸、斗转星移的术法,将人从其他的地方传送了过来,在学子们看来,就仿佛一瞬间出现在演武场,自薄雾后走出来一般。
“恭喜在场诸位,”甫一出场,那白发老者便笑着说道,“其余还未到场的学子们则已经被淘汰了。”
“什么?就迟到了这么一会儿”有一个匆匆踏进演武场的学子正好听到他说这句话,忍不住低声嘀咕道,更试图不着痕迹地躲入人群中,掩饰自己迟来片刻的事实。
只是他话音未落,也还没有钻进人堆里站稳,一道风旋便猛然将他兜头罩住,卷到半空之中,在他猝不及防下惊声尖叫之时,又重重地将他掼到另一边的空旷之地。
不管这个出头的学子是如何的哀哀痛呼,咒骂不已,那个一本正经的尤院长忽而沉声训斥道:“君子六艺,以礼为先。何谓礼?恭俭庄敬而不烦者为礼(注)。连守时都做不到,何谈守礼!”
他此言一出,下面的学子皆是默然,无言以对。
钟离晴勾了勾唇角,心下却对他这装模作样的官腔嗤之以鼻:说什么无礼不立的大道理,不过是因为这些人无视了执教规定的集合时间,不服管教罢了——追根溯源,这只是一个无论如何都会被拿来大做文章的下马威而已。
况且,这早早到了演武场的八成修士之中,寒门散修可不多。
照道理,炼气入体以后,修士便不会再过分依赖于睡眠调整身体状态,大都会选择用打坐来替代,而清晨时那一缕朝阳紫气则是提升修为和领悟的天然灵力,稍稍有头脑的修士都不会浪费那个时刻,不修炼却沉浸在睡梦中。
除非,这修士本无心修炼;再要么,便是这修士被什么缘故绊住了,无力醒来。
钟离晴可不会忘记,她经过廊舍时一瞥而过,感觉到有几间屋子中隐约传来的禁制波动,想来是被人做了手脚而不自知——这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暗流,可远比那光明正大的比斗要精彩多了。
见学子们大都被这当头棒喝的一番话镇住了,尤百川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白发老者继续下一个流程。
老头识相地打了圆场,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恭俭庄敬为礼,明识博知亦为礼。这玉简中记录着以天华国五大派为首的各宗派常识,诸君自行观诵熟悉,三日后考核。”
——背常识,便是这礼之一道的考核?
还真是出人意料的简单呢。
淘汰了近两成不守规矩迟到的学子,又发了一大堆复习资料回去背诵,这闹剧一般的晨会也就结束了。
钟离晴把玩着人手一份的玉简,也不顾嬴惜在耳边唧唧喳喳说个不停,兀自往学院外走去——只要不违反明令禁止的规矩,学院并不限制学子的人身自由,只是学院中布设了聚灵阵法,灵气比外边要浓厚数倍,待在里面修炼总要强上不少,是以基本没有学子会搬出去住,若非不得已,轻易也不会离开学院。
临近考核,就连敖幼璇这样几乎板上钉钉要入选的学子也都抓紧了时间修炼,像钟离晴这般无所事事且自由散漫地离开学院去街上闲逛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而见她离开,不说别人如何侧目,嬴惜自然是要跟上的。
钟离晴心里有事,倒也不赶她,只是自顾自走着,并不搭理她;嬴惜虽然失落,却也知道钟离晴性子偏冷,且一直想着要摆脱自己,所以并未强求,也不再多话——就算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钟离晴身边,她也觉得很开心。
她要的从来都不多,只是能待在她身边而已。
可就连这一点,也不过是奢求。
走出几条街外,钟离晴终于确定自己的直觉没有错:有人在跟踪她们。这个人的修为无疑十分强大,至少强过她与嬴惜数倍,只是并不善于隐匿行踪,而钟离晴本就是个敏感多疑到偏执的性子,自然察觉到了不妥。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想,她一把拉过嬴惜的手,将几锭银子放在她手心——借着替她合拢掌心的时候,悄悄在她手背画了一个防御性的玄铁符——温声说道:“惜,我忽然想吃刚才街口那家糕点铺的栗子酥,你替我去买一些回来我在街尾的茶楼等你,可好?”
虽然疑惑钟离晴以前从未差遣自己做过这等跑腿的小事,但是对钟离晴的任何要求都不会拒绝的嬴惜还是点点头,乐颠颠地拿着银子去了,务求要买到最好吃的栗子酥,让钟离晴知道自己也是有用处的。
而自她离开后,钟离晴若无其事地背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着,同时放开了神识四散感知,却发现那股子让她如芒在背的探视也消失了她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了一眼嬴惜离开的方向,已经看不到那丫头的背影,只是她的独有的气息还未曾远离,仍旧在钟离晴的感知范围以内。
她忽然意识到,恐怕那股窥伺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是冲着嬴惜而去的那么自己这招调虎离山,却也就变成了送羊入虎口了。
思及此,钟离晴皱了皱眉,却并未慌张,而是又沿着长街走了一会儿,直到眼中出现了那座她与嬴惜约定的茶楼,抬步走了进去。
定下了一个包间,嘱咐堂倌除了迎一个配着莘元学院腰牌的美貌少女,其余时候不要上来打扰,在确认并未有人尾随跟踪后,她闪身从后窗跃到另一边的街上,迅速朝着嬴惜的方向赶去。
神识外放,等到寻摸到那点心铺不远处,果然感觉到了嬴惜的气息;而在她身边,还有另外一股强大的气息,似乎正是她之前感知到的窥伺者。
找到了位置,钟离晴也不急着现身,将自己的灵力收敛到最低,而后选了个隐蔽的角度,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朝那里张望——嬴惜双手捧着油纸包住的糕点,不断想要突破面前的阻碍,偏偏她对面的高挑女子不依不挠地缠着她说着些什么,神色又是焦急又是苦恼,却没有半分敌意。
钟离晴这才放心了一些,将手中扣紧的符箓又收了回去,刚要凝目辨认两人的口型,却见本还鼓着腮帮子一脸不耐烦的嬴惜猛地一抬眼,准确地看向自己这边,而后小脸便多云转晴似得,绽开了一抹欣喜的笑来,侧身避开那个拦着她的高挑女子,乐呵呵地蹦跶过来。
“情哥哥,你要的栗子酥!”双手捧着糕点献宝似得递给她,脸上就差写着“夸我夸我快夸我”几个字,让钟离晴只好强自压下被发现而突然升起的几分尴尬,笑着接过糕点,顺势揉了揉她的额发表示夸赞。
“大胆!竟敢轻薄殿下!”一声断喝,来自那个被嬴惜无视的高挑女子,也教钟离晴得以光明正大地打量起对方。
这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比钟离晴要高了一个头,绑有护臂与抹额,腰间还挂着一柄长剑,打扮偏向暗沉,眼神也不似年轻女郎的鲜活娇俏,而显得端方肃然,身上更萦绕着一股子杀伐独断的铁血之气,像是久经沙场的军官,斩首万人的煞星。
而她口中所称的“殿下”二字,却让钟离晴不得不深思——嬴惜这丫头,果然身份不低。
可这也意味着,她此前的遇险,更是危机重重。
“此非详谈之处,且随我来。”这人身上浮动的气息在金丹上下,单单论起修为,还没有身上的煞气教钟离晴在意。观她神色,也是不愿当街就起了冲突,引人注意,钟离晴便提议,带着她与嬴惜去了之前订好包房的茶馆。
堂倌对于她第二次从楼下进来十分诧异,到底也是个有眼色的,没有声张,只是恭恭敬敬地将她们迎到了二楼,重新上了茶水,这才离开了。
给自己倒了一盏苦茶,在嬴惜眼巴巴看过来的时候,又顺手将特意为她点的花露推到她面前,看着她喜滋滋地捧着喝了起来,这才抬眸看向一直都保持着一级警戒状态的高挑女子:“足下何人,为何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