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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凛然,伸手想要揩拭嘴角之血,哪知伸到一半,便无力气,恹恹往下而垂。
这一惊非同小可,直吓得冷汗涔涔,心中凉了一大截。他连忙运气,可是腹中空空荡荡的,一刹那之间,这数十年所修的真气竟然像被抽干了一样,似乎一滴不剩!
他手肘往后一支,想要撑将起来,但只作动一下,肚腹剧痛,再无力气。他连试了好几下,都是这般,心里砰砰跳动,似乎便要冲破胸脯,跳了出来。一时间,头晕目眩,一丝气也扯不上来。
他慌忙坐定不动,深深呼吸了几大口,才觉得好些,只好作罢,眼角却滑落下泪来。一个问题在脑子中回荡:“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他生平从未想过生死之事,与南川寻在一起之时,受其熏陶,只想平平淡淡,常伴布衣山水,庸碌一生,可现在生死就在眼前,难免心悲恸,不争气地掉下泪来。
想到尚有诸多事情自己未曾去办,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见阎王爷,怎么甘心?
转念一想:“从古至今,面对死亡之人,何处少了去?荆轲刺秦王不成,专诸献鱼暴露,不都是坦然受死么?哈哈,我鱼幸一介匹夫,怎么能够与这些大英雄相提并论?
管他的,反正都是死,是大英雄也好,一介草民也罢,不都一样么?曹子建说得好,视死忽如归,孔夫子曾说: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由此可见,生死本无分别。”
“而程子也有所言:昼夜者,死生之道也。知生之道,则知死之道;尽事人之道,则尽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或言夫子不告子路,不知此乃所以深告之也。古人还说,先定死,方定生,其实人之所以活着,便是在等着死的那一天,呵,我现下就要死了,还婆婆妈妈的,不成了贪生怕死之辈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胸臆大开,不由得仰天长笑,只是力气顿无,声音略显微弱。这时就算这山洞垮了,天塌下来,他也不顾了。
这一刻他已不觉寒冷,与之相反,全身暖洋洋的,就仿佛身在半空中,万里云雾尽在自己足下,身子轻飘飘的,忒也舒服。
又觉得眼睛徐徐眩弛,眼皮沉沉无力,他再也不能自控,双目陡闭,竟自昏睡了去。
迷迷糊糊之间,眼前一晃,随即多了一条人影。
他凝目望去,不知何时,洞中变得一片雪亮,他不及寻思,但见方才的人影影就在不远处,那人白发至肩,鱼幸想要伸手去抓他,蓦地全身无力,手刚伸出去一半,便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他大是惊急,问道:“你是谁!”这声一出口,突然发现身子上的寒冷已没有了,全身真气鼓荡,甚是舒服。
蓦地那身影一回首,倒吓得他瞠目结舌,想不到那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师父南川寻。
鱼幸大喜,高声唤道:“师父,师父!你让徒儿找得好苦啊,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你还好么?”他与师父再次重逢,喜不自胜,是故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南川寻神色极为冷漠,不紧不慢地道:“我没有去哪里啊,你在何处,我就在何处。我一直在你身边啊!”
鱼幸放目四望,想到自己曾中弓未冷“纯阴真气”,此时半个时辰早过,看来自己已经死了,而南川寻说“你在何处,我就在何处”,那么师父也死了?
伸手扭了扭大腿,肉体就仿若不是自己的,果然毫无知觉,顿时难过不已,问道:“师父,你也死了?你是在这里专程等着徒儿来阴间与你相会的么?”
南川寻道:“幸儿,你别说话,我带你出去。”
鱼幸疑惑道:“带我出去,出哪里去?咱们不是已经到了阴曹地府了么?”
南川寻道:“你瞎说什么?你不是要出去么?往前直走吧,便会有出路。”
“是,是,徒儿听师父的。”鱼幸喜上眉梢,说着朝前迈了两步。
南川寻看他步子移动,忽然脸露阴鸷,对着他哈哈大笑,笑声未落,大袖一闪。悄无声息地向他一掌拍来。
鱼幸慌忙叫道:“师父,你干什么?”想要闪避,但双股仿佛被定下了一般,动不得分毫,只得怔怔地硬捱下了南川寻这一掌。
他这一掌还没收回,霎时之间,南川寻的脸扭曲变幻,长发披肩,赫然成了弓未冷。
鱼幸见他满脸是血,嘴里不住叫道:“你是小皇帝,你是小皇帝!你害了真金太子,我要杀了你师父!”
说着往前疾奔,而在不远处有着一个架子,架子之上订着一个人,嘴里叫:“幸儿,幸儿!”鱼幸看了一眼,险些站立不稳,那人正是南川寻。
鱼幸大急,觉得自己的双腕似乎被甚么东西扣住,他低头一看,却是两条铁链,分别锁在他的两只手上。他奋起全身力气,向前一冲,“铮”地一声,铁链已给他震断。
眼见与师父相隔只有十步之遥,突然弓未冷伸手在南川寻背后一推,南川寻脚下落空,跌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渊穴。
他六神无主,无力救得师父,耳听惨呼师父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响绝深渊,煞是可怖。
鱼幸猛喝一声,身体里不知从哪里发出一股力量,猛力向前冲去,也随着南川寻跌了下去。
他身在虚空之中,只感觉到耳旁风声呼呼,久久不能着地,而南川寻与他只有四五尺距离,却苦于无法拉住师父的手。
突然看见前面火光冲天,那深渊中烈火熊熊,兀自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声。师父下落已久,不能止抑,身子猛然下沉,跌落在万丈烈火之中。
鱼幸大叫:“师父师父!”这回却声如洪钟,久久游荡不息。
话音未落,火势已燃眉头,鱼幸一想未想,也随南川寻跌进了火坑。蓦地里迎头一阵火焰袭将过来,师父全身霎时为其所环绕,渐渐为火焰烧焦,传来阵阵恶臭,登时尸骨无存,只余熊熊大火。
鱼幸大恸,大叫一声,忽然只觉得寒冷彻骨,他身子猛然一动,睁开眼来,只见四周漆黑,原来方才是做了个梦。
他惊魂未定,心里怦怦直跳,首先冲入脑袋的只是一个念头:“我还活着?我还没有死?”
伸手拍了拍脸颊,果然有些感觉,他愈加奇怪:“我果真还没死?依照弓未冷所说,半个时辰,我便要死啦,这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少个时辰了,怎地我还没事?”
再次掐了一下大腿上的肌肉,痛感袭来,果已确认自己还未丧命,身子向右挪了挪,黑暗之中伸手摸了几下,将“泣剑”抓在了手中。忽然心中一动:“咦!我方才做了什么?我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我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我还将泣剑抓在了手中?”
“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我先前不是手都不能动了么?怎么现在又能动了?”说着将“泣剑”放在双腿之上,伸右手往左手手臂上摸去。入手只感冰凉异常,但手上已无凝结之冰。
他心中略慰,蹒跚着站起身来,四面望去,除了能够看见面前不远处潭水中那小东西发出的白光之外。四下一片漆黑。
九零章 祸不单行(三)()
他心中又想:“弓未冷说半个时辰我就要丧命,而我现在却一点事儿也没有,他多半是说出来吓人的。就不知道房中情况怎么样了?”
他对矮老者颇有好感,高老者虽然刀伤了他,后来取药给自己服下,那之前之事也不必计较。
兼之两人自报身份时,说是从沧月岛上而来,陆秋烟也是自沧月岛上而来,他爱屋及乌,好感更增:“只不知陆姑娘去了哪里,现在还好不好?”
又想到自己刚刚做的梦,暗道:“这没来由的怪梦,让人好生着急。莫不是我思念师父过甚,才做了这个梦?”
想到在梦中南川寻说的那一句话:“你不是要出去么?往前直走吧,便会有出路”,又是怔怔的出神了一会儿,才想道:“莫非是师父知道我身处险境,托梦与我,适才梦中之时,我问他老人家去了哪里,他却说我在何处,他老人家便在何处,难不成他老人安然无恙,到了这大都来啦?”
想到这里,心情异动,想道:“往前走?那便是要跨过身前这潭水了。”暗暗运气,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果然没了丝毫力气。
“难道弓未冷的纯阴真气并不是夺人性命的,而是废人内功的阴毒功夫?”他心里这般想。
“唉,管他的,也不知晓下一刻我会不会突然死去,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又何必去计较这些?我且游过去瞧一瞧,看看是不是真有出路。”他方才已经历过一次“死”,生死轮回,他便坦然了许多。
当下将泣剑反手插回背上,伸出右足在潭水中试了一试,紧接着慢慢将身子置于水中。
一入水中,但觉潭水温暖得很,犹如春秋日里洗澡用的温汤。现下正值二月,潭水方才回温,决计不会有这么温暖,他心里想:“这潭水当真古怪至极。先游过去再说。”放大胆子,慢慢往对岸游过去。不知为什么,身子所到之处,潭水中的那“小白鱼”都纷纷游开。
不消一会,抵达对岸,他摸索着爬上岸来,定了定神,拧了拧袍子上的水,索性放开脚步,往正前方慢慢走去。若是自己能够捱到天亮,那便好了,只是他心中没准,就怕身上寒气突发,送了性命,心里想:“我虽不是大禹这等圣者,却也要像古人说的那样,当惜分阴。”
现在天黑不能视物,这般瞎走,无异于穷途末路,真想伏地哭上一顿,蓦地脑子中冒出一句话,便吟诵了起来:“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我万万是不能学他这点。”
想到阮籍驾车出游,不识路途赋《豪杰诗》,而后大哭而归,颇为伤怀,如今古人已去,《豪杰诗》亦不传于世,口中低声念道:“于心怀寸阴,羲阳将欲冥。挥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