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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看着,林少觉得眼睛微辣。却听江山长叹一声:“人世无常,十几日前还和高先生偷得浮生小闲,叙谈半日,今时却已阴阳两隔,思来真是。。。哎”。
“你和高先生很熟吗?”林少问道。
江山摇摇头:“不熟,他是学院商堂的先生,也是一方名贾。我小铺在门口,他偶尔来买个纸墨笔砚,闲谈几句,算是半面之雅吧”
“你的‘海天圣砚’好像就是卖给他了吧?”林少又问道。
“嗯,正是”江山点点头,回忆道:“那几日,我凑钱欲买山河图,眼见与鬼市那摊主约定的时日渐近,心急若焚,便先去找李慢慢,问他可收紫毫双笔,李慢慢不仅一口答应,竟然还给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高价。便又持着海天圣砚冒然去学院中询问各位先生,不想。。。”
江山说到这,自嘲一笑:“学院中各位先生向来是不大瞧得起我的,尤其是龙院长,将我斥责一番,便欲赶我出去。恰巧高先生经过,温言安慰了我几句,将我拉至学院后山叙谈了半日,多遍把玩砚台,好像甚是喜欢,遂以八十两银子的价格收入囊中”。继而喟然道:“今日早晨,叶刀头路过小店,谈及此噩耗。我坐与山河图前,久久不能释怀啊”。
却听林少轻嘿一声,问道:“你可知这案件的整个过程和最终结案究竟?”
江山颔首:“早些年我在县衙担过一段时日刀笔小吏,叶刀头和我亦向来熟识,谈及此事时,整个案件过程并未隐瞒于我”
“那胡大人处理案情的方式你有何高见?”林少盯着江山问道,似有考量。
江山斟酌片刻,吐出八个字:“貌似懒政,实守中庸”
林少未想到江山说出如此言论,皱眉道:“何解?”
江山踱圈而语:“高先生被杀,杀人者已死;杀人者被杀,凶手消失。寻常处置之法乃是悬案不结,直至凶手遭缉。其结果何如?叶刀头描述凶手之武学神异近妖,单凭古城巡捕之力一时难以缉之。悬案不结,官场忌惮,民心惶恐,高先生尸首按律不能由家属安置,即时学院学生怒而请愿,事态发展将不可控制。胡大人取案情一段而处之,将古城之事单截出来,不理会杀人者和凶手之间的纠葛。既可迅速结案,安抚官场民心,实际上也算是还了高先生的公道,让死者入土安息。胡大人所代表的官方,在此案当中所处位置甚是微妙:进,不能缉拿凶手,退,需要面对不明情况的群众和容易热血上脑的学生,中,夹以官场明枪暗箭,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如此三赢的处置之法,貌似懒政只结一段案情,实守中庸方方面面皆大欢喜。看似荒谬,实则精妙”
林少闻言睨了一眼江山:“看不出江山兄深悉为官之道,庙堂术观若洞火,不取功名造福一方实乃可惜”
江山古井不波,笑道:“我只是就事分析而已,无关乎我个人的行事准则。何况”江山肃然立住身形,坚定道:“我就是怕有一天,我变成了这样‘理智’处事之人,才只愿漂泊于江湖之远,而远离庙堂之浊。”
江山雍容望天:“我们一路奋斗,不是为了改变世间,而是不让世间改变了我们,对吗?”
林少展颜一笑,重重点头:“对,真正的强者,不是改变一切,而是不被世间一切所改变”
两人相视一笑,胸中皆是豪情震荡:善攻者,唯大英雄之本色;自守者,乃真名士自风流。
相谈之间,便欲跨门而入学院。门楼之后走出一人,青衣小帽,老态龙钟。老人看到是江山,上前一步道:“小江啊,这几日学院在为一年一度的‘三城思闭大会’做准备,禁止外人进入,实在抱歉”
江山一愣,拍拍额头,笑道:“我怎么忘了这事,陈伯,您辛苦,叨扰了”
转身对林少道:“我们换个地方吧”,林少跟着江山往外走,好奇问道:“思闭大会,又是个什么鬼?”
江山面露好笑之色:“古城,天水城,乌城,我们三个最近的城邑每年一度的相爱相杀好戏,比比武,论论文。高雅之士文学论道盛会,届时群英荟萃,互相交流,同时也会闭门思过,以求天道,所以称曰‘思闭大会’”
“思闭。。。大会,我怎么觉得名字怪怪的”林少咕噜了一声,笑问:“那每次胜负如何?”
“以前古城生香学院还是挺厉害的,谁也赢不了”
“现在呢?”
“现在?谁也赢不了!”
感受到文字博大精深的林少放肆大笑两声,追上江山步伐:“现在去哪儿?”
“高雅路,道德楼”。
第16章 登道德楼有怀()
三叉路口,生香学院居中,向左高雅路,向右君子路。林少随着江山左行,走在高雅路间,鹅卵石颠着脚心,古色古香的木围栏沿路而设,雅气扑面而来。
走不远处,一条曲径通远的长廊直接街面,两人转入长廊,便看到一极其宽阔的前庭连廊而现,目光越过前庭,一座白色似塔的楼宇在阳光下发出沧桑庄重的光影。
长廊古朴,前庭阔达,楼宇庄严。
江山指着眼前的景色道:“这里便是道德楼,高二十二丈。是为古城最高建筑,也是人文四景之一。嘿,其实在我看来,古城只有一庙一巷两景,不知道为什么近年来又把生香学院和道德楼加了进去,硬生生凑了四景,我汉唐国人貌似对四这个数颇有情节,什么都是四大。四大神兽,四大名著、四大发明倒情有可原,四大美人,四大公子,四大奇景之类的着实让人无语”。
林少笑笑:“你看看自己手指”。江山低头伸手,惑然不解。林少道:“四个手指方便数,剩下一个大拇指翘起来表示赞美,嘿嘿,国人的智慧,你不懂”
江山哈哈大笑,竖起拇指:“你厉害”
两人走到前庭广场,正中一座石桥,桥新,长且宽。桥边一口枯井,井水浊而近空。桥下一弯水池,八月流火之季刚过,九月商秋,因是年天暖,半池荷花犹在,白莲亭亭净植,香远益清。
江山指着四处一一介绍:“古城文庙有座状元桥,这座大石桥乃是新仿,建成不过几年光景。大约新景想压过旧物吧,这座桥叫下马桥,意思是状元来此地也需下马而行”
林少听得入神,口道:“哦,哦,大桥,下马,嗯,好,好”
指着桥边那口井,江山又道:“此是洗耳井,想入道德楼,先来此地洗耳,以扫俗气。俗气洗多了,井水也空了,哈。桥下是白莲池,又称碧莲池。平地看上去并无特殊,荷叶、莲花泾渭分明,若登楼俯瞰,绿叶与白莲相接,池中偶有水气升起,迷雾不分,白色莲花入眼反成碧玉色,称为碧莲池倒更贴切。曾有过往才子吟诗云:步摇碧莲一池绿,稍负白洁半边纯”。
林少自言自语不解道:“不要碧莲咋还绿了,少fu白洁是谁,为何半边纯。。。”。
又遍处观望,兴致勃勃,挥手道:“此地果然高雅,弄得小弟诗兴大起,江山你陪我整上一首?”
江山无奈摊手:“那你先整吧”
林少咳嗽几声,眼珠转转,一指大石桥又一指井口,朗声吟道:“大桥虽未久,仓井已成空”
江山本以为林少开玩笑随口说说,两句一入耳,稍一思量,竟是标准的五律仄起不入韵式。遂也来了兴趣,一指池水,笑道:“白莲入归处,碧池落日中”
林少又一指井口:“扫俗需洗耳,钓诗偏好龙”
江山心中暗赞了一声,起承转结,这个转最考究一首诗的格局,也往往是整诗的亮点所在,林少这句“扫俗需洗耳,钓诗偏好龙”一扫前两句的不咸不淡,意味大为深长。结句若大刀阔斧点破这种意境,则入了俗,若羞羞答答不点破,又有狗尾续貂之嫌。
覃思稍瞬,江山指天、指地,指楼、指人,洒然轻吟:“圣楼仰苍穹,路滑俯行恭”。天、地、楼、人皆入其中,一语而结。
先前两人在店内互相取笑时江山曾言出‘世路多艰阻’,此处又以一句‘路滑俯行恭’暗含调侃,妙手一点,前后呼应。
林少不禁抚掌由衷赞曰:“未登道德楼,先识八斗才。这一波我服了”
江山甩甩袖子,摇头道:“如此高雅之地,吾等一首打油诗简直有辱斯文”
两人嬉笑前行,直走到道德楼楼宇台阶下。台阶之侧,放着一个木箱,跟庙里的功德箱差不多样式,只是大上许多,木箱旁边站着一彪形大汉,目光炯炯有神,盯着过往游人。
见林少和江山欲迈步上楼,忙闪出身子,半拦住两人,语气和睦:“两位公子,且请留步”
林少瞅了对方一眼:“这位兄台,有何指教?”
那大汉面带微笑,一指木箱,道:“公子您看,我们道德楼最近在筹办一次慈善之举,旨在保护汉唐国即将绝种的金指珈滕鹰。两位公子,游高雅道德楼,献拳拳赤子爱心,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这貌似粗鲁的汉子竟然雅致高量,出口成章,惹得江山泪眼朦胧,连连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二十文钱,虔诚地放进木箱内,铜板落入箱内发出叮咚一响,灵魂仿佛得到了救赎。
林少木然而立,喃喃自语:“可是他妈的珈滕鹰在扶桑国啊。。。”
瞧着江山认真的样子,林少不忍卒目,刚才对他的欣赏之情瞬间土崩瓦解,心中暗骂道:毕竟书呆子,真是智商拙计啊。。。哎。
快快乐乐捐完钱以后的江山精神焕发,抬脚上楼,林少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从外面看上去,道德楼沧桑庄严不失古朴,雕梁画栋不缺华美,飞檐斗拱不乏内涵。但进楼一看嘛,四壁刷白,地砖破碎不平,墙角蛛网尘埃,阶梯狭窄阴湿,除去四处涂鸦之外,别无他物,难免让人生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感。两人只得拾阶而上,登高望远,恐怕只剩下此种风景了。
时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