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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走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妇女,约莫四十岁,两只手各提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估计是袋里散发出的香味,引来一只肮脏的流浪狗,试探地嗅了嗅大袋子。“死狗,走开!”妇女踢了狗两脚,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狗灵巧地躲开,又追上去跟在妇女身后跑着,时不时用前爪扒拉着袋子,鼻子里不断地冒着热气。妇女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两眼,终于停下脚步。狗也停了下来,摇着尾巴,仰头看着妇女,嘴里呜呜咽咽。妇女示威地扬起拳头,又做出踢的姿势,我能清楚地看到粉抹黛妆的五官都愤怒地挤在了一起,狗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我才终于看清楚,原来这只狗是个瘸子,狗回头无意中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湿漉漉的,我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一路上我思绪乱飞,想到了高中时的好友,又想到了初中上学时的种种经历,每个或笑或哭或喜或怒的头像在我脑海里竞相而出,我这一路走过来的过程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了,也如愿以偿地遂了爸妈的心愿考了个本科,可我到底要追求什么呢?每一周二十节不到的课程,教室就像菜场,有些学生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老师也跟着学生们瞎掰谈恋爱的事,整蛊曾经的老师的事,网吧在校后门排成两溜,做个迎亲大队绝对没问题。我们究竟怎样过活?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
“下雪了!”周围有人这样说了一句,我抬起头,看着高高的天空上密密麻麻地撒下来洁白的雪花,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到了地上,无声无息,轻抚着世间的每一样事物,如此安静、温柔,抚平了一切喧闹,也抚平了我躁动和忧郁的心。
“好美的雪!冬天到了呢。”一个女生捧起双手迎接空中而来的精灵。
前面的女生继续道:“是啊,时间过得还真快。刚入宿舍的情景我现在还历历在目,没想到转眼第一学期都过了一半了。”原来她们也是大一的。
另一个人道:“小静,我们不要再互相怀疑了,我们两个人一定要好好在一起过完这四年,一起好好学习,一起逛街买衣服,一起做好多好多的事情,你说好吗?”
我听着两人絮絮叨叨的话,脸上不禁露出笑脸。幸福,其实真的很简单,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能温暖整个冬季。
拜这场雪所赐,翌日早上屋外已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学生们都换上了厚厚的棉袄。寒冷的天气并没有阻止莘莘学子们乖乖待在宿舍或教室,校园里四处聚集了一拨拨人,有的荡路,有的打雪仗,有的堆雪人,有的拍照……
路上的雪逐渐化成和着水的冰块,时不时有人因脚步太轻或速度过快不慎跌倒,姿势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连兰金陵都被迫劈了个“一”字,而我则亲热地与地面来了个“狗啃泥”。一阵阵哄笑声在校园上空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在安静的雪的世界,远远近近的欢笑声如此醒目,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单纯的幸福的笑。
国贸课课时间。我哆哆嗦嗦地坐在书桌前,兰金陵则十分认真地记着笔记,我看了看教室里的同学,有的埋头看书,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在玩手机,有的认真听着课。老师在讲台上兀自说着话,偶尔皱几下眉头。这种氛围很好,外面的阳光探进来,虽然没有多少温度,但我内心里是感觉到了一种温暖的。我突然觉得这种日子很美好,有好朋友在我身边,没任何与我有仇,我不愁身体不适,不愁生活贫困,不愁国家战争,我打心眼里喜欢着这样的生活,我有什么不满意的?人该知足,懂得感恩。想着想着,心豁然开朗了许多。
踏过坚实土地的双脚/
仍留有昨日的余香/
倘若将手勇敢地伸向/
不可知的未来/
定能看到明日的曙光/
希望在遥远的前方/
闪闪发光/
如果害怕/
只要闭上双眼/
努力不停歇地向前冲刺/
应该能够到达
在这种感恩之心的促使下,我很快又完成了一首诗。我突然自创了一句名言:灵感的源泉来自于对生活的感恩。我得意地用手肘捅了捅兰金陵,兰金陵放下笔问我:“什么事?”
我:“没什么。看你这么认真,忍不住想打扰你一下。”
兰金陵:“你啊,有时真令人抓狂,明明都没怎么听讲,作业却完成得漂亮。”
我:“聪明人就是这样的,懂不?”
兰金陵:“是,你聪明。可是我需要好好学习,所以你不许打扰我。本来这堂课够无聊了,我费了多大劲才让自己不走神的。”
我:“原来你也会走神啊,我以为你听得挺带劲呢。”
“那边两位同学,你们可以睡觉,也可以看其他的书籍,但不许说话,打扰别人就不对了。”国贸老头发话了。我和兰金陵对看着吐了吐舌头。
“被你一搅合我也听不下去了。”兰金陵压低声音,“你的诗写好了吗?”
我翻开国贸书的最后一页,推给她。
兰金陵看完了,多我说:“写得不错。”
我高兴地:“真的吗?”
兰金陵:“你本来一直都不错啊。”
我笑了,嘴里滔滔不绝:“你知道吗?我高三的时候,我们班语文老师姓汤,特抽风,每堂课都让我们写作文,先是写议论文,写得大家都吐血之后,开始要求写散文,之后是记叙文,最后竟然让我们写诗,而且每次都会挑出几篇他认为最好的贴在教室后面的墙上,当着全班的面朗诵。”
兰金陵:“我倒觉得这汤老师挺浪漫的嘛,做他的老婆应该挺幸福的吧。”
我立刻切了一声:“得!三十来岁的孤家寡人一个,想法倒挺浪漫的,不过人长得就有点不浪漫了。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特像一动物——青蛙,真的,不是我损他,你要看了你就知道,脑门又大,两个腮帮子鼓鼓的,还有两个腿,特粗,一节一节的,又带点罗圈。我一个室友形容他的腿像两节藕,当时我脑海里立刻闪出藕的样子,觉得这比喻真贴切,还有一个室友说他的脑袋像个葫芦,到太阳穴的地方突然缩下去,到脸那里又陡然鼓圆起来,身体前凸后翘,肚子凸屁股翘,长得真的很有创意!”
兰金陵憋住笑,好不容易说了句:“你们真是太绝了,好歹人家是你们老师,你们就这么对他?”
我:“我是真讨厌他,太虚伪了,瞧着不爽。有一次我旁边空位了,其实人家只是坐后面去了,后面正好有个人请假。他一屁股坐下来,凑我很近,问我这个座位的男生怎么了,我看都没看他,冷冷答了句在后面,他听了,突然弹起来,讪讪地哦了一声,不自在地走了开去。我突然笑了起来,因为我瞥见了他刚才的动作,太像螳螂了!猛地跳起来,腿上像安了弹簧,我还瞥到他跳出去后欲收回右腿的姿势。真的,你无论从哪个动物身上都能看出他的影子!”
兰金陵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国贸老头儿忍无可忍地吼道:“闹够了没有!没长耳朵是不是?是不是想考试得零蛋?”正骂得起劲,下课铃声适时响起,国贸老师不得不意犹未尽地对全班挥挥手,走之前还不忘严厉地瞪了我和兰金陵一眼。兰金陵得了笑病,不等国贸老师走远,又前俯后仰起来,嘴里直道:“你太逗了!”
有一天无聊了,我让兰金陵说说对我的某些看法和印象,兰金陵立马不带想的就说了几点。她说发现我每次看人的时候,总喜欢略偏着头,用眼白看别人,因为我这样的动作,显得我对任何人都不屑的态度,还说我走路后背挺得笔直笔直,从不左顾右盼,更增添了我冷漠的感觉。我听到笑了,说“我是这样的吗?”,兰金陵就点头说,“是啊,我们都这样认为”,我死活不肯承认,还对着镜子拉了拉自己的脸,挺软乎的,哪有她们说的冷冷的僵硬的。兰金陵还说我吃东西的时候尤其不喜欢笑,嘴里吃着东西,眼睛却喜欢左顾右盼,嚼东西的动作就跟机器人似的,很别扭很难看。的确如此,我不喜欢当着别人的面吃东西,这会让我的动作变得僵硬。看样子兰金陵对我挺关注的,把我研究得如此详细。
我初中有个好朋友,某一天用手捂着嘴巴笑着跟我说,你不要时不时抿嘴巴,你一抿,特像猴子。而当时的她在我眼里也像个猴子,可我从来没说过她像猴子,我从来都觉得人像猴子很正常,像猫像狗像驴像猪甚至像青蛙都很正常,别说我像大便就行,可我还是脸红了。于是每当我抿起嘴的时候,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的话,就会用双手捏捏自己的双颊,眼前也会浮现出那一幕来。我倒觉得这是一个让别人记住你的好方法。
宋佳文约过我两次,我委婉拒绝了,两次都使我立刻想起了前段时间想要吻他的情景,历历在目。心情无端烦躁起来,我总觉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因为我想像的并不仅止于接吻,其实除了那天,我没再想过接吻的事,他有的皮我也有,没什么不一样的。我更需要的是身体的温暖。每到冬天我全身冰冷,我怕冷,讨厌冬天,特想和人共眠,这次幻想的对象竟然成了宋佳文。我一边想象着他在我身边的温暖,一边责备自己的疯狂,我不想自己在自己的印象里如此不堪。
此后宋佳文再也没约过我,我又觉得有点失落了。失落的人想法多,我很快完成了二十首诗,而且完成得无比顺畅,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想我该感谢宋佳文。
好一个庆功酒
我把完成的二十首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有的地方做了些修改,觉得大概差不多了,便整理了一下交给了夏莹,夏莹高兴地接过连声道谢。自己苦心经营的成果被赞赏着实令我心情大好,我调侃道:“道声谢就完了,不请我吃顿饭犒劳犒劳?我可是做了大贡献哦。”
夏莹道:“有没搞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