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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姝雅望向殿门之外,不由的瘫软了身子跌坐在地上:“皇上……”
他眉眼间的阴蛰森寒,让人心中一颤,看向四月,却带上了难以言明的神色。
一把将四月推开,扶起瘫软在地上的洛姝雅,安抚道:“没事了,别怕,朕来了。”
她深沉的黑眸看向两人亲密紧贴的身躯,洛妃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他怀中,而他紧搂着着她柔声安慰着,只那双眼,从始至终便没有离开过她。
好一个英明神武的开国帝君,好一个温婉贤淑的洛妃,好一番情深恩爱的缱绻画卷。
“臣妾,臣妾只是想来看看皇后娘娘,顺便告诉皇后娘娘一个喜讯。”洛姝雅依偎在他怀中,小声的说道。
四月冷冷的背过身,听见她说的喜讯,不由的拽紧了双手,却也抵不住肆虐的寒意,神隐军全军覆没果然是个“喜讯”。
“恩?”上昔疑惑着低头看向怀中的洛姝雅,只见她苍白的脸上泛上一抹绯红。
“臣妾……”洛姝雅温柔的抬眼望向上昔,却见到他面无表情的望着背立过去的四月,心中嫉恨如狂,连声音也拔高了一些,“臣妾已怀有龙裔。”
上昔身形不由为之一愣,竟带上惶恐不安的看向四月,从她身上散发的凛然冷意似乎要将殿中的一切都化为冰冷。
“那就恭喜了。”少时,她终于开口,漫不经心般,决然转身离去,冷眼扫过两人仿若一汪死水,看向他的时候,一双眼眸中不带一丝情感。
雨水落在琉璃瓦上,溅落在玉阶上,滴答作响,在这个静谧的夜空里突兀响起。
一道惊雷划破长空,他不由想要伸出手抓住她,却连她衣衫的一角也没抚摸到,殿中遗留下冷冽清香也随着一阵风被吹得无踪无迹。
洛姝雅望向幽暗的内殿,不由的牵起嘴角的一抹诡异得意的笑意,转而在皇上的怀中依偎的更紧。
她呆呆的望向殿中的那根横梁,恍若见到母妃如何微笑着将自己纤细优美的脖颈挂上那雕龙盘凤的横梁之上。
“只是当时已惘然。”她冷冷的笑着,一声一声在殿中愔愔迂回,原来她也太高估了上昔对自己的爱,他爱那张龙庭犹胜于她,若是心中没有疑虑又何苦千方百计去查询,若不是步步为营又怎么会落入他人的圈套,终究还是忌惮着她的吧!
浮世虚化梦,千秋身后名,旁人穷尽所能的追求,从来都不曾入得她的眼。
世间能令她阅尽万千红尘,而仍心醉神驰的,也唯有曾经那个心怀天下的凌上昔。
曾经两人一同登临帝位,俯视着苍穹大地,这一方他们携手开拓出来的锦绣山河,壮阔的景象让她久久不能言语,静静的陪在他身边看那山峦远岚,远处的林木被风吹得起伏。
“冷吗?”他将她拥入怀中。
“累吗?”他垂眸含笑。
那一刻,她并不觉得冷,觉得累,只要有彼此,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
如今,他的怀抱成了另一个人的港湾。
不过短短三年,曾经那个愿意为她抛下千秋霸业看尽世间繁华的人竟变成了此番模样。
凌上昔啊凌上昔,你明明知道,我所看重的,并非什么雄图霸业,而是在海内清宴之后,与你携手花间,白首不离。
是的,孩子,他们也曾有过孩子,却在他们都还不知道他存在的时候,便化作一滩血水,混在那蜿蜒流下玉阶的鲜血之中。
她在睦清宫中待了整整一个月,时常赤脚散发呆立在那根横梁之下,一站就是几个时辰,薄光映照下的绝世容颜仿若世间最珍贵的玉雕。
若不是师父下山,恐怕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跨出睦清宫半步,生于此,死于此,一切归于终始,曾经师父给自己占过一卦,卦面上只有一个字,这一个字却让师父用了足足一夜,也无法参透,她的人生也算是全了师父所算出来的卦象。
当她从侍卫口中得知师父下山想要将她带回天灵山之时,她不顾侍卫阻拦冲出睦清宫。
刀戟横在面前,层层侍卫将她阻绝在远处,师父的青衫被高台上的疾风灌满,皓皓银丝飘散在风中,依旧那般卓然出尘,宛若天人,透过高高的摘星台,师父遥遥的望着她,笑的一如从前的清高淡然,仿若在安慰她:“别怕,四月。”
“放开皇后!”上昔急切的怒吼从身后响起,刀戟褪去,人潮散开,她只看着师父的身影,世间万物都化作一片苍白,唯有那抹圣洁飘渺的身影与飘散在风中的皓皓银丝,倏然发现了师父身后的那个人,令她手足无措。
第71章 一夕翻覆颠乾坤()
沈青岩不知与师父说了什么,师父背对着她,见不到师父的神情,却能听见沈青岩扬天大笑发出的渗人笑声,她被上昔紧紧抱在怀中,惊恐不已,沈青岩一掌将师父推下了摘星台,她还在心中默默安慰着自己,师父武功盖世,定然会毫发无伤。
师父坠落之时,看向她的眼神,是爱怜,是安慰,是释然,是解脱……
直到师父落在地上,卷起尘埃,她的身形被凝住不动,那一刻,眼前的一切都被猩红所盖过,苍茫天地俱变成了一片血色。
所有的琉璃世界拆席崩坍,化作一堆废墟。
她一身凛然,犹如一团烈焰,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纷纷涌上前的侍卫将她与上昔隔绝开来,她笑着凝视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凄婉而决绝,胸中激荡的怨毒愤懑,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震天。
长剑在手,寒光闪烁,无边的恨意在此刻爆发,白裳尽染,鲜血顺着玉阶蜿蜒成河。
直到她手中的剑没入他的胸膛,他不避不躲,以血肉之躯挡住她手中的三尺青锋,以灼热之血唤醒她心中仅存的神智。
内里虚空,下腹惨痛,早已脚下不稳,她不知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师父身前,跪在师父面前,悲痛欲绝。
她抱着渐渐冰冷的师父,天上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如同那年师父带着她离开皇宫的那场雪一样,无声无息,白雪落在师父的长发上,与皓皓银丝融为一体,她抬袖将师父脸上的血迹擦干净,上昔苍白了脸色,胸口鲜血赫然,他也不顾不闻,身上的痛抵不过心中的痛,低唤着她的名字:“四月。”无不缱绻入骨。
“上昔,你满意了吗?”
“凌上昔,从今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落雪点梅,冷香寒冽。
她带着师父返回天灵山,如同幼时师父带着她回天灵山一般,她一路笑着,眼中落下的却是止也止不住的泪水。
这是她的卦象。
万物归一,尘埃落定。
这是师父给她解的命数,亦是她的命数。
她讪笑着,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姑姑,你怎么哭了?”灵岫歪着头,眨着天真的大眼,她不解,为何姑姑下了山,就老样忧伤,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落泪。
扯过自己的袖子擦干姑姑的泪水,听见姑姑有些哽咽的将她拥在怀中,柔声道:“姑姑没哭,是沙子迷了眼睛。”
“那灵岫给姑姑吹吹,沙子吹出来了就不会流泪了。”
“好。”
“姑姑,那座山后面是什么?”
“那里呀,是帝都。”
“帝都人多吗?”
“多。”
“那帝都里面的人会不会拔了七彩的毛?”
四月蹙眉,这个小丫头问题怎么这么多,从前在天灵山总是问的她哑口无言,玄恆那个做爹的也不知道帮她解围,在旁笑的人神共愤,不过她说会不会有人拔了七彩公鸡的毛,这倒还真说不准,按照那些人的残暴手段,完全是有可能的。
不由有些担忧的看向灵岫怀中的七彩公鸡,它倨傲的偏着头,对四月不屑于顾,自从有了灵岫,这只公鸡便找到了靠山,对于时常对她非打即骂的四月越发嚣张。
四月不禁笑了起来:“等你被拔光了毛,看你还能嚣张的起来不。”
四月微闭了双眼假寐,不再理会灵岫在侧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七彩公鸡低沉的鸣叫了两声,这声音,听在四月耳中,格外的舒心。
嘴角牵起一抹微笑,平日里的淡然出尘,在这一瞬间竟化成慑人威仪。
“帝都……”
她咀嚼着这两个字,仿佛它们力道千钧,又好似,冥冥之中魂牵梦萦,黯然消沉。
“我回来了。”
声音低沉,带起无尽怅然。
方铮得了传召便悄声入了乾元殿,偌大雄伟的乾元殿中宫女侍从尽数被遣出,珠玉帐帷重重掩映着帝座,居高临下得俯视着世间万物,负手而立的皇上立在帝座之前背对着他,身形挺拔伟岸,望着象征着至高无上权柄的王座怔怔出神。
光影摇曳间,帷幔被风吹起,愔愔迂回的熏香笼罩在整个大殿,孤清的身影令方铮晃神,此刻眼前的君王,孤寂的使人心伤。
“过来。”殿上突然发话,本是得天独厚的清冽明亮的嗓音,却染上了浓重的寂寥与淡淡的忧伤。
方铮将头埋得更低了,快步行到皇上身侧,只见皇上已经缓缓回身,一只手抚上御案。
“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了。”皇上坐上帝座,眉眼却没有离开案上,那是许久未见的笑意,令方铮心中不由一紧,自从陛下登临帝位之后,杀伐决断,指点江山,尽显威仪,他与陛下自义军之时便一路追随,自从皇后离宫,陛下变得越发高深莫测,笑意也越来越隐晦,让人看不透,看不懂,就算他跟在皇上身边十数载,他也无法轻易摸透皇上心性,果然是帝心难测,可此刻他的笑意,却是单纯的让人心暖,这个笑容,他不陌生,那只有在面对皇后之时,他才展露出的,暖煦如同春阳,“你来看看,朕的这幅画,做的还好?”
方铮起身,缓缓行到御案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七丈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