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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又来……”每次她生气的时候,他总是夸她,把她夸得天上、世间绝无仅有。可这次她不应该这么轻易饶了他,事情太严重了,他居然那么狠心要把自己嫁掉:“这是我的喜酒,我偏要喝!”
她赌气要下去找酒,却一脚踩空,整个人便从梯子上摔下去。
不等她惊叫出声,已经落进他温暖的怀中,随着他飘然落地。他的身姿永远是那么潇洒迷人,加上而立之年男人特有的成熟,难怪那些女人总是想方设法引起他的注目,妄图留在他身边。她喜欢偎依在他胸前的感觉,温暖、安全,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有再多的恨意也荡然无存了,甚至忘了白天那种痛得无法呼吸的感受。
“爹爹,含羞不想嫁人,一辈子也不想嫁,只想守在爹爹身边,答应含羞,不要把含羞嫁给别人,好不好?好不好嘛……”她呢喃的语气,小鸟依人的娇软,足矣让精钢化水。
东宫无争笑笑:“孟子文已经死了,我当然不会把我的小含羞嫁给一个死人。”
月含羞撅起嘴,他永远都那么清醒、理智,什么事他都可以依着自己,但只要是原则问题,便风雨不透,不把自己嫁给孟子文,还可以嫁给别人。不过没关系,她还有时间,至少他不会那么快又给自己找到一个夫婿。
他捧起她的手,手腕的纱布已经被血迹渗透:“为什么不按时换药?白羊先生给你用的是最好的药,不会留下伤疤,可如果你不听话,就会在手腕上留下一道难看的毛毛虫。”
月含羞嘟嘴:“爹爹要是不答应不把我嫁出去,我就不换药。”
“羞儿最乖了,来,是不是要爹爹帮你换?小时候你就这么黏人,生病了,谁喂你吃药都不肯,非要爹爹来喂你。”他让她坐下,变魔术一样取出药瓶纱布,从新替她换药包扎。
月含羞仿佛中了魔咒,乖乖地任由他摆弄,在见到他之前,她已经在脑海中无数次策划过应该如何如何,怎么哭怎么笑,怎样逼他就范,答应不把自己嫁出去,否则就不吃饭不换药,甚至以死相逼。可是一看见他,所有的决心都不管用了,想好的招数一个使不出来,傻傻地成了木偶。月含羞啊月含羞,你好笨啊,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怎么就临阵退缩,什么也做不到呢?不行,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决心,即使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他,却也要明明白白告诉他自己谁也不嫁。
第7章 新郎猝死(7)()
“爹爹,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谈。”月含羞鼓足了勇气。
“嗯?”他的鼻音总是让人迷失,忘了自己。
“我……我……我想知道孟子文是怎么死的……”月含羞恨不能一头撞死,怎么话到嘴边就变了?不能怪自己,他的眸子太深邃,他的那一声“嗯”简直是迷魂汤!
“查找子文死因的事,白羊先生正在做。”
“爹爹,我觉得他死得好蹊跷,没有伤口,没有中毒的迹象,不早不晚,正好来到我面前,就死掉了,而且是跪着死的,那个姿势,就好像是在赎罪。”
无争微微笑着看她不停地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月含羞,跟她在一起你永远不会觉得枯燥,她不时会给你一些惊喜,一些刮目相看,有时会给你来些小难题,也会惹祸,但都无伤大雅。她爱在他身边撒娇,却从不刁蛮。她聪明伶俐,偶尔会恶作剧,却懂得适可而止。她是那种让男人看一眼就难忘的女孩,她的纯美让人不忍给她一丁点的伤害。他食指在她鼻尖上轻轻一点:“羞儿,很晚了,夜寒,回屋吧。”
月含羞蹙眉:“爹爹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牵着她的手送她回房:“羞儿,听着,这些天哪儿也不要去,安心在府中养伤,孟家那边,爹爹会打理一切,放心,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月含羞把要说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去了,在他面前自己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他还当自己是五岁的小女孩,什么都替自己安排好了,自己只需照着他铺好的路走下去就可以,也许他根本不需要自己有思维有想法,只需做个乖乖听话的可爱玩偶。
药堂的西厢成了临时的停尸房,看守药堂的小童抱着芭蕉扇坐在丹炉旁打盹。月含羞晓得这孩子睡觉雷打不醒,暗暗窃喜,睡了好,免得被人盘问自己来干嘛,如果回答说是拜祭未婚夫婿,她可是挤不出半滴眼泪。
轻轻推开门,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个活人。月含羞蹑手蹑脚走过去,在那人背上一拍。那人吓了一跳,手中的烛台“当”一声落地,房间里顿时一团漆黑。
“鬼啊……”
不等那人喊出来,月含羞一把捂住他的嘴,轻轻“嘘”了一声。那人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看清是月含羞,才捂着胸口长出了口气:“怎么是你?吓死我了!”
月含羞嫣然一笑:“你在这里干什么?胆子真小,一点也不像爹爹。”
浩然叹息:“我怎么能跟爹爹比,不过要是换了他,你在背后拍这么一下,恐怕立时就被他的护体罡气震得魂飞魄散,小命不保了。”
“哼,才不会,只怕这世上能无声无息靠近他背后的人还没出生呢。”
浩然捡起烛台,重新点燃:“你不睡觉,半夜三更跑这死人屋里干什么?”
“那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干什么?浩然弟弟平时可不是这么多事的。”
“因为……因为你想知道孟子文的死因,所以……”浩然说话有些结结巴巴,他一被月含羞看着,就会变得手足无措笨嘴拙舌。
第8章 新郎猝死(8)()
“爹爹不是让白羊先生来验尸吗?难道你比白羊先生还厉害?”
“不是,我不是比白羊先生还厉害,是白羊先生什么都不肯说,你知道的,那些人脾气又怪又臭,平时只听爹爹的……”
月含羞无心去听浩然的啰嗦,伸手去掀盖在孟子文身上的白布。
“喂,喂!含羞,你干什么?这是死人,你就不害怕?会沾上晦气的,还会有尸虫什么的……”
“什么晦气?尸虫?那都是吓小孩子的,他才死了几个时辰而已,新鲜着呢。呃……”月含羞掀开白布后愣了一下,双颊微微一红,原来为了验尸方便,尸身上的衣物早剥得干干净净。生平第一次看到异性的一切,而且是在这种诡异的状况下,感觉怪怪的。她赶紧又盖上白布,四下张望,终于在角落里找到孟子文的衣物,动手翻了起来。
“含羞,不要乱动,他死得那么蹊跷,也许有什么看不见的毒……”
“找到了!”月含羞露出笑颜,手上拿着一朵小小的银镂珠花。
浩然伸头过来看:“什么?”
没等他看清,月含羞已经把珠花收起来:“没什么,白天不小心被他从我身上抓掉的,我可不想他把我东西带走,到阴曹地府还想着我。唉,你找到线索了吗?要是还继续,请便,我可要走了,跟死人呆在一起,我觉得后背一个劲儿发冷。”
浩然也没多想:“不看了,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哎,含羞,等等我……”
月含羞“砰”的一声把浩然关在屋外,全然不顾他的感受,反正除了爹爹,她不会顾忌任何一个人的感受。
回到床(上),她从被子底下拿出一个小荷包,取出一枚银镂栀子花,与从孟子文身上找到的那朵小银花放在一起。天啊,真的是一模一样,精雕细缕的栀子花样式,当中一颗小珍珠,不同是,戒指上的是白珍珠,孟子文身上的是黑珍珠!
怎么会这样?这枚戒指是一次偶然翻看儿时衣物时发现的,被牢牢缝制在衣襟夹层中,应该是娘亲留给自己唯一的遗物了。她把这当做是小小的隐私贴身收着,甚至没有对无争提起过,她不想让无争觉得她还念着成为“四小姐”之前的事。可现在居然在孟子文身上发现了一模一样的银栀子花!是巧合?还是这朵银花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意义?
想到白天发生的事,当时很乱,孟子文突然跪倒在自己面前,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裙子,她蒙着盖头,看不见孟子文的脸,不知道他当时是什么表情,只能听见周围一片惊呼,错乱中,爹爹把自己护在胸前,她从盖头的一角看到孟子文的衣服皱褶里挂着这朵小银花,极不起眼,就像一粒普通的扣子,当时她就觉得这银花好眼熟,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东宫无争决定亲自将孟子文的尸体送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新郎迎亲的时候莫名猝死在天下城,以孟家的特殊地位,他必然要有个交待。
出了天下城没多远,就看见一骑快马破尘而来,月含羞一身俊俏胡服,追了上来。
“爹爹,我也要去!”
“我这是送子文回家,不是去游山玩水。”
“我也不是游山玩水,怎么说,他也曾经是我未婚夫婿,送他一程也是情理当中的,我们天下城声名赫赫,做事当然也要有大家风范,不能让别人挑理。”
无争似乎在一瞬间做了新的决定:“也好。不过,女孩子家,还没嫁人,最好少骑马,上车。”
“为什么?我喜欢骑马,为什么男孩子就能骑马?女孩子不能?”
无争没有解释,牵过她的手,让她跳到马车上。车厢内温暖舒适,散发着她喜欢而熟悉的气息。
无争靠在枕上,惯有的姿势闭目养神,随着马车的节奏微微摇晃,以为他睡了,他却突然问了一句:“昨晚你去祠堂了?”
这个浩然,一定是他告密,每次他见到爹爹,就跟耗子见了猫,只要无争一沉脸,他就什么都招了。
“听说你在找什么东西?”无争依然闭着眼,漫不经心的样子,或许只是随口问问。
“哦,是啊,白天孟子文突然冲过来拉住我,当时好乱,有件首饰被他扯掉了都不知道,回去怎么也找不到,想着可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