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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到这里,邓太后坐不住了,她在殿中不停地转悠起来。
转了一会后,邓太后安慰着自己,又忖道:柳氏对九郎放了那么多思,哪有说收回就能收回的?不管到了何等地步,九郎永远是她的软肋!
转眼,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一提,命令道:“拟旨!”
“是!”
“告诉和乐公主刘婧,先前她身惹疫疾,我在派人百寻不果的情况下,误以为她已身故,恩,让她回京复命,便说,我会当着天下人的面恢复她的公主身份。”
“是。”
“继续写,就说,九郎一直挂念于她,如今我在洛阳赐她宅第一座,只等她回来,便马上赐婚于她和九郎。”
“是!”
在毛笔写在纸帛上的沙沙声传来时,邓太后却沉默了。
她出神地看着殿外,秀眉暗蹙,威严雍容之气直逼人心。
众人不敢打扰她思索,邓母却是敢的,她凑上前来,轻声责怪道:“绥儿,那妇人要是真广纳后宫,可是断断不能让九郎娶她的。我邓府百年荣耀,可不能因为一个妇人而为天下笑话。”
邓太后有点不悦,她回头瞟了母亲一眼,淡淡地说道:“孩儿知道轻重。”
看了一眼母亲脸色,邓太后知道她心里在为柳氏的事不快着,便低声解释道:“母亲有所不知,这道圣旨,不过是想探探那妇人的心思……如果她欣然应了,那就不足为惧,管她在百越如此横行,真到了洛阳,还不是由我们拿捏?”
邓母也是心中乱了才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听到邓太后这么一说,马上明白过来,她也低声问道:“如果她不拖延敷衍,不愿意应呢?”
邓太后神情凝重起来,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她不应,那事情也就严重了。”
说到这里,邓太后声音一提,道:“母亲,你看孩儿这里忙着……”
她这是赶人了。邓母连忙应了,行过礼后退了下去。
一直到出了皇宫,听着外面喧哗的人声,邓母还是感到无比气闷,‘咝’的一声掀开了车帘。
马车外面,人群看到她的车驾过来,正纷纷让道,这一幕,邓母原本已经习惯了,都没有感觉到了。可现在看来。却颇有点烦躁。
于是。她又‘呼’的一声拉上了车帘。
邓母的这种烦躁,一直持续到入了邓府。
坐在堂上,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轻笑声,邓母突然把手中的酒盅重重一放。在侯在左右两侧的婢仆齐刷刷低下头,噤若寒蝉后,一个清甜的少妇声音轻轻地传来,“三伯母,您这是怎么啦?不高兴吗?”
邓母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她转头看向身侧长相美貌,娴雅端庄的侄女,突然问道:“燕儿,你可见过你九哥以前的那个妇人?”
那少妇燕儿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回道:“是那叫阿婧的吗?燕儿见过呢。”
“你觉得那妇人对擎儿如何?”
这话问得稀奇,燕儿不解地看向邓母,心里颇不明白。
见到燕儿迟疑,邓母又道:“你要是那个妇人。会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忘了擎儿,与别的男人在一起?”
这话问得更是古怪,不过燕儿了解这个伯母,知道她的性格,当下认真地寻思起来。
寻思了一会后,燕儿慢慢说道:“这个,怕是会……”
这五字一出,邓母凝重起来,她转头看向燕儿,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燕儿沉吟着说道:“柳氏与九郎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他们之间阻隔颇多,换了别的妇人,只怕早就放弃了,她能坚持这么久,已是难能。不过,这夫妇之道,不止是夫妇两人的事,而是双方家族的磨合。九郎虽是对柳氏一心一意,可九郎的亲人不欢迎柳氏,她也是清楚的。自古以来,不被男方家族所喜欢的妇人,没有能够长久幸福的,要我是她,也会慢慢忘记九郎,另嫁他人。”
说到这里,她自嘲的一笑,低声道:“其实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如果不能嫁给最心爱的那个,那么与谁在一起生活,还真没有区别。”
邓母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她眉头一沉,问道:“与谁在一起都没有区别?也就是说会放纵淫荡了?”
少妇燕儿一怔,她虽不解邓母怎么用到了‘放纵淫荡’这四个字,还是耐心地解释道:“这也不稀罕,前朝的文秀公主可不就是如此?她心爱的夫婿被处死后,便浪荡度日,入幕之宾无数!”
这一下,邓母彻底沉了脸。
她也没心说话了,闭上双眼向榻后一靠,想道:这么说来,那个妇人广纳后宫的事,有可能是真的了?那绥儿找她要那金矿,只怕也是不成的了?
邓母原本以为,那能够解决国库二十年之忧的巨型金矿,她只要一开口,那柳氏便会老实地奉上。它在柳婧手中,也就意味着在邓府手中。
她原本以为,女儿目前内忧外困的局面,只要那金矿到手,马上就能解决,她甚至在思考着,要拿出哪一点好处满足一下那个妇人,那个好处,它不能太多,给太多的好处给那个妇人,既没有必要也养大了那妇人的胃口。最好就是通过一种暗示,让那妇人自己乖乖奉上金矿,至于事成后好处给不给,那就看那妇人的后续表现和自己与太后的心情。
她原本以为,自己和太后的态度,能够让那妇人反省,她也一直以为,一个妇人如是被抛弃了,最需要的是自我反省和积极改正,只要她改正了,便是原来的夫家不愿意再要了,也会得到外人的一句贞洁娴淑的雅评!
可她想好了一切,就是没有想到,那个妇人竟是不稀客当自己的儿媳妇了!她竟敢背着自己的儿子,过上那荒淫无耻的生活!
☆、第二百七十四章 邓九郎前来
正如柳婧所料,接下来的南越郡,又接待了几波洛阳来客,这些洛阳来客中,有的如那冯争一样,见过她一面后,便固执的在南越郡住了下来,有的则匆匆告别,匆匆离去。
这种热闹,直到某一天柳婧接到了来自洛阳的旨意,在那旨意中,自称为‘朕’的邓太后,向她提出重封公主位,赐公主府第,赐嫁邓九郎的承诺,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立刻起身,回洛阳复命。
这道圣旨,柳婧给拒了,她高坐在华堂上,傲慢地告诉来使,“百越甚好,吾已不思洛阳!”
而柳婧的这个回复,在当地便以八百里加急和飞鸽传书两种方式,迅速传回了洛阳。
被母亲连封递信的邓九郎,这一天回归了邓府。
几乎是一入府门,他便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他高倨在马背上,因日夜奔波而来不急及时刮去的胡渣,正冒出短短的一荏,平空的给他添了一份沧桑。
他接到传书,没有立既观看,而是放入怀中,继续大步朝府中走去。
刚来到院落门口,便是一个轻快地叫声传来,“九哥!”
邓九郎转过头去。
他对上了眉目灵秀,却一袭上襦下裳的深衣,装扮得极为中性的黎枝。
一看是黎枝,邓九郎薄唇便是一扬,他温和的一笑后,问道:“阿枝怎么来了?”
黎枝轻步来到他面前,笑道:“正准备出去看看郊外的春光呢,听到九哥回来,就过来瞅一瞅了。”转眼,她担忧地看了一眼邓九郎的脸色,轻问道:“九哥是不是太累着自己了?怎地这般消瘦?”
“我没事。”邓九郎难得的耐心解释起来,“这两天赶得急了点,休息两天也就精神了。”
听到这里,黎枝美目中闪过一抹高兴,她点了点头。“那九哥快点进去休息吧,义妹告退了。”
“恩。”邓九郎温和地应了,转过身在地五等人地簇拥下大步入了他自己的院落。
邓九郎大步入了院落。他一边走一边命令道:“给我准备热汤,我要沐浴!”
“是!”
直到邓九郎沐浴更衣,一身轻松了,他才穿着一袭玄袍,*的墨发披垂在宽肩上,走到二层楼上,慵懒地躺好。
然后,他才掏出那封飞鸽传书。把它打开慢慢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突然的。邓九郎低笑起来。
他是手抵着额头,吃吃笑着的,不过一会,那笑声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了后面,已变在大笑声。
地五地十一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后,都在对方的脸上发现了一抹忧色。
就在这时,邓九郎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甩了甩那封书信,剑眉一扬,冰冷地说道:“这里有关于柳氏的消息,地五你要不要看看?”
光是听到他的称呼。地五便感觉不妙,他与邓九郎亲厚,也不避闲,还真上前一步接过了书信。
在众银甲卫凝视的目光中,地五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这封飞鸽传书。然后,他低叹出声。
听到他的叹息时,邓九郎合上了双眼,他双脚搁在几上,一边慵懒地向后仰着,一边漠然地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对一个妇人掏心掏肺的下场!哟,百越女王还广纳后宫呢,也是,都这样了百越哪能不好?哪里还用得着她来思念这洛阳一地,思念呆在洛阳里的人?”
邓九郎的声音漠然而冰冷,可说出这样的话语时,他是慵懒着的……
地五跟在他身边,哪有不知道自家郎君的失望的?
是的,是失望,自从一年多前,柳婧不告而别,再次离开自家郎君后,自家郎君在沉寂之余,便是一派失望。
他也是有理由失望,便是地五也想着,柳婧便是受了伤害,可九郎他却是在一心一意护着她,体谅着她,知道她出事,他比她还要愤怒。他就是万万想不到,他都把一颗心掏出来放在柳婧面前了,她却还是老样子,一遇到事,便想着一逃了之,她甚至连等他两日,等到他回来为她主持公道的信念都没有。
他失望于她的不告而别,愤怒于她的易舍易离,从不曾像他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