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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担待不起?赵大人,你教本宫习画,便是本宫的先生。学生送送先生,有何不可?何来担待不起之说?”
“这”
“赵大人,请吧”
“那有劳公主。”
声音渐渐远去。
矣姀一个人默默站在殿内,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空空落落的。
好像在这个世界存活之上,每一个人都有他们所惦记的人,但她,无所惦记,也无所依靠。
从来都是孑然一身。
矣姀晃了晃头。
忽然而至的脆弱想法让她莫名有些难受。
她使劲地把那些不适宜的情绪压下,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回到平日里矣司制应有的状态。
等常乐公主带着笙月和太医从殿外进来的时候,矣姀的情绪已经很平静了。
一行人又是匆匆地从她的身边走过,常乐公主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矣姀无声地扯了扯嘴角,然后继续站在原地。
约莫过了一刻钟,内殿里想起太医的声音。
矣姀站得距离他们有些远了,听不清楚太医在说些什么话,但是听着里面的隐约声响,又听到常乐公主忽而激动地道了一声大声的“赏”,矣姀想,也只有那样的一个结果了。
魏知悦怀孕了。
真好。
送走太医,常乐公主终于有空来试穿她的嫁衣了。
矣姀等了大半天,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疲惫,更别说是那些侯在殿门外一等再等的女史们了。
她们都变得极为沉默。
或许还有因为站得太久的原因,她们在走路的时候,姿势甚至都是有些不大自然的。
不过,能有什么办法呢?
在皇权面前,便纵是有天大的委屈,你也是不能抱怨半句的。
除非,你不要你的命了。
大红的嫁衣一层层地披裹上去,镜中的人儿显得愈发的明眸皓齿,光彩照人。
常乐公主慢慢地转了一圈,颇为满意地勾起唇角,“不错。”
矣姀放下心来,既然公主说了不错,那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她领着众女史福了福身子,恭声道,“若是公主没有别的吩咐,那奴婢等便先告退了。”
“都退下吧。”
“是。”
从常乐宫里出来,仰头能够看到天空中有晚霞浅浅深深地露出一大片。
矣姀伸手揉了揉额角,心想她下次若是要来常乐宫,想必是要提前找一个人宫人来常乐宫看看,看赵徽聿是否又来教常乐公主习画。
若是宫人回报说,赵大人不在,那她便立即过来,力求在短时间内把一切都办妥。
若是宫人回报说,赵大人在,那她便迟点再率领宫人过来。
若是没有这样的准备,日后再次遇上今日这样的情况,众女史怕又是要煎熬地在此生生地候上大半天,这不仅很浪费时间,而且,也实在是没有这样的必要。
不过按照方才的情景看来,时过三年,常乐公主依旧对赵徽聿有意。
不说是她,想必很多人都能够看得出点什么来吧?
那赵徽聿
如果赵徽聿也知晓常乐公主对他的心意,那他会答应教字画,是否也是因为对常乐公主有意?
可是常乐公主是要嫁去北际国的
那赵徽聿挺可怜的。
矣姀有些懊恼地屈起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那里现在在刺刺地疼。
一旁的雅典制察觉到她的异常,遂问起,“矣司制,你怎么了?”
矣姀收在袖子里的手指收紧又松开,轻轻地回了一句,“我没事。”
常乐公主的嫁衣完成之后,司制房的任务算是轻了不少。
往日里针绣房每个女史都在埋首苦绣,但是矣姀近几日去察看的时候,发现竟然有人在时不时地说笑了。
看来是最主要的任务完成后,大家终于有了说笑的心情。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接下来某天矣姀在司事阁里整理那些绣样图册的时候,翻了好几本,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雅典制,你的画画如何了?”
在一旁筛选文书的雅典制停下手里的动作,愣了一会儿问道,“还可以。”
矣姀笑了笑,把手上的一本册子随手递过去,“你在这本册子里随便选一个图案,然后用墨笔在纸上描出来。描完以后,再拿出你的锦帕,把你锦帕上的图样描出来。”
“限时半个时辰,如何?能办得到吗?”
雅典制心情似是欢喜又似是有些忐忑,“矣司制,如果我做到了,你是同意让我去拓印绣样吗?”
矣姀笑着点头,“是。”
在霍司制以前,出宫拓印一事历来都是由司制来操持的,但是到了霍司制的时候,霍司制说司制需要管理的事情太多,出宫拓印一事有些顾及不来,是以,出宫拓印一事便落在了典制的身上。
矣姀自任职司制以来,每日虽忙,但是却并非是那种没完没了的忙。
至少,每月一次出宫去拓印的事情她还是很充裕的。
只是
出宫拓印一事,终究是属于掌制的事务范畴,她是司制,自然不能越权。
之所以出宫拓印一事现在还是她在操持,也不过是因为雅典制的笔力尚且需要时间去提高。既然雅典制不能完成事务,那便还是由她来暂代。
如今算来,半年的时间快要过去了。
也不知道雅典制如今的笔力如何。
若是此次雅典制能够顺利地通过考核,想必后天的出宫拓印事务,便可以由她来完成了。
半个时辰后。
矣姀看着雅典制那张涨得通红的脸颊,又看看落在她面前那几乎要糊成一团的墨迹,秀眉忍不住挑了挑,“这是”
“鱼,鱼戏莲叶。”雅典制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矣姀:“”
整张纸面上,她就只看到各种大大小小的圈圈。
确定是鱼戏莲叶,而不是圈圈又圈圈?
矣姀很淡定,“鱼儿在哪里?”
雅典制的手指落在纸张的中心,点了点一个黑黝黝的东西,“这,这里。”
“这是荷花?”矣姀手指一块看起来像是一轮花瓣围起来的图状,试探地询问。
“这是鱼儿,围成一圈的鱼儿。”
矣姀:“”
“除了这个,我让你画的你锦帕上的图案呢?”
“来不及,所以没有画”
“你”
手下的纸张一下子被人从手里抽了出去。
雅典制双手捂着脸,羞愧道,“矣司制,属下的笔力,还有待提高”
矣姀默默地看着捂脸的雅典制,认同地点头,“确实是有待提高。”
忽而想起什么,矣姀皱眉,“雅典制,你不是说你这半年来都有勤奋练习吗?为何今日会发挥得如此失常?”
雅典制已经羞愧得不敢抬头,“不瞒矣司制,奴婢平日里的描摹水平确实是不止如今这点,但是或许是不够熟练的原因,而矣司制你又限定了时间,所以才”
矣姀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那你平日里拿给我看的纹样,是你画了多久才能画出来的?”
雅典制犹豫了好一会儿,声音低低地回了句,“半个时辰。”
“说谎!”矣姀抿紧红唇,声音蓦然冷了下来,“你若是半个时辰能画出那样的来,那为何今日却只能画出这样的来?”
“我”雅典制试图争辩,但是一抬头看到矣姀冷冷的神色,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悄然攥紧手指,不忿地低着头。
矣姀自然是把她神色的变化都收入了眼中。
她沉默须臾,收紧了手指,声音已经重归平静,“雅典制,我很清楚,出宫拓印事务自霍司制后便归入典制一职。如今我是司制,按理说,出宫拓印一事,不应该再由我来掌管,但是如今出宫拓印一事为何依旧由我来做,我想,其中的原因是什么,你很清楚。”
“在别的宫人看来,出宫拓印或许是一件美差,但是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有命去没命回,有命入没命出也不是没有的事,毕竟,前车之鉴并非空穴来风。”
眼看着雅典制倔强的神色渐渐消去,面露苍白,矣姀继续加了一把火,“如果你觉得你的描摹水平已经足够,那么明天,你便可以自行出宫去。册子就在桌面,你要拿走,我不会阻拦。”
雅典制微微仰头,眼神渴望地看着搁置在她面前案桌上她触手可及的册子,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不,我等我足够胜任的时候,我再拿。”雅典制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矣姀冷冷地盯着半跪在她面前的雅典制,许久之后,忽而露出一抹浅浅的笑,“等你足够胜任,我自当不会阻拦。”
“今日一事,不管你听不听,我只给你一个忠告:当你无法判断对错的时候,先不要急于站队,否则到头来,被人利用一场空不说,严重的,可能还会搭上自己的小命。”
第75章()
矣姀徘徊在藏书阁的花鸟画册藏书架下;左手一本刁光胤的竹石画册;右手一本边鸾的花鸟画册;在她的面前;还有陈列着上下好几排的各种画家有关于飞禽走兽,花鸟虫鱼等画册
她已经在这里挑选了好一会儿了;只是这书架上摆着的都是大师们的画册;而且选择太多,她看都看不过来;而且看久了便只觉得眼花缭乱,以致于挑选了大半天直到最后也依旧是无从下手。
从来没想到,要挑选到一本合适的画册;居然会那么的难。
矣姀使劲地回想;当初赵徽聿教她习画的时候,到底是用的哪位大师的画册。
或许是时间可能太过久远;她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记忆里的一切都好像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薄雾,朦胧之外又添朦胧;恍恍惚惚地让她觉得好像那些过往就好像是一场梦一般。
矣姀再次认认真真地回想一遍;到最后也不过是隐隐约约记得那本画册里似乎是涉略极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