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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说话了,但仍旧睡不着,脑子疯狂运转,又把诸多事情都想了一遍,想到石岩,那天去见常坤,在西郊的老干部疗养院,他的样子,看上去很正派,是那种几乎没有阴影的正派,哪里想得到他会有问题。
而且从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能看出石岩很爱她的太太,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十分感人。
我根据老懒在电话里给我描述的情形把那对夫妻的日常生活想了一遍,日复一日,日复一日,越想越觉得冷清,觉得生命在迟暮之年的悲凉。
然后从他们身上,突然想到我自己,我已经很老了,从真实年龄上讲,我比石岩和他太太都要老很多,可我仍旧拥有年轻的身体,青春靓丽、敏捷矫健,而这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我的心态,我顶多会觉得世界变化好快,科技给我们带来日新月异的生活,但从来没觉得自己老过。
我想,如果我始终都不爆发那个什么“潘多拉官能异变综合症”的话,那我就是全人类的终极梦想。
长生不死和青春永驻的梦想。
我又想到苏墨森和修叔叔还有陈伯伯还有老懒,他们在长寿上似乎和我一样没有止境,但外在样貌的差别很大,苏墨森看上去最老,陈伯伯稍微年轻点,然后是修叔叔,林涯和老懒差不多,但他们看上去都比我老,也就是说,岁月在他们身上定格住的时间,比我迟。
我是已知情况里最年轻的,停留在二十四五六岁的状态,应该说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里吧。
我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药物在不断进化。
那种实现人类长生不死的药物,在他们一代一代人的努力之下,正越来越完善,越来越能把时光停留在最美好的阶段,我可能是到目前为止,苏墨森手底下最好的一个实验品。
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的健康甚至是性命都牺牲在了这种所谓的“完善”上面。
不敢想。
终于慢慢睡着,在梦境里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一会从左边传来,一会从右边传来,一会在面前,一会又在背后了,就好像是个冤死的女人飘来荡去跟我哭诉,却始终不肯露面。
直到天亮醒来,坐起身慢慢地想,才猛地想起,梦里那片悲伤极的哭声,是陈金紫玉。而且我好像应该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哭,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想到头要炸掉都想不起来。
她到底为什么在我的梦里哭成那样?
是因为一场蓝灰病毁了她的容颜吗?是因为她的儿子死了吗?或者还是因为别的?
我好像应该知道,却就是想不起来,所以呆着脸坐了好半天才起身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481、一模一样的刺绣()
这天天气特别好,好得眼发晕,我给院子里几株自生自灭很久了的月季浇了水,把昨天洗好的衣服全都晾到二楼的阳台上,因为不确定这趟出门又要几天才回来,所以没办法晒到院子里。
洗衣机里的衣服都是我和小海两个人的,另外墙角有个大脸盆里泡着件黑色的衣服,是乔兰香走前脱下来的那件,小海怕那衣服上沾染了乔兰香溃烂皮肤的毒液,所以单独浸泡,这会正蹲在那里慢慢搓洗。
我看见整盆水乌黑乌黑,甚至还有粘稠的质感,简直恶心,很想叫她扔到垃圾桶里去算了。但乔兰香走时我答应给她收着,将来要还给她留个念想的,所以没响,只皱着眉往外走,但刚走到门边,小海突然喊了我一声。
我听她声腔奇怪,赶紧回转身去看。
她还在那里认真地搓那身黑色的衣服,搓得很用心,有点像对待什么宝贝似的那么仔细。
我走过去,蹲下身看,小海停下手里的动作,亮出乔兰香那条黑色长裤的裤腿部分,赫然有个刺绣图案。
小海侧抬起头看我,一脸凝重表情。
我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从自己的裤腰里取出那只装银鱼的精巧的旧荷包,放到小海手边去比对。
两处刺绣图案,一模一样。
我活得太久,完全想不起这只旧荷包的来路,不知道是谁给我的还是自己从哪里买来的,半点印象都没有。但有一点很确定,就是陈伯伯好像知道什么,因为有一次他看见我放在桌上,把它拿起来仔细看了几眼以后,嘱咐我好好收着千万别弄丢。
我想起他当时看这荷包的神情,好像十分悲伤,仿佛这荷包承载着一个重要而凄凉的故事似的。
可是陈伯伯已经去世了,我这会就是想问,也没地方问去。
而乔兰香这身衣服的来路很明确,是陈金紫玉给她的。
也就是说,这两处一模一样的刺绣图案,出自陈金紫玉之手。我脑子里很多次出现过陈金紫玉坐在灯下绣花的画面,十分十分清晰,更何况陈伯伯和陈金紫玉同姓,搞得不好是一家人,所以前后关节都能解释通,问题是陈金紫玉的东西怎么会到我的手里?
我一直觉得我跟陈金紫玉应该有一段渊源,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回忆不起来。
小海看我想得入魔,怕我崩坏脑回路,便轻轻拍我的手,叫我赶紧收拾收拾背包准备出门。
我木愣愣回到客厅里,一屁股坐下,懒得动,还是拼了命想弄清楚我跟陈金紫玉到底什么关系。
小海洗完陈金紫玉的衣服晾到二楼阳台上然后下来收拾外出的东西,使劲往我的和她的两只大背包里塞换洗衣物和必备用品。我看见她打开自己的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钱,突然想起当初留她下来好像说是要发工资给她的,但只发过第一个月的,后来就忘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赶紧掏了张卡给她,把密码也告诉她,叫她要用钱自己去取。她把卡拿在手里掂了两下,怔怔地看我,然后很不客气地收进包里。
她对钱的态度认真到了可爱的地步,不管看多少次都想笑。
出门时她给我拿了件棉外套,说天马上就要冷了。我说没事,我不怕冷。她说怕不怕是你的事,冷不冷是天的事。我觉这话好奇怪,逻辑也不通,又笑了几声,顺从她的好意把衣服拿上。
然后我们去了医院,白亚丰也在,他是趁交班前来看看老爷子,猛见小海出现,哇地一声叫,跳着跑过来抱,小海没拒绝,但也没回应,我在旁边看着感觉白亚丰好像抱了一只大毛绒玩具。我知道小海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她只是不习惯热烈地表达感情。
我听见我心里有个声音庄严地告诉自己说,无论如何,无论多辛苦,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要维护好这一切。
因为这是他们该得的安稳现世。
白亚丰谢谢我把他家胖子送回来,跳着笑着上班去了,我送他到门口,看他坐进车里,还隔着茶色车窗朝里面挥挥手,其实我只是在朝玻璃上面我自己的影子挥手,却还笑得好像能看见他似的,想想都觉滑稽。
送完白亚丰以后我到老爷子病房里坐了半个小时,他的状态看上去比之前好很多,小海正喂他吃稀饭,有一会我觉得他好像有意识地在努力吞咽,努力不让稀饭淌到外面,努力不给小海添更多的麻烦,但仔细再观察,又不确定了,很恍惚。
我打开床头柜找水果刀的时候,看见里面有个小罐子,装着些颜色奇怪的东西,打开来看看闻闻,原来是晒干的寒舌草,就是上次我们潜入夏东屹家搜查时小海从里面顺出来的,她当时没说什么,我后来也没再问,原来是拿来给老爷子泡水喝了。这东西对延缓老年痴呆和记忆力衰退等方面都有很好的功效,真难为她时时处处惦记着。
当然,我现在也想明白了,夏东屹当初是故意把这瓶东西放在家里的,他要让所有趁他不在家潜进去搜检的人相信,他的记忆真的很坏,坏到需要用药物来治疗,需要用画来把握往事。
这是他整个布局的一部分,真是细致到家了。
我又到老爷子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呆了会,医生说老爷子多样器官衰竭,情况很不乐观,最多也就半年时间的样子。我听着伤心,心里清楚他们也已尽最大的努力,多说一句都无益,道声谢就离开,又回病房和老爷子说几句宽心的话,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儿子结婚你得和老刘他们喝几杯的。
这话一出口,鼻子发酸心发疼,很想哭,忍着退到外面,深吸几口气把眼泪憋回去,疾步去另外一幢楼看黎绪。她已经从江城人民医院转过来了,特地发过条短信给我,叫我忙自己的,不用管她。
黎绪这娘们倒是跟铁打似的,已经恢复了好几成,完全看不出几天前刚动过手术。
我跟她开玩笑,说如果不是付宇新管着,你早就逃出去查案去了吧。她说屁,我妈都没事了,我还查它个鸟,乐得在床上躺半年一年。我说哟,你最好说得出做得到,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说着玩笑话,她突然严肃起来,往门口看看,用力给我使眼色,我不知道这是哪路情况,先顺着她的目光往门口看一眼,然后凑到她面前本能地压着声音问她怎么了。
她咬牙切齿说:“付宇新接到电话出外勤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赶紧给我点颗烟。”
我气不打一处来,抬起巴掌想往她脑袋上拍,伸到一半又缩回来,改往她腿上拍:“熬到出院再抽能死啊?!”
她说:“妈的,还真是快熬死了,你说我要是死在熬烟上头那得多冤,还不如死在那老太婆一闷棍下痛快。”
她一边说一边撑着身体坐起来,我帮她把床摇好,看她实在难受,就走到外面张望了一下,暂时没有医生没有护士,便反锁上门给她点了一根,看她狼吞虑咽急吼吼地连抽五六口然后呛了一下咳得要死的样子,真是又气又急又好笑,替她把烟掐掉打开窗户通风倒杯水给她,都跟做贼似的。
她喝着水问我:“咦,你家那胖子死哪去了?怎么我转院转好也不来看看我?忒没良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