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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樱连忙又道:“六皇子应是早已见惯了波谲云诡,奴婢觉得这种事情他能应对自如,无需大小姐为他担忧。”
甄璀璨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去,移步到窗前,目光落在了远处。
“奴婢嘴笨,不该说话太过随便,奴婢真的是一心为了大小姐。”春樱的额头冒着冷汗,一脸的委屈和焦急,“奴婢知错了。”
“退下吧。”甄璀璨缓缓的阖上眼帘,语气有些疲倦。
春樱更为着急,本想再解释,嘴唇蠕动了几下,还是顺从的起身退至了屋外。
甄璀璨深吸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瞧着树林间的光影渐渐的变暗,直到隐没在夜色里。当一轮明月映入眼帘时,她猛得想到了一件事,急步出屋,几乎跟掌灯的婆子撞个满怀。她低声对婆子吩咐了几句,婆子有些惊讶,还是速速去办。
不多时,一辆满载的马车停在了檐下,甄璀璨提起夜灯,不允许任何人跟着她,独自赶着马车出了宅子。
月亮星稀,马车缓缓的前驶,穿过数条小巷,驶进了那个荒废的道观。
甄璀璨燃起了十余支蜡烛的烛台,把夜色耀得通明。放眼看去,院内及膝深的杂草丛生,耳畔响起蛙鸣和不知名的虫儿唧唧叫着,颇为朴沉。
她拎起一根棍子,端起烛台,轻轻的走向正殿,只见‘灵清殿’的匾额已坠落在檐下,上面满是灰尘泥泞。她快步进入殿内,潮霉的味道刺鼻依旧,用棍子将断了一截腿的香案支稳,把烛台放了上去。顿时,照亮了满殿狼藉。
回到马车里,取出已放置好中草药的熏炉,在草药下点燃,缕缕药烟升起,把它放置在殿中熏蒸,弥漫起的药烟有去湿、除虫功效。
于是,她挽起衣袖,拿起鸡毛掸子开始忙活起来。擦拭完墙角的太上老君神像,又将殿内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番。
已是许久不曾安心踏实的做一件事了,她在忙活时,很放松,不用思考,不必费心,只是在简单和重复着一个动作。莫名的,她很享受这种清闲,很难得可以独自一个人静静的待在安全之处。压抑在胸口难以名状的焦虑,仿佛都渐渐的不复存在了。
半个时辰之后,殿内焕然一新。
她用力的挪移,把太上老君的神像从角落里挪出来,摆在正对殿门的中央,将香炉和供果摆在了案上。她虔诚的燃起三支香,无比恭敬的三鞠躬,道:“太上老君,我来履约啦。”
将香插…进香炉中后,她微微一笑,说道:“那日,我被人追杀时,冒昧撞入,有您的庇护,我才有幸脱身。说好的供品摆满桌,给您上香,全都已履行。我很守信,对不对?”
沉默了半晌,她双手合十,正色道:“我想再跟您约定,徜若华宗平能消除此次劫难,我必将建一处全天下最大的道观供奉您,就这样定了。”
话毕,她眼睛中的清辉一烁,没再逗留,折身上了马车,调转马头,赶着马车走了。
三更天,四周寂静极了,宛似她的心境。
马车慢慢的停在了甄宅门前,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在翘首以盼着。看到大小姐回来后,婆子们连忙上前,默默地将眉头展开,为大小姐掌灯。镖师们也都松了口气。春樱迅速的摆好脚凳,搀扶大小姐下马车。
见众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样子,甄璀璨带有歉意的道:“今日是我不好,让你们担惊了,不会再有下次。”
“大小姐安然无事回来就好。”各自说罢,就各安其职的散去了。
甄璀璨困意顿生,打着呵欠走向闺房。
途中,春樱很懊悔的道:“奴婢认真的反思,体会到六皇子对大小姐的真情真意以诚相待毫无半点企图,奴婢知错了,不该说那番糊涂愚蠢的话,奴婢还要念及六皇子答应帮奴婢找养父之恩。奴婢真的知错了。”
“你说那番话是为了试探我。”甄璀璨一针见血点到为止。
春樱震愕。
“早些去歇息,你明日还要进尚工局制衣。”
留下一脸懵态的春樱,甄璀璨快步入闺秀,很快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时,已是晌午。
甄璀璨赶紧起床,简单的吃些膳食,便乘马车前往皇宫求见甄太后。通报之后,她顺利的来到了如意宫。
“祖姑母,”甄璀璨笑吟吟的轻道:“内侄孙女拜见祖姑母。”
甄太后着一袭薄衫,正端坐在铜镜前描眉,闻言稍稍一诧,探头瞧了瞧,这位总是自称‘璀璨’今日儿自称内侄孙女的甄璀璨,还是那副清秀俊俏的模样,如同是沐浴在温润的春光中,眸子清灵,笑涡轻漾,可却似换了一个人儿般。
“你着急见我,所谓何事?”甄太后说得耐人寻味。
甄璀璨神清气爽的道:“内侄孙女突发一奇想,希望能得到祖姑母的首肯。”
“说来听听。”
甄璀璨微笑道:“内侄孙女想在宅子的东边开辟出一块空地,建两间学堂,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收一批有志的学生。”
“突发奇想?”甄太后的下颚微扬,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
“是的,内侄孙女还突发奇想,在宅子的北边开设一间武馆,在西边留出一间长屋供无处可居之人暂歇。”甄璀璨说得一本正经,“依甄大小姐甄璀璨的名义施下善举。”
“何故?”
“为了名。”
“名?”
“人生在世,不过数十载,内侄孙女突然觉得,何不留下些好名声供后人评说,便想到了这样一个沽名钓誉的好法子。”
甄太后捻起一缕发丝,神色之中隐现赞赏,沉吟道:“你是眼界远大,若有闲心沽名钓誉去做便是了。”
“多谢祖姑母首肯,”甄璀璨鼓起勇气般的道:“内侄孙女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嗯?”
甄璀璨深吸了口气,一脸认真的道:“内侄孙女的宅子是租六皇子的,既然六皇子是金谷客栈一案的重犯,可否将他的罪名尽快落实了,或是,索性让李大人下手灵活些,使那所宅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归内侄孙女所有?”
甄太后陡然一惊,落井下石也就罢了,竟然是直接用石头砸下去取性命。却见她神色如常,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清冷。
“反正他也没给自己积多少德,不如早点一命呜呼,早点让那宅子永远的是‘甄宅’。”甄璀璨说得很冷漠,有深思熟虑的口吻,再配上她染上唇角的闲适笑意,俨然就是浑然天成的……卑鄙无情。
“除了宅子,还有何隐情?”甄太后唇角掠过笑意,不得不说,她喜欢这种损人利己、不择手段、卑鄙无情的甄璀璨。
“只为了那处令本人很心仪很心仪的大宅子,谁都知他的为人,一旦将在宅子改建完成,他肯定会来寻滋找事,不知会怎样的漫天要价。”甄璀璨道:“既然他活着对本人无好处,死了对本人无坏处。不如,让他早死,早轮回。”
话刚落音,便见宫女趋步而来,禀道:“两个时辰前,大理寺卿李大人前往六殿下府邸盘查金谷客栈一事,起了纷争,六殿下把李大人及所带的衙役全绑了起来。”
甄璀璨怔了怔,偏头偷暼了一眼,暼到了甄太后一闪而过的讶然。
宫女接着禀告道:“六殿下又命人把多数金制官印的大臣强行‘请’了去。”
甄太后意味深长的笑道:“他是需要醒酒,还是需要醒脑子?”
甄璀璨缄口不语,一言也不能发。
宫女道:“六殿下派人来请太后娘娘移驾前去评理。”
甄太后霍然起身,眉眼深邃,说得极轻极淡:“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玩火**的。”
第五七章()
烈日当空,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六皇子华宗平的府邸。
甄璀璨本是在琢磨该用什么理由提出同往时,甄太后便提议她同去看看热闹,正合她意。她乘着马车跟在甄太后仪驾之后,大批禁严的皇城禁军在两侧护卫。
途中,她隐隐担忧,不知道华宗平此番极为冒险的举动,能否转危为安。
当马车的速度渐渐放缓时,她轻轻的掀开车帘瞧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爬满了蔷薇藤的院墙。她不由得一惊,各色蔷薇花由浅而深的渐变,茂盛而繁多,将府院墙围了一圈,足有数千株。虽满眼蔷薇花已有凋败的势头,可想而知它盛放时的壮观。
如此铺张的作风,也就只有挣了很多银子不知怎么花的六皇子华宗平了。
府门打开,一支皇城禁军先行涌进府中仔细的查探,在确保安全后,甄太后的仪驾才移入府中。有一支皇城禁军在府中四处巡逻,留有一支皇城禁军驻守在府门外。
华宗平早已率家奴们候驾多时,待甄太后所乘的马车停稳后,他赶紧上前,恭恭敬敬的道:“孙儿拜见皇祖母,万福金安。”
几位金制官印的大臣也闻询奔来,纷纷叩拜,“拜见皇太后。”
不远处,一声高呼传来:“臣李洪毅拜见皇太后。”
车帘挑开,仪态万方的甄太后端坐在马车中,沉静而淡然,平常声道:“这么热闹?”
“皇太后,皇太后。”李洪毅扯着嗓子大喊:“臣被六殿下捆绑在此。”
顿时,众人连忙让开,让甄太后的视线能顺利的看到李洪毅,只见他被捆绑在椅子上,正在太阳底下暴晒,他带的几位随从则是被拨去了上衣以跪姿围在他的四周,一片狼狈不堪的景象。
甄璀璨悄悄的掀起车帘,也想瞧瞧这‘要命’的热闹会演变成什么。这一瞧,则是瞧见华宗平被一群容貌艳丽的女色和男色簇拥,恰好,华宗平也瞧见了她,四目相对,百感交汇,逐将目光不露声色的滑开。
以甄达和董文闲为首的大臣面色都很凝重,有着毫不掩饰的强烈不满。
还未等甄太后发问,华宗平便自招道:“是孙儿亲手捆绑他的。”
甄太后暼了一眼李洪毅,不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