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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子晚事不关己,尽自一个人拖拖拉拉的走在甬道之间,不时低头踢踢踏踏的踩踏着地上的鹅卵石,随风起舞的绯色衣袖使得她看起来更加柔弱。
“你送他去哪里?方向是我的南暖殿么?”冉子晚眨眨眼看向气息无一丝变化的玄歌,看不出情绪中有多少好奇,仿佛是在确认。
“呵呵……”算是默认,玄歌笑笑的走向冉子晚,俯下身缓缓的将其护在怀中。“你从来聪慧,或许你还记得是不是!”
“记得什么?”冉子晚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他到底觉得自己还是那个病秧子么?
“曾经无数个夜里的你……呵呵……不急,你慢慢会想起来的!”
“你知道?”
“不想去看看逐流之殇么?时间还早,我带你去……”
玄歌横着将冉子晚拥抱入怀,不得不说这样清冷的寒夜,月光清冷,夜风阵阵,没有什么地方会比眼前这个伟岸怀抱更温暖的地方了。
“南暖殿与绿萝院,玄小王爷不觉得该说点什么么?”冉子晚手握一束绿萝轻轻的嗅着,好奇心世人皆有,自己也不例外,她很想知道,为什么南暖殿对于凉浸来说是老地方!
“十年前,西凉太子凉浸第一次来来天。朝!咳咳……之后,我便搬去了那处院子。那时候这院子不似眼前这般,有些破败!”
只是冉子晚看向玄歌,难怪过去的十年间,他一直……一直宿在南暖殿的琉璃瓦上,这分明就是他的后院么?这个心黑的男人,怪不得直到现在还不明所以的凉浸对这位玄歌小王爷还有着自己都不清楚缘何而起的惧意。
“凉浸!”冉子晚凝眉,那个“狼崽”
“嗯……他曾在南暖殿偏殿的琉璃瓦上宿过一整晚!”
“你们见过?一整晚!”
“何止见过!”
凉浸刚一爬到南暖殿的琉璃瓦上,恰巧那时候玄歌也恰巧在绿萝院中练剑,眼见一个比自己矮上半头的小男孩站在每日他站的那个地方望向南暖殿,不由得攥住了拳头,眉眼间印上一层冷月般的阴霾。
那几日整个帝都鸡飞狗跳,据说西凉国主来了帝都,还带了一位西凉太子,听说小小年纪便修为了得,大闹皇宫打的四皇子玄天熠哭爹喊娘,丞相府的薛凌风也被打的掉了满口银牙,甚至七皇子荧惑,太子玄天御都闭门谢客,生怕这位西凉的国储找上门来!
后来锦月杀的人查出,那日出现在南暖殿琉璃瓦上的就是那位声名传遍大街小巷的西凉太子,凉浸。
结果没几天,凉浸回西凉,刚出了帝都门口便被忠亲王府一个叫做玄歌的小王爷半路截杀,险些废掉一条手臂,最后换了一个人尽皆知,花想容一口一个的“狼崽儿”的称谓。
那时候在帝都有一个名字便是玄歌,西风残卷落叶的寒夜中,就那样被西凉的已过太子深深的埋在记忆中!
其实到现在为止,凉浸都以为十年前帝都城下狂野间的那场约战,只是两个脾气秉性相似的两个少年的比拼而已。他以为玄歌是在挑战自己,正如自己挑战了四皇子和丞相府以及其他的天。朝权贵一样,只是挑战,无关其他。
玄歌简单的说了一遍,如何看见有人夜深爬墙头,后来得知是西凉太子……想想此时还蒙在鼓里的凉浸,冉子晚同情的叹了口气!
一直以为十年前那个在帝都城门外十里处截杀自己的玄歌,也只是和自己当年一般有些桀骜的少年罢了。而如今的凉浸……凉浸知道那时候事情的起因,也许会对花想容好一些也说不定。
……
……
凉浸堪堪被抛到了绿萝院后院的琉璃瓦上,这便是玄歌说的老地方么?到处攀爬着嫩绿的绿萝,随风轻轻摆动着满是生机的芽叶,倒是个雅致的地方。
绿箩?他是有所耳闻的,听母妃说过!
而此时的这处地方,便是传言中所说的绿萝院么?只是凉浸却不记得这个地方自己来过!刚要嗤笑的凉浸在转头的一瞬间突然间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嗤笑已被眼神中满满的难以置信所取代,那是……南暖殿?
第八十四章 一世英名()
世人只知道端郡王府与忠亲王府分别面向不同的两条主街道,却不知道南暖殿和绿萝院竟然一墙之隔。只知道南暖殿住着病弱无岁的子晚郡主,却没人知道绿萝院住着的不可一世的玄小王爷!甚至没有人知道,绿萝院的存在,因为世人眼中的玄歌小王爷应该是住在忠亲王的那座奢华殿宇的。
十年前……呵呵,怪不得自己十年前会被玄歌半路截杀?凉浸冷笑。
十年前,曾经随西凉国主一起被邀请参加帝后御赐的宫宴。在宫宴之上,一向顽劣的凉浸对于端郡王府的小郡主冉子晚一眼倾心。宴会结束之后,便藏在了端郡王府的马车车底,随后跟着端王府的仪仗队好不容易找到冉子晚的居所,南暖殿。
夜里翻身上墙,在星空的见证下,他看了那白衣女孩良久。
到如今他还记得那一日如水般清华皎皎月光,那个看似身体不是很结实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病弱的小女孩靠在软榻上,轻轻放在雪白的羊毛毯上的玉足显得凝脂般晶莹剔透。她就那般轻轻的翻动着书页,动作随意就如同寻常。凉浸仔细看了她手持的那本旧书,那是一本《帝训》,书页有些泛黄,她却看得认真宁静,目光平静从容,时不时拿出身侧一本卷写在金帛上的书来对照,那本书的首页上写着两个字,便是是《氏族》。
凉浸不知道的是,在他痴痴望向南暖殿的时候,绿萝院下正有一双布满星辰的眼眸扫过。
“呵呵,是这个原因么?玄歌!”凉浸及其复杂的情绪涌现,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痴望了十年!
如今……如玄歌所说,自己心里舒服多了。想着想着便望向南暖殿水晶窗中折射出来的那一束柔和温暖的光芒,就如十年前一般。那光晕晶莹剔透却不刺眼,用的应该夜明珠吧!
凉浸看向南暖殿的眸光深深,就像是要将那里整个淹没。尽管那个小女孩被另一个人牵着手,似乎……似乎只要看着就好,凉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倒影着十年前的倒影,还是那张羊毛毯,一个白衣素裹的小女孩正烦着发黄的书页……
……
……
流水殇殇,礁石林立,一片浩瀚之势。这便是忠亲王府传言的逐流之水么?在即将落下之前,冉子晚忍不住看向下方,原来她只以为逐流之水不过是条河罢了,此时方知,世人谬误,宽而广如河似海……
“云修,并不是云山的少主!”玄歌开口,看向遗世而独立的冉子晚,眸光幽深。
“……”冉子晚不语。
“云族少主是云起!如果……”
“没有如果……”
冉子晚打断玄歌的话,仰头看向墨绿的竹林铺陈在逐流岸边,透林而过的夜风像是要把林间黄雀摇醒。和着遥远天边的明月,寥落几只山鹰优美地飞过。
逐流之水?随波逐流,却一贯是自己难以做到的。
逐流?逐流而上!
玄歌袖袍轻起,手掌微微张开,掌风柔和的吸过对岸竹林中的一节青竹,随手扯青竹之上的几片竹叶。玉竹般的手指看似随意的轻轻弹了弹竹管,竹子中间原本的阻碍被打通,且在手指点过的地方都出现了大小不一的圆孔。随后手掌微微运力,将竹子内所含有水分烘烤干净,手指轻捻竹皮顷刻间便被削去。
随手将青竹在耳边轻轻晃过,薄唇轻吹试了试笛子的音色,满意的挑了挑眉。
晚宴之上,她便看出了玄歌难得深蹙的眉眼。从来……他都是云淡风轻的,因为这天下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锦绣玄歌蹙起眉宇。
冉子晚立在逐流河畔久久,幽深的眸光淡淡转清,有些飘渺的看向逐流上簇簇泛起的水花。
也许,变数……是他也不能十分……冉子晚看向流水汤汤,心情也随着清波泛着涟漪!
只听一声脆响划过天际,清脆而明亮的笛音!
削竹成笛?冉子晚看向玄歌眼眸深处浸润的色彩,眸色难得展现出光华淡淡。
“浸月逐流清风畔,华裳轻裘心霜雪。自古男儿多风流,何人敢比锦玄歌。”逐流河畔,玄歌一身雪白的立于高处。玉树临风的身影越发耀眼,冉子晚想起天下间传言的那四句话。
笛音传逐流夜沉沉,玉石桥下逐流之殇泛起道道涟漪,浪花朵朵颤栗,就像是在附和那一飘渺而有力量的笛音。
“情剑煮酒,心无味。胭脂凝香,男儿肩。天长地远,笑穿肠。英雄无泪,亦无悔。红颜一笑,饮一杯。一世英名,皆可抛……”
一曲《红颜》倾天下,玄歌青竹吹奏的便是那曲《红颜》!
笛音袅袅,逐流汤汤,仿佛一曲倾尽女儿颜色。天下男儿红颜逐鹿,金戈铁马立马横枪之感犹如眼前。
夜风萧萧,一片苍茫之意。
“玄小王爷舍得一世英名?”冉子晚挑眉,嘴角笑意凉薄。
“有何不舍?”玄歌笑声低低满是喜悦,皓月之下,那是一个宁静从容可与皎月争辉的女子。
逐流之畔的砂细腻洁白、温润可人,踩上去温而不烫,软而不陷,随着竹音的缓缓流淌。冉子晚甩掉鞋袜,轻挥衣袖,辗转,绯色的衣裙随着阵阵寒凉的夜风,沿着逐流之畔翩翩飞舞,时起时落。。。
一抹月白俊颜锦袍挥袖横笛,一抹绯红赤足金沙时起时落。竹林阵阵,逐流汤汤。墨发纷飞,笛音缭绕。天地美景,无出其上。
“……咯咯……我不稀罕!”冉子晚嘴角微勾,笑得悦耳动听。
她知道玄歌深不可测,她也知道玄歌的一世英名堪比世人眼中的万载传说,玄歌就是玄歌,金戈铁马也好,削竹横笛也罢,风流万丈。只是如此一世英名,她不敢要……男儿歃血为红颜,这天下她想要世间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