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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乳白色的光，像是山谷间的云雾，慢慢扩散。奔跑的脚步声传来，两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这乳白色的光晕之中，一个浑身血污的少年背着一个紧闭双眼的小女孩从远处跑来，少年的嘴里叼着一把滴着血的匕首，他的两眼血红，像是一头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在他身后传来密集的枪炮声和撕心裂肺的喊叫。
小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揉了揉眼睛，慢慢地睁开了，她转回头，向后面张望着，忽然愣住了，少年向前狂奔的脚步也在此时戛然而止，他猛一甩头，匕首横向飞出，随着一声惨叫传来，他已如狸猫一般追上了那把匕首，没有向回抽，而是狠狠地送了出去！
耀眼的白光瞬间乍起，又在转瞬间消失！
耀眼的白光，刺痛双眼，女营长本能地快速眨动眼睛，她想闭起双眼不再睁开，但这双眼睛却并不听她的指令。
当四周重新恢复为乳白色的光，女营长终于逐渐看到了景物，也看到了人——她自己，她看到自己在快速地眨动眼睛，之前的白光很刺眼，但她已没有眼泪来融化，在耀眼的白光乍起之前，她似乎一直在无声的哭泣，为那些无辜的孩子，也为自己。
她看到自己已不再是身着军装，而是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鲜红如血。她看到自己的嘴唇在轻轻蠕动，似乎在喃喃地说着什么，但她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能只能看到自己艰难地爬起来，有些迷茫地环视四周。
这是一条乳白色的岩石通道，乳白色的荧光从四壁的岩石中散发而出，像是有无数的萤火虫在震动翅膀。她看到自己伸手摸向身旁的乳白色石壁，忽然她感觉在石壁之中正有一双小手怯懦地伸向自己
女营长没有停留，而是慌乱地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向前狂奔，她看着狂奔中慌乱的自己，感到一阵异样，她甚至怀疑这奔跑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看着自己”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女营长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谢天谢地，她不光能看到四周的景物了，也离开了那条被鲜血染红的地下暗河，而自己的眼睛带来强烈的陌生感，但已能看清四周的景物。
女营长下意识地想去摸自己的眼睛，这应该是副营长的眼睛，她的手已经伸到了眼前，但那双眼睛明显在惊恐，她只得将手放下了。
“蛔虫！蛔虫！”女营长轻声叫着，也在自己的大脑中呼喊，但四周没有回应，大脑中也没有回应，“我们不能再对话了吗？”她感到强烈的不安，“你能不能让我的手动一动，我想知道你在不在。”
女营长望向自己的双手，她忽然惊讶地发现自己满是血污的手指上竟然有许多牙印，那像是小孩子的牙印，最深的牙印已经咬透了皮肉，将牙印刻在了白森森的指骨上，“蛔虫，蛔虫”她惊恐地叫起来，双手捂着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四周乳白色的岩石之中似乎正有无数双眼睛在慢慢睁开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那是在丛林荒草间奔跑穿行的声音，女营长顿时警觉起来。
“连长，炸药都已经埋好了。”一个男人粗重的声音。
“好，凌晨一点十五分，同时引爆。”一个男人冷酷的声音。
“连长，都是自己人啊，为啥呀？”一个有些温暖的男人的声音，“都是一些小女兵，能犯多大的错啊？”
女营长猛然睁开眼睛，她看到夜色中的密林，也看到了藏身在树后面的那三个人，周围的树影里影影绰绰地也满是士兵的身影。
“我们犯过比这更大的错，所以我们还活着。”那个冷酷的男人说道，这个被称作“连长”的男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太大，声音也充满中年男人特有的洪亮与底气，但在钢盔周边露出的头发竟已经是黑白相间了。
“老三，你懂啥叫命令不？”那个粗重的男人说道，这是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怎么，这群小女兵里有你的私生女还是小相好？”
“黑熊，你他娘的混蛋！”那个被称作“老三”的人骂道。
“我他娘的就是混蛋！”这个虎背熊腰被称作“黑熊”的男人一把扯住了老三的衣服领子，“你他娘的也是混蛋！你自己知道！”
老三愣住了，直到黑熊放了手，他才慢慢醒过神来，他叹了一口气，把脑袋垂下了，“命令命令什么他娘的命令我们以前他娘的都是英雄现在都是都是魔鬼”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连长忽然说道，“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回家？”黑熊和老三同时兴奋地问道。
“回去赎罪，守着那个秘密过后半辈子。”连长说道，“我们都不想当魔鬼，可我们没有办法。”
三人沉默，似乎同时想起了某一件他们最不愿去想起的事。
女营长试着想望向远方，她想看一看这些家伙要偷袭的是不是她的女兵营，但她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无法离开这三个人。在试了几次之后，她赫然发现以自己偷窥这三个人的视角，自己此刻应该是在这三个人左后方三米处的一棵大树上，她甚至能看到枝叶从眼前划过的痕迹。
“山羊呢？”连长看了看手表，忽然问道。
“山羊去抓小胖子了。”黑熊说道，“小胖子没跟咱们一起干过事，心特软，还整天嚷嚷着要回家结婚，没出息的货。要不是这小胖子功夫不错，我早把他脑袋拧下来了。”
这时，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扛这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壮硕男人跑了过来，将扛着的壮硕男人狠狠地摔在地上，壮硕男人立刻晕厥了过去。
“山羊，你你真想杀了他？”老三赶忙过去拭了拭了那个壮硕男人的鼻息，并把堵在他嘴里的东西掏了出去。
“这小胖子长本事了，又想当逃兵，又想当叛徒。”山羊的声音软绵绵的，“一枪把他崩了太便宜他了。”
“那群小女兵的副营长是他亲妹妹。”老三忽然说道，“他不想跟咱们一样，他想当个普通人。”
“把他弄醒。”连长说道，眼中闪过一道阴狠的光。
黑熊狠狠地掐了一下壮硕男人的鼻息，壮硕男人的身体剧烈的一颤，睁开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蹲坐在他身旁的四个人，像是看到了四个恶鬼。
“想去通风报信是吗？”连长问道。
壮硕男人惊恐地摇着头，一副又害怕又委屈的样子，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了。
“哭啥？老子挖了你眼珠子，让你哭！”黑熊恐吓道。
连长示意黑熊闭嘴，然后把壮硕男人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那个小女娃副营长真是你的亲妹妹？”
壮硕男人连连点头，“连长，我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比我有本事当上了营长”
“不是你妹妹真有本事，是她跟对了人。”老三意味深长的说道，“哎呀，也等于跟错了人”
“连长，求你了，放过我妹妹她们，她们都是一群小女娃，她们能有什么背景啊，啥也不懂”壮硕男人颤颤巍巍地说道。
“阴阳五行，你不懂，我们也不懂。”山羊软绵绵地说道，“不过呢，我们懂什么是命！你的命”
“小胖子，我给你十分钟，你可以去救你妹妹。”连长忽然说道。
“谢谢连长，谢谢连长”
“不过，你不能告诉她是怎么回事，也不能通知任何人。”连长说道，“只有十分钟，救不了她，你们一起上天做个伴。”
“那其他那些小女娃就就”壮硕男人环视这面前这四张阴晴不定的脸。
老三赶忙给壮硕男人解开了绑绳，先前面推了一把，“快去，她在最后面的放弹药的地堡里。”
壮硕男人踉跄着跑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连长四人所在的位置，抹了一把眼泪，转回头，向前狂奔而去，没多久，远处传来了两名小女兵喝问的声音，但那两名小女兵的声音却戛然而止，随即便没了一切声响。
昏暗的树林里，连长看着手表，黑熊擦拭着重机枪，老三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只有山羊警觉地望向四周。
“连长，我怎么觉得这么不踏实啊？”山羊忽然说道。
“钱太多了不踏实？”黑熊说道，“德国人说了，只要这次”
“我也觉得不踏实。”连长打断黑熊的话，“干了不是人的事，一辈子都踏实不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会想办法带着大家去赎罪的。”
“连长，我不是这意思。”山羊说道，“我就是觉得有人在看着咱们，往咱们的肉里盯！”
“会不会是那个小女兵营的营长啊？”老三突然说道，他望向四周，“听说这可是个厉害的角色！”
“跟踪？监视？就凭一个小女娃营长？”黑熊不屑地说道，“只要她会喘气，连长早就发现她了。”
“不要小看她，她的行事作风很像我们认识的那个人。”连长说道，“没人知道她能干出什么来。”
当连长说出“认识的那个人”，老三、黑熊、山羊的脸色都变了变，显然有许多让他们不想去回忆的东西。
“连那些德国人都拿他没办法，我们也只能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山羊说道，“那个家伙到底死没死呀？”
突然，远处枪声大作。
一名士兵跑到了连长面前，“报告连长，采石场女兵营方向枪声密集，是在兵营的后方。”
“小胖子跑得真快呀！”黑熊说道，“看看一会儿他能不能跑得过老子的子弹？哈哈哈”
正在这时，树林外一阵骚动，有奔跑的声音和打斗的声音。
“难道是那个小营长？”老三望向骚动传来的方向，“那她可就太像咱们认识的那个人了！”
“隐蔽。”连长立刻下达命令，另外三个人鬼魅般地消失在了杂草之中，只留下地上那条刚才绑过壮硕男人的绳子。
皎洁的月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在树林中的空地上，一个奔袭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