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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有下人走到门外回应：“庄主有何吩咐？”
“备马车！”他神色愠怒厉声说，“给夫人打点行李，送夫人回凌府！”
他的话如雷贯耳，榻上人眼睛大睁顿时怔住。
而他则在下完令之后又猛地转回身来盯向她，怒意明显对她说：“只要你一日放不下他，本庄主就一日不会去接你！请夫人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他再一甩袖，无视她的惊愕失神径自大步离开了房间。
第285章（）
太阳躲在厚厚的云朵背后，天色枯黄。大风吹，吹得纱衣乱舞，吹得落叶急飞。
山庄门口，一队人马整装待发，花雪月骑在最前面那匹马上，抱剑面无表情。
墨发迎风朝后飞扬，凌轻烟站在司莫离的面前，抬头对上他冷冷的视线，张了张嘴后终是什么也没说，扭头直接上了马车。
一声轻喝，车队启程。
坐在马车里的人最后还是掀开了窗帘，把目光投向还在原地的那位修长男子。
正好他也在看她，显然怒意未消，视线依旧冰冷毫无温情。
两人的对视一直持续到马车拐角消失，想再对也对不上为止。
也就是在这一刹那，男子的脸上骤然间生起无限不舍与心痛。他下意识朝前追了两步，然后又止住，神情极尽哀伤。
在他身后，小姑娘司欠雪“哇”地直接大哭出声，边哭边说道：“婶婶走了！不要欠雪！不要叔叔了！哇——”
归夜寒立即上前去安慰她。
“欠雪乖，别哭，”他蹲下身握住小姑娘的双肩说，“婶婶不会不要欠雪，她还会再回来的，很快就会再回来的。”
小姑娘这才停止大哭，抽嗒嗒问：“真、真的？夜叔叔没有骗欠雪？”
“是真的，”归夜寒口吻宠溺说，“夜叔叔从来没有骗过欠雪，对不对？”
小姑娘点点头，刚准备擦干眼泪一只大手就温柔地放到了她的脑袋上。她仰起小脸看向对方，模样还是可怜兮兮说：“叔叔，欠雪舍不得婶婶，你早点去把她接回来好不好？”
“好，”司莫离对她温和微笑说，“等欠雪从外祖母家回来，叔叔就把婶婶也接回来。”
狂风飒飒从侧面吹来，长袖急摆，离人脸上青丝几缕。
那熟悉的俊逸容颜再也看不见，凌轻烟放下车窗帘重新把视线移回进了马车里。
如果恨她对他也算是一种发泄，那么她不怪他，错的本就是她。
也许离开，对他更好……
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泪如雨下，也任由脑中尽是那一抹白色。
送走了凌轻烟，再把司欠雪也送去了玉灵镇白府，是夜，天洗山庄庄门紧闭，司莫离召集手下几堂主于清义轩正厅秘密会谈。
会谈一直持续到了子夜时分，最后众人散去各自回堂，不是睡觉而是拉响警铃。所有的山庄弟子全部都在各自堂中集合，神情庄重地听完了堂上人的指令，随后又列队整齐步伐匆匆地去了练剑台。
练剑台上，司莫离口吻严峻不知道说了何，只知到最后，众人齐齐笔直起立，面向那台上人高呼道：“天为照！地为本！大义为首！天赐甘雨！洗人间！洗万恶！洗我之灵！”
呼声激昂，贯彻整座山庄。
三天两夜后，在花雪月的护送下凌轻烟一路安全地抵达了曦城凌府，凌家姐妹们还有丫环小竹都十分兴高采烈地欢迎她的归来。
进厅和凌成及其大夫人详细地说明情况后，花雪月便准备即刻返回岭南。
在迈出大门前，凌轻烟在背后唤住了他。
“花堂主，”她绕到他面前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花雪月低眸随意地看了她一眼，冷漠说：“雪月只是听从大哥的命令行事，大嫂不用谢。”
听了他的话后她欲言又止，后来想了想还是说道：“夫君他不想见我，我也……没办法再坦然地面对他，所以，往后还要请花堂主替我对他多加照顾和关心，轻烟在此先谢过。”
说罢她欠了欠身。
花雪月也没跟她客套，只是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见她没别的话要说之后便迈步继续往门外走。
走到门槛前他突然停下。
“大嫂因为当初没能坚信陌上玉而后悔，”他背朝她说，“那如今……你可又坚信过我大哥？”
似乎并不在乎身后人会怎么回答，说完他就直接走了。
凌轻烟被他的问题问愣住，好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小竹跑到她面前对她说了一句话。
“小姐，花瓣都泡好了，您快去沐浴吧！”小竹笑嘻嘻说。
秋叶更黄，秋意更浓。
意料中的秘旨果然如期而至，天洗山庄清义轩会客厅内，一位黑衣人手持令牌向司莫离转述完了天子口信。
最后他还特加叮嘱道：“此事至关机密，皇上不想被任何第四人知晓，还请司庄主务必单独赴京。”
“莫离谨遵圣谕！”司莫离不加迟疑拱手应道。
待来人离去，一切都打点妥当，次日一早众人便又出了山庄大门给司莫离送行。
修长男子一跃上马，动作干脆果决。
“恭送庄主！”众人齐呼。
司莫离眸色淡然向下扫了一眼，尔后视线落在一位黑袍男子身上，说道：“夜寒，庄里的事情，为兄全部托付于你！”
“请大哥放心，”归夜寒抱拳说，“夜寒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司莫离点点头，又朝对方身边两人看去，说：“不弃，桃花，协助好夜寒，为兄去矣！”
离水二人立即抱拳齐声道：“恭送大哥！”
马上人长鞭一策，头也不回终是迎着朝阳远去。
当花雪月赶回庄里的时候，司莫离已经走了有数个时辰。
一见是他，归夜寒马上紧蹙眉头从案前站起身说：“雪月？你回来做什么？大哥不是命你留在凌府保护大嫂吗？”
花雪月面无表情盯向对方，不答只问道：“大哥走了多久？”
“……三个多时辰。”归夜寒说。
花雪月衣摆一动二话不说就转身准备走人。
归夜寒神色一变立马唤道：“雪月！”
对方顿住脚步。
归夜寒便紧接着说道：“你这个时候应该待在凌府！”
空气只是沉寂了一瞬间。
“二哥，”花雪月红衣醒目，口吻难得低沉说，“雪月想守护的，从来都只是大哥一人。”
看着他闪身消失，归夜寒站在案前良久之后才重新坐下。
风打窗，此夜无月，有桂香，袭进美人房。
铜镜中的女子双目痴神，略显红肿，像是不久前才刚哭过。
第286章（）
小竹动作细致又小心地给凌轻烟梳理长发，透过镜子看见对方的神情，忍不住暗生担忧。
“小姐要是想念姑爷，不如就派人去天洗山庄传个口信儿，”小丫环说，“叫姑爷早点过来接您！”
镜中人稍作沉默后缓缓摇了摇头，说：“夫君他……”
他恨她，如何会来接她？因为另一个男人而没能保住他们的孩子，像她这样的妻子，他没给她一纸休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美眸一垂，眼泪又决堤涌出。
“小姐！”小竹赶紧放下手中梳子拿出手绢给她擦眼泪，边擦边心疼道，“这么舍不得姑爷您干嘛还特意回来？天天哭，看把您的眼睛都哭成核桃了！”
不回来，那她又该去哪里？凌轻烟接过手绢自己把眼泪擦干，然后站起身走向窗口。
薄纱如羽，青丝如瀑。
“小竹，”她推开窗，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背影尽显落寞说，“我想……与夫君和离。”
两个严重又突然的字眼把小丫环吓了一跳，忙劝她说：“小姐这是说什么话，好端端地提和离做什么！就算姑爷把您送回来让您不开心，您也不能用和离来吓唬他啊！小竹都快被您吓死了，这种玩笑可不能再开！”
凌轻烟又摇头。
“我做了对不起夫君的事，辜负了他的情意，已经无颜再继续做他的妻子。”她说，“夫君他也……不会再原谅我了。”
夜风寒凉嗖嗖吹进屋，墨发和羽衣同时乱舞。
小竹从柜中取出一件披风给凌轻烟披上，口吻还是急促又担忧说：“姑爷那么爱您，不会舍得真生您的气离开您的！和离多么大的一件事，小姐怎么能因为只犯了个错误就这么轻易提出来？您俩要是真这么做，姑爷是个男子倒也罢了，随时都可以再娶！您是个女儿家，以后别说传出去不好听，单是再嫁人，想找个称心如意门当户对的，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披风再暖，暖不了美人心。
“我不会再嫁，”凌轻烟细声说，“夫君若是能再娶，那再好不过……”
终是她配不上他。
又看了一眼夜空后，她把木窗重新关上，转身走向床榻。
小竹搀着她走到床前，伸手将她肩上的披风取下，然后一边扶她坐下一边安慰她说：“姑爷不会这么对您的，小姐，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指不定明天一觉醒来姑爷就亲自来接您了呢！”
凌轻烟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是顺从地躺下，合眼乍看像是入睡。
给榻上人掖好被角，放下床幔，小丫环无奈般默默叹了口气后，吹灭烛灯步子轻柔地离开了房间。
此夜被黑暗笼罩，不见光芒，无论梦里梦外。
昔日被大火吞噬焚尽的再来城归元客栈，此刻已然重新建好并再次开业。
月儿迟迟不肯现身，窗前人也不再继续等待，把窗户合上后便坐回到了茶几前。
清酒怡神不怡心，司莫离盯着手中杯盏良久没有饮下。最后他放下酒杯紧闭眼抚了抚额，带着脑中对心上人无尽的思念站起身，放弃买醉准备直接去梦里寻人。
一丝异味不知从何处飘来，闻之令他身形一晃，顿觉疲软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