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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到了那边,人家给你吃的给你穿的,你要乖乖听话……过两天我再让你大哥接你去……咦,你大哥叫啥?”
羽裳坐在车里一声不吭,只是心乱如麻。
女孩子的直觉让她对这个瘦猴脸的小个子充满了怀疑。他目光闪烁,大话不断,没有几句话是值得听的,而值得信赖的那位蛮人大哥看上去也是个刚到厌火的外地人,招惹了不少麻烦,自身难保。
现在又有谁能帮她呢?
在村子里,羽裳可是位既坚强又有主见的小姑娘,也正是在危急关头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机灵,才帮助她自己逃脱了那场摧毁整个村庄的灭顶之灾。
可如今,她却觉得一颗心空荡荡的,仿佛在云上飘一下荡一下,不着边际。村子已经被烧了,再没有别人活下来。
她唯一的亲人就剩下风行云了。
那个仿佛永远在眼望远方、不停幻想的男孩子,最后就在她眼前消失在这个陌生城市的迷宫里,就如同一粒沙子落入海滩,再也不见踪影。
如果找不到风行云,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地飘荡,她也不想活了。羽裳咬着牙想。
可是现在,威力无边的铁爷都不能帮她了,在这座陌生的充满敌意的城市里,她还能去倚靠谁呢?羽裳松开拳头,愣愣地想了起来。
南山路的十二画桥眼看就在前面,驴车却突然停住了。原来是一排黑衣卫士拦住去路,冷冷地盯着辛不弃看,闹得他心里发慌。庐人卫的身后,一辆庞大的描金漆画车,正被十几乘马簇拥着行路。
车子被四匹高头大马拉着,头顶上高高的白色羽毛随着它们一点一点的头摇动。
羽裳抛起帘子一角看了看,认得那是城主大人的车仗。她咬了咬嘴唇,突然拿定主意,一横心从车上跳了下来。
羽人的身体轻快如燕,辛不弃一把没拦住,羽裳已经从两个措手不及的庐人卫身体间隙里穿了过去,冲到了车仗前面。
车仗边的卫士可不容她再放肆,一个彪形大汉伸出手来,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往下一压,羽裳登时摔倒在尘土里。
她挣扎着喊道:“放开我。我要见羽大人。”
“是昨夜里捣乱的那个小羽人。”侍卫在车驾旁的鬼脸冷笑一声,抖开长刀,驱马过来。
羽裳被两个兵压住,依旧使劲抬起头来看他。
“慢着。”一个声音慢吞吞地说。
描金车上的车帘被打了开来,她觉得缝隙里有人看了她两眼,然后说:“你,留下来吧。”一只保养很好的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招了两下。
羽裳肩膀上的压力消失了。她带着刚刚落到身上的惊恐站了起来,犹豫着上前两步。
那个声音不容置疑地说:“上来。”
一条大汉突然跳下马来,趴在车下,他弯起宽厚的背脊,显然是让羽裳踩着爬上车。
羽裳像被毒蛇催眠了的兔子一样,大睁着双眼,踏着大汉的背登上了那辆车。
车里的宽敞出乎她的意料。这间马车厢里铺着白苇编就的座席,当间是一条云纹茶几,几上摆着铜座灯和注油壶。
对面的座位上端坐着一位老人,着一件紫色绸袍,下巴上有修剪漂亮的山羊胡,低垂的眉毛下则是一双深邃又锐利的眼睛,一眼扫过来时,不怒而威。羽裳不由得跪了下来不敢说话。
帘子又被抛开,那个套着鬼脸面具的将军露了个脸说道:“从王大和赵二守卫的地方穿过来的。”
城主冷冷地说:“你处置了吧。”他说话有板有眼,威严自在其中。
羽裳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忍不住哆嗦起来。
“别杀他们,”她哀求起来,“是我的错。”
羽鹤亭转过头,换了柔和点的语气说:“这事和你无关。治军不得不严,这二人军纪难逃。”
羽裳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抬起头来。”羽鹤亭说。他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来,赞叹着说:“长得真是俊俏,如果都是眼泪,就可惜了一张好面孔呢。”末了又一顿,突然长叹一声:“真像,确实像。”
羽裳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道他说什么。
羽鹤亭沉思了片刻,道:“你就留在我身边吧。”他的话既温和又庄重,却绝对不可反驳。羽裳的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你有什么冤屈,我替你办了就是。”羽鹤亭轻抚她的肩膀。这句话彻底打翻了羽裳心里头坚硬的那部分,她放声大哭了起来。
羽鹤亭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发,然后抚了抚自己肩膀——那是昨夜里假装受伤的地方——不由得微笑了起来。他柔声说道:“你不用哭。在厌火城,还有我羽鹤亭办不了的事吗?”
风行云躲藏在驴车下,并不知道四周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随便跳下去,只顾用没受伤的胳膊死死地把住车轼。那车子走了好久,猛地一顿,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风行云感觉到车上的人跳下了车,随后听到了模糊的两声喊叫,那似乎极其熟悉声音让他绷紧了身子,但那时候车夫甩了两下鞭子,风一样跑开了。他猜想自己肯定是听错了,后来只听得车把式在上面骂骂咧咧:“死女人,害得我几乎小命难保……”
车子颠颠簸簸地在路上跑着,风行云屏息听了良久,确认车厢里已经没有人了,于是翻上车厢,在车子后头蹲了下来。他刚松开发麻的胳膊,想喘口气,突然一个毛茸茸的会动的东西从他背上一窜而过。已成惊弓之鸟的风行云吓得差点从车上掉下去,他回过头,却对上了一双又圆又大、绿莹莹的眼睛,原来是一只同样搭顺风车的大黄猫。
那只猫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就不感兴趣地别过头去,一板一眼地用前爪擦起脸来。
五之丁
“怎么样了?”
“好着呢,安安稳稳地藏着。”辛不弃面不改色地撒谎说,“走吧,该动手了。”
青罗皱着眉头捣鼓着辛不弃提供给他的一大堆器械:“我还没搞明白这些家什怎么用。”
辛不弃不满地说:“你跟着我干,那就和寻常小蟊贼不一样。我们是有身份的小偷,一定要好好学。”
辛不弃从那堆家什中抽出一根粗竹筒,在顶端一按,登时从另一端弹射出六条锋利的弧型刀片,像伞骨一样撑开来。
他得意地怪笑着,对青罗说:“寻常蟊贼哪有这样的宝贝?这是我自个儿发明的新装备,叫虎蹲钻,因为使用的时候,得蹲着用,看好了。”他蹲将下来,那模样不像老虎,倒像只大狗。他将那东西刀片朝下,使大劲压在地上,再按了按顶端,那六条刀片像风车一样飞快旋转,一头扎进泥里。
青罗看得咋目结舌,那竹筒果然厉害,不一会儿就在地上掏出一个直径约一肩宽的洞来,只是挖出来的泥土全都向上甩去,正好甩在辛不弃的脸上。
辛不弃停了手,踢了踢屋里凭空多出来的一个坑,骄傲地擦了把脸上的泥土说:“要偷进那河络的屋子,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掏地洞。”
“哦?”
“那头死河络防卫严密,我费尽心机,前后侦察踩点了十来次,真他妈的……”辛不弃半仰起头,回忆着说,“我从臧胖子那搞来的精钢飞虎爪,家传三代的跳竿,曾怪猴处顺来的飞钩,戈公公高价押给的撞墙车,价值三千文的手套——整整一对,还有我的镀银飞刀——全都落到了那个歹毒的秃河络手里了。”
青罗不敢打断他的冥想,由着他发着呆。过了良久,看上去满脸沮丧地辛不弃突然精神一振,嘴角边露出一丝狞笑道:“这一切的苦并未白吃……”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本子,上面画满乱七八糟的炭笔线条。“我试探了十来次,虽然吃了不少亏,但这河络的机关陷阱已尽入我眼底。如果挖地洞进去,风险最小,可是挖直线进去是不行的……”
辛不弃指点着图上的一根线给青罗看:“我们得顺着这根线,然后是这根线走……看到了吗?这就绕过了老家伙防卫严密的前院,直通正房底下。”
他遐想着说:“只要掏一个小洞,直直向上,挖开一看,正好在那个红羊皮盒子的正下方,这时候,只要飞起一刀,将绳子割断,那宝贝就自己掉下来,落到我们手上了……”
青罗也不禁神往。
辛不弃弯腰低头,朝那堆东西俯身下去,手臂一动,地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登时就消失了,整个人却凭空里胖了不少。
“怎么样?”辛不弃艰难地抬起手来叉在腰里,得意洋洋地道,“别看我整天穿着这件衣服不换,那是有缘故的,这件衣服上到处藏了暗袋,可以把这些东西全都分门别类地装上,用起来绝对不会掏错。”青罗仔细看时,果然发现他的衣服上有许多不注意就看不清的口袋,大大小小,都在趁手的位置。袋子里如今装满了压缩干粮、铜制的护胸镜、火刀、蜡烛、吹烟器、十字剪、短弩,还有青罗分不清的一些器械,就连腰带和袖口上也有一排暗格,装着刀伤药、毒药、小刀、手套、缝衣针、绳子、套索、还有皮水壶。
青罗赞叹说:“这衣服倒真不错。我以前都用大口袋装……以后也搞一件给白果皮穿就好了。”
辛不弃也不知道他说的白果皮是只畜生,翻着眼皮说:“这套衣服唯一的坏处就是把东西全装上以后太重,人就走不动了。哎呀,快拉我一把,我大腿抽筋了……”
他好不容易挣扎着把东西卸下,解释说:“……所以要找个个子大的伴当帮我背着,急切间也没办法帮你做这样的工作服了……”
他翻着眼皮问:“你刚才说以前都用什么方式装东西来着?”
他翻腾了一阵,找了个大口袋将东西都装上,交代青罗说:“先背上。”
他自己把一个沉重的铁帽子扣在头上,又将一把勉强算是大刀,刀腹上却有一个像镰刀般刃口向内弯的古怪兵刃雄赳赳地插在腰上,然后正色对青罗说:“跟着我混,一定要注意:做一个大贼,信心和气度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