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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周翰搁下茶,双手撑着下颚:“看来,越是要临近上京了,各处都开始乱了。”这个乱,指的不只是楚家,还有如今镇外驻扎的军营里头。
当年随着楚越一同造反的有徐、陈、夏、白四位副将、六位参将,这些人随着杀伐征战,随着楚家军一步步扩大,心里头哪能没点小心思。
心野了,也大了。
若不是楚越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及,只怕下头早就有人取而代之。
这几日休整时,下头的将领们过来商讨作战时,也隐晦的提及,待战事平息,希望能送自家子女伴随将军身侧。
楚越当时没反对。
周翰面上隐隐露出点讥讽。
表弟未娶妻,身侧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也难怪让人动了心思,纵观前几朝,皇帝为了安抚朝臣广纳后宫,一是为子嗣,二也是平衡朝上势力。
楚越没反对,只怕也是存了心思让这些有心思的人更卖力才是,毕竟,那正妻的位置只有一个,下头的将领却有十好几,若人人都想拱着自家人往上爬,自然得厮杀争斗一番。
不过。。。他们这些心思,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楚越他,最是痛恨被人摆弄。
满身荣耀,却还贪婪得伸长手往人手边插。周翰啧啧两声儿,喃喃道:“人呐。”
“无妨,”楚越看向他:“今日如何?”
周翰知他问的是腾州城下的事儿,当即就拍起了胸脯说:“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呐,那腾州太守的人早就被大军给吓住了,别说给他们时间考虑,只怕让他们当场答应也是能的。”他还疑惑咋不趁机一鼓作气攻下腾州,往后军队的粮草需备也更足才是。
楚越嘴角弯了弯,告诉他,“既然都做了一回好人了,何不好人做到底,大大方方的,免得被人小瞧了去。”
何况,那腾州太守虽是前朝皇帝派下来的人,但见他闭城门之后的动静儿来看,这人倒是个清廉的,也是个爱护老百姓的。
就冲着他开仓放粮,到如今也跟腾州共进退这两点,他就愿以礼相待。
“反正你有理,”周翰嘀咕两句,报告完动向,他便起身朝外走去,不过到门口时,又折了身,脸色正经严肃:“越弟,我知你主意正,不愿旁人插手到身边,只是,你的妻室人选也是时候好生想想了。”
这位姑娘的人选,既然不能从众位将领的家中选,那也不能从其他平头老百姓家里选,否则岂不是寒了诸位将士的心?
这人,必须得对社稷有功,但又没有诸将的荣耀和势力。
难啊。。。。。。
周翰走后,楚越重新捧了书,但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周翰临走时那一番话不时在他脑子里出现,搅得他心绪一片浮动。
蓦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点的不耐烦顿时消散,整个人又放松了下来,带着丝笑意,“也不难呢。”
桃花林里,林秀又打了几个哈欠,一边揉鼻子,一边同她们笑:“也不知是谁在骂我。”
朱秋捂着嘴,“你咋知道是在骂你,指不定是谁想着你呢。”
林秀一边儿捡着地上的花瓣,脸上没有被打趣过后的羞怯,反倒朝她蹙了蹙鼻子:“哼,荷表姐不害臊,啥想不想的,分明是你想谁才是。”
朱秋荷被堵了回来,嘟着嘴嘀咕:“不跟你说了。”
林娟含笑看着她们闹着,心里格外满足。
虽说跟林家断了亲,但如今的日子没有争吵、没有辱骂,更没有小心翼翼不敢多说,甚至不敢多吃一口饭,简直就跟那做梦一般。
若真是梦,她难得贪心的希望这日子能更久一些,再久一点。
到了晌午,三人才停了下来,林子里偶尔传来的嘈杂和说话声也消了很多,朱秋荷瞅了瞅篓子,见里头花瓣装了半篓,便问着:“咱们也回去吧。”
采花是个细致活,刚开始新鲜,后头就麻木了,林秀捶了捶腰,她们今晨到这会儿大多是在捡地上落下的花瓣,蹲的时间久了,这会子腰酸背痛的,闻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应道:“行啊,不过咱们先歇会。”
她扭了扭脖子,问着一侧的林娟:“二姐,你咋样?”
林娟摇了摇头:“没事。”
其实哪里能没事,她又不是铁打的,不过这点子活计跟以前在林家相比,那真是不知轻松了多少,就是一直重复着身子有些酸罢了,这点不适,忍忍就过了。
歇息了一会儿,三人背着篓子出了林子,朱家那头朱氏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着他们几个了。今日朱家除了赵氏和朱氏母女外,老老少少都去林子里采花了,朱氏原本也要跟着去的,只是她大病初愈,便被留了下来。
见她们进了屋,朱氏便道:“快去洗把手吃饭了。”
“唉。”
林秀几个放了篓子,朱氏随意一瞥,顿时笑了起来:“你们几个倒是捡了不少。”
冯氏一听,也走了过来,道:“我瞧瞧,”她探了探,也笑着,“不错,半篓子花得有一两斤了。”
花不压秤,所以这价格比别的也稍稍要贵上个几文钱,药铺里头需要得多,价格也实惠,没比前些年少多少,一斤鲜花能给到八文钱,已经让他们喜出望外了,像是秋荷她们这些半大的丫头,整日采花也能采上两斤,那可就是十六文钱,比那汉子出门去扛货还多呢。
林秀几个正好洗了手,闻言都笑开了花。
她更是掰着手指算了算,只要每日都采上两斤花,等花期一过,她们每人都能分得好几俩银子,便是请人修两间屋是足够了的。
“瞧你们乐的,快吃饭吧,听说今儿下晌时镇上药铺会来人收花呢。”得了这个消息,林秀三个相互看了看,跟着进了堂屋用饭。
她们几个跟心有灵犀似的,几口扒完了饭,碗一搁,抹了抹嘴就朝外头走,看得屋里的朱老四等人都哭笑不得的,朱氏要追,他摆摆手,劝了句:“让她们去吧,正高兴的时候呢。”
得,朱氏也不追了,说了句:“爹,你就可劲的惯着她们吧。”
朱老四便呵呵笑。
林秀几个匆匆朝林子里走,跟着她们一般打着多采点花的人不在少数,想来都知道今儿有人来收花,她们去了今早那处坡地,一到地儿,放了篓子就开始采起了花。
赶在镇上来人前,三个人背着满满一篓子花到了村上的坝子里。
刚放下等了会儿,就见隐隐有俩马车驶了过来,停在了路边儿,随后从马车上下来一人。林秀一见到来人,顿时讶然。
“是他。”
第36章 熟人()
来人却是那殷家大郎殷崇元。
许久不见;他看起来依然沉着稳重,丝毫没有受到脸上疤痕的影响,客气的同等候的村长等人打了招呼;便招着过来的两个伙计给村民们称花。
坝子上的妇人姑娘们脸色一喜,对着殷崇元那张有些狰狞的脸也满是笑容。
本来,他们还以为镇上的人都磨叽得很呐;要推三阻四好几回才能给称花,说不得称的时候还会少算点。
那前几年去镇上缴粮食税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
殷崇元也不管别人咋想,让两少年一人登记一人称花;他就在一边看着;时不时给搭把手,林秀三个排在后头,朱秋荷小声儿的跟她们咬着耳朵,“不知道是哪家药铺的人;看着有些吓人,穿着一身好衣裳还帮着搬花,也不怕把那衣裳给勾坏了。”
殷崇元倒不是锦衣华服的打扮得跟个富家公子似的,但那一身上等的细棉衣裳也不是谁都穿得起的;她啧啧两声,话里还有些不可思议。
换了村里的人,要是穿了件新衣裳;只怕都不敢使劲动;就怕扯坏了去。
林秀扯了扯嘴角;“所以;你在心疼那衣裳?”
“不然呢,”朱秋荷说道:“他一个药铺的伙计,跟我非亲非故的,我可不认识他啊。”说完,她跟做贼似的四处看了看,似乎生怕别人误会似的。
至于是谁,林秀心里有点底。
顺着朱秋荷的视线,她不着痕迹的朝那处瞥了瞥,入眼的是一个廋弱的男子,似乎正跟他家的人说着啥,而后一个人就背着一大家子的花过来排队了。
她多看了几眼,见那男子走后,他那些家里的人脸上带着点笑,都没朝这边望一眼,成群结伴的就招呼着朝外走。
再看看那廋弱得都能见到骨头的男子,似乎是习以为常了,目光麻木,瞧着老老实实的,只有在不经意同朱秋荷目光对上时,眼里才带着点亮光。
她这个荷表姐,看上的汉子应该处境不咋好才是。
否则以朱秋荷大大咧咧的性子,有了意中人只怕早就跟朱家人说了,哪里还能躲躲藏藏的。
不光是躲藏,平日里还得装疯卖傻,让外祖和舅舅、舅母们都以为她还是孩子心性,对她的婚事也多有退让,不逼着她就范。
“荷表姐,你捏疼我了。”林秀突然蹙眉,抽了手,从朱秋荷身上不经意撇到排在他们后面的那男子身上,问道:“你咋了?”
朱秋荷的脸色有些不好,眼里还带着气恼,闻言一下回了神儿,不好意思的朝她挤出了笑,摇了摇头:“没事,就是一下晃了神儿。”
林秀也没说啥,只说着:“瞧着你脸色不大好,要不你先回家去歇歇,这里有我和二姐姐替你顾着。”
朱秋荷确实不舒服,心里翻腾得厉害,听了林秀的话也没推辞,“那行,多谢两位妹妹了。”
林秀摆摆手,便是林娟也道:“说啥谢不谢的,都是一家人。”
朱秋荷笑了笑,这才朝朱家去。
那前头花称得快,没一会儿就到他们了,登记的伙计问着:“叫啥?”而另一个伙计便把他们的花接了过去,放在称上称重。
“朱秋荷、林娟、林秀,”林秀指着三个篓子,挨着说道。
一旁的殷崇元正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