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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南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心口像是被戳了一下,伤口裂开,往外渗出血来。她已经不是那个为了参加舞会而忐忑不安的小女孩,可是成长的代价却往往伴随着伤痛为了不叫路北岭和狄飞看出异常,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好气道:“你也不想想你那时候才多大,什么东西到你手上都好不了,这项链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给你乱摸。”
“再漂亮也是旧的,改天我送你条新的。”路北岭道,说着话似笑非笑看了眼站在旁边的狄飞,“既然人都是新的了,那项链自然也得换新的。”
三人走出宴会厅,告知管家不必派人来接,在宁静的林间道上缓缓往停车场走去。路南枝被刚才路北岭意有所指的话弄得心里乱糟糟的,不欲再谈这个,强行转移话题道:“刚才那事你在厅里都看见了,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搀和就能躲得开的,林家就是例子,接下来你最好给我乖乖待在学校里,画你的画。”
路北岭没听明白,问:“林家怎么了?”话出口他似乎反应过来,又似乎还不是完全明白,补充道:“你是说,浅山伯爵是故意的,那故事是他编来栽到林旭川头上的?感觉不像啊。”
“无论那故事是编的还是真的,有人要拿林家开刀都是事实。”路南枝解释道,她这个弟弟不笨,只是政治嗅觉太迟钝,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从小刘皇妃就对他耳提面命,叫他不要沾染权势,在他眼中那个皇位比洪水猛兽还可怕,能躲多远是多远。反倒是她,因为刘皇妃叫她照看弟弟,她又足够心细谨慎,在这方面的浸淫比路北岭强多了。
刀指林家,意在太子。林家的顶梁柱林骑,已经昏迷不醒了几个月,没有了林骑,林家唯一的依靠,就只剩下如今身为太子妃的林寰。有太子在,没人敢对林家做什么,可太子被废,立刻便有人跳出来对付林家。浅山伯爵只是个旗杆,这根旗杆立起来,目的不是为了对付林家,而是为了对付太子。
太子倒下了,有人想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路南枝没将这些说出来,一方面是她觉得没必要让路北岭知道,诱惑当前,人的想法是会变的。而另一方面,是她不想在狄飞面前说这些。
“林家是够倒霉的,幸好姐你没嫁给林寰,欸,这么一说,我倒真有点感谢太子了”
路北岭不着调地感慨起来,路南枝对他无话可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天知道这家伙是故意还是无心,双方在停车场分手,狄飞开车送路南枝回家。
“抱歉。”
小车缓缓驶出浅山伯爵的庄园,路南枝靠在椅背上长长松了口气,扭头冲狄飞低声道:“北岭年纪还小,冒犯之处,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狄飞愣了下,接着微微笑了笑。
“你让我看见了个好姐姐。”他笑道,“舞台上没人会关注背景板的感受,你要相信我是个专业的演员,演背景板也是专业级的。”
路南枝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弯下腰,揉了揉今晚饱受折磨的脚腕,老实说她现在只想立刻回到家,脱掉这身累人的礼服,毫无形象地在床上打滚挺尸
“抽屉里有止痛喷剂。”狄飞提醒她道,“累了可以放下座椅躺一会。”
路南枝侧过头注视他的脸,英俊体贴,从容风趣,这样的好男人不管是不是装出来的,都让人赏心悦目。以她的身份,想找个合心意又真心相爱的伴侣几乎不可能,她才二十三岁,却已觉得人生一片荒芜,如今终于出现了一颗绿草,也许她不该错过机会。
抽屉里的确有止痛喷剂,还有零零散散的各式药品与应急绷带,大多已经开封被使用过,路南枝有些诧异,问:“当演员会经常受伤吗?”
如今除了拍追求真实的纪录片,大多数影视作品都是用虚拟投影技术构架背景,演员实际上就是在一片空白的场地里对着空气演戏,那些酷炫的打斗镜头也不过是动作分解与合成的技术产物,当然,在某些以打斗为卖点的动作戏里,演员都有武艺在身,请的是武术大师作指导,效果自然与合成的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路南枝记得狄飞是演宫廷戏成名,拍的都是文艺片,最近刚拿下大奖的那部片子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艺爱情片,她想不出他有什么必要在车上放这么多外伤药品。
“偶尔会,有备无患。”
狄飞似乎不欲多谈这个话题,他将车驶上高速传输带,转成自动驾驶模式,打开椅旁的置物箱,取出两颗润喉糖,问路南枝:“要吗?”
路南枝摇摇头,她没有在不熟悉的人车上吃东西的习惯,于是狄飞放回一颗,将另一颗糖的包装拆开,放进嘴里。他有一口干净整齐的牙齿,洁白的牙齿像刀刃一样将坚硬的糖块嚼碎,吞咽。
“我最近在玩梦想空间,就是太子卖的那个,你知道吗?”
“我知道,一亿一台游戏机嘛。”太贵了所以她买不起,提起这个路南枝就一肚子怨念,话音也不禁有点酸溜溜的,“没想到你这么有钱,也对,你是影帝嘛。”
“呃。”狄飞不知是好笑还是尴尬,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其实当演员只是我的副业”
路南枝笑起来,道:“所以实际上你这个影帝只是兼职,那你的主业是什么?霸道总裁?政府特工?”
狄飞也笑了。
“我是个猎人。”他道,“业界第一流的追猎者,我的父亲,爷爷,祖祖辈辈都是最优秀的猎人如果是你这样的目标,一单就值十个亿,所以我的确不怎么缺钱。”
路南枝终于笑不出来了,她的直觉告诉她,狄飞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她缓缓坐直了身体,皱眉道:“你到底是”
“不必紧张,我没接受过以你为目标的委托,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狄飞又从置物箱中取出一颗糖,拆开包装放进嘴里嚼碎,“最近帝都的情势很乱,我的老主顾也死了,他是个好人,讲信用,出手大方,最重要的是合作多年,彼此信任。”
他转过头,与看过来的路南枝四目相对,琥珀色的眼瞳干净澄澈,依旧是路南枝最喜欢的,平静而从容的模样。
“我本已打算离开,但你似乎给了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狄飞从大衣内袋中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路南枝迟疑着接过名片,发现上面并没有写着名字,材质非金非纸,表面是磨砂般的漆黑,像是某种生物的骨片。
一只金色的长弓贯穿了双面,是最原始的只有一根弓臂与箭弦的古老样式,除此之外,这枚漆黑的卡片上再无其他标志。
“我以为你在逗我,但好像不是。”路南枝拿着卡片举到眼前,左右翻看,“所以呢?”她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我希望你能雇佣我。”狄飞道。
路南枝被他逗乐了:“我为什么要雇佣你?虽然我不清楚猎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但大概也能猜到一点,我又不需要你替我杀人,更何况你那么贵,我哪有钱雇佣得起你?”
“我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猎人是自由的狩猎者。”狄飞耐心解释道,“我看得出,你想帮太子,难道不是吗?”
“什”路南枝陡然色变,却是硬生生咽回了到嘴边的话,努力保持住镇定的模样,摇头道:“我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呵呵。”
狄飞好笑地摇起头,路南枝被笑得有些窘迫,坐在她面前的是拿过巨阙奖的当红影帝,而她却在他面前演戏,这当然是件很好笑的事情。
“公主殿下,你知道吗?”狄飞用低沉而暧昧的语气对她道,“每当有人在你面前提起太子,你就会变得像个忧郁痴情的小女孩我想这一点,连你的弟弟二皇子都看出来了。从以前就有人说,我演的旭嘉皇帝与太子有几分神似,其实那是当然的,因为我演戏时模仿的蓝本就是太子。我们从无交集,你也不会毫无理由地看上我,你想在我身上寻找谁的影子?你想让我做谁的替身?”
路南枝虚弱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已经被看穿了,完完全全的,她心中隐藏的最难堪,最不可见人的秘密被对方彻底洞穿,毫不留情地揭露开来。她知道自己一定可笑极了,迷恋同父兄长的蠢女人?或许比那更糟。
她深深合上眼,用力攥紧了拳头。
一只手僭越地触碰上她的面颊,指尖轻抚她微微颤动着的眼睫,狄飞的气息从旁靠近过来,如一张阴暗的网,向她笼罩下来。
“我喜欢太子开发的游戏,我想帮他。”他贴着她的面颊轻声道,“可我不喜欢无偿做事,如果你愿意替他支付报酬”
他突然低下头,咬住了路南枝的嘴唇,他的口舌中仍然带着糖果甘甜而清凉的味道,路南枝猛然睁开眼,一耳光抽了上去。
“放肆!”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以为我是谁,给我滚开!”
狄飞咧开嘴,洁白整齐的牙齿像是两排锋利的刀刃,他在笑。
“你是个迷人的猎物,公主殿下。”他攥握着路南枝的后颈,侧过头,吐息喷洒在她的耳侧,引得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考虑一下,嗯?我订了三天后中午十二点的船票,在那之前,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路南枝忍无可忍,用力将他从身上推开,愤怒道:“停车!”
“外面是高速传输带。”狄飞吐了口气,表情终于恢复了最初那般平静的模样,“我会送你回家。”
路南枝胸口剧烈起伏,眼带怒火瞪视着他,半晌,冷冷扭过身面向另一侧的车窗,不再想跟他说半个字。
车厢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小车在高速传输带上飞快掠过夜色中的帝都,很快便抵达了预设的出口,沿着匝道盘旋而下。几滴小雨落在车窗上,路南枝怔怔看着,良久,伸出手隔着窗户,抚摸挂在上面的水粒。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