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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凌烟。”有痕笑着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拥进自己怀里，“我回来了。”
“有痕”凌烟的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泪眼朦胧地看着有痕，手轻轻抚上她的脸，“真的是你啊？你还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你也没变。”有痕眼中也闪过一丝水光，她拿出绢帕轻轻擦去凌烟脸上的泪水，“听月汐说，你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怎么比从前还爱哭？”
说着，有痕看向一旁的秦华，看着他比从前更为棱角分明的五官，看着岁月在他鬓发间染下的霜花，看着他一如从前温润关切的眸光，有痕不禁有些哽咽，“秦华，你也还是老样子。”
做了丞相多年，在任何场合都能言善道的秦华，在这一刻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红着眼眶，一连说了好几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有痕，你真会安慰人。”凌烟则破涕为笑，“我们都老了。只有你，还和那时候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忘了，她是神女，我等不过是凡人。”说话的是凌峰，他上前两步，走到距离有痕身侧停下，拱了拱手，“恭喜神女重返三界。”
到底是称帝多年，不过短短一瞬，凌峰已收起所有情绪，此刻站在有痕面前，已是云淡风轻。
确切的说，自有痕出现后，他看向有痕的目光只沉滞了一秒，就恢复了内敛深沉，任谁也猜不透那平静表面下真实的情绪。
“谢谢陛下。”有痕放开凌烟，冲凌峰微笑颔首，“我刚从流云镇过来，陛下有心了。”
“朕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凌峰的回答很官方，“神女为三界和平付出了太多，黎民苍生都不会忘记你的功德。”
“陛下言重了。”受凌峰影响，有痕的话也显得有些客套，“所谓打江山容易，治理江山更难。方才一路过来，却见凡界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繁荣，都是陛下治理有方。”
“陛下，有痕，你们能不能别这么见外？”凌烟白眼一翻，打断两人的谈话，“十多年了，好不容易再见面，咱们应该好好喝一杯。”
“这个提议好！”秦华连忙附和。
“朕这就命人设宴”
凌峰话还没说完，凌烟再次打断他，“陛下，宫中设宴甚是繁琐，臣大胆恳请，在丞相府设宴吧。无需惊扰旁人，就陛下、臣与夫君，和神尊、有痕一道叙叙旧，陛下您看如何？”
“不知神尊和神女意下如何？”凌峰则看向月汐。
“可。”月汐和有痕交换了一下眼神，点了头。
于是这夜，几个故人在丞相府的花厅里小酌。
陪同凌峰前来的，是当年曾与有痕有过一面之缘的太子侧妃，如今的皇贵妃。两人虽然一身便装，却掩不住的华贵。
面对月汐和有痕，皇贵妃一开始颇有几分惶恐，但她浸染后宫之术多年，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妇人，加之有一个熟悉的凌烟在一旁调节气氛，她很快就表现得落落大方了。
偶尔，凌烟提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皇贵妃也会恰如其分地掩唇一笑，众人提及子嗣，她也会适当地夸几句秦华凌烟的三个儿子，以及凌峰的几个皇子。
总之，故人相聚，其乐融融。
酒至半酣，皇贵妃突然主动开口，“神女，这些年你可有四王爷的消息？为什么他没与你一道回来？”
有痕一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月汐垂首看着手中酒盏，一双眸子幽深似海。
凌烟和秦华收起笑脸，齐齐噤声。
凌峰的脸一下就黑了，将酒盏重重往桌上一放，不怒自威，“谁让你多言的？”
皇贵妃吓得身子一颤，脸色一白，当即离座跪在地上，“臣妾该死，请皇上恕罪！”
“这是干嘛？”有痕手一拂，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皇贵妃扶了起来，她看看凌峰又看看皇贵妃，浅淡一笑，“凌泉乃陛下的亲弟弟，素来与陛下亲厚，贵妃出于关心，询问其下落，这有何不可？”
“臣妾不该多嘴，还请神女原谅。”皇贵妃一脸惶恐，珠泪涟涟，说着又要下跪。
“贵妃不必多虑，更不必多礼。”有痕这次亲手将她扶起，话却是说给凌峰听的，“今晚聚在这里，皆因我们朋友一场。若是说话都要拘着，那就没有必要了。”
“可是”皇贵妃看看凌峰，眸子里都是小心翼翼。
“贵妃安心坐下吧，你与陛下多年夫妻，陛下岂会不知你是一片好意？”有痕扶着皇贵妃，让她重新在凌峰身边坐下，自己方才回到了月汐身旁。
“让神尊和神女见笑了。”凌峰收起了怒气，向月汐和有痕拱手。
“陛下，你这样反倒见外了。”有痕摆摆手，“当年我们一起饮酒打怪，早已是生死之交，难道，陛下都忘了？”
“朕自然没忘。”凌峰动容，“若是没有神女，朕这条命早就没了。”
“那些小事还提他干嘛？如今，我们全都安好，这才是最重要的。”有痕展演一笑，“凌泉他，也还活着。”
“还活着？！”凌峰一震。
凌烟正在夹菜，听闻此言，手一抖，一个虾仁从筷子上掉了下去。
秦华笑着拿出自己的方帕，替她将溅到衣袖上的汤汁擦去，他看上去很淡定，握着方帕反复擦拭不肯停下，直到凌烟握住他的手。
第914章 从未忘记，也从未想过要忘记（）
“是的，凌泉他还活着。”有痕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四弟，还活着。”凌峰的眸色变了又变，眸里除了震惊，就是喜悦，“那他为何没有回来？”
“当日神魔大战，凌泉与我的确都已魂飞魄散。机缘巧合的是，我们的残魂落入了另一片时空。这些年，因为各种际遇，我们先后重生了。”有痕只捡了重要的内容，说的半真半假，“我之所以会回到三界，是因为月汐和无痕。而凌泉他没有回来，是因为他已经娶妻生子。”
“四弟已经娶妻生子？”凌峰眼中欣喜更甚。
“正是。他已经是两个儿子的爹了。”有痕笑着点头。
“那他也该回来看看，朕也想看看自己的侄子。”凌峰说完，想到什么，“难道，他如今又恢复了凡人身份？”
“那倒不是，他的修为并不比我低。”
凌峰大喜，“这么说来，四弟也晋升神族了？”
“是的。”有痕笑意更甚，“穿越时空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凌泉的妻子如今正准备为他生个小女儿，所以，他暂时没有回三界。日后有机会，他一定会回来看看。”
“原来如此。”凌峰很是开心，“但愿朕有生之年，还能与四弟再见一面。”
“陛下说笑了。”有痕看看凌峰，又看看凌烟和秦华，“陛下也好，凌烟、秦华也好，你们虽未升仙，但都是修仙之人，你们都能高寿，都能开开心心等到与凌泉重逢的那一日。”
“其实，见或不见，都一样。”自打皇贵妃提到凌泉之后便一直沉默的凌烟终于开了口，“只要知道四殿下，哦，不，应该是四王爷，只要他安好，就好。”
“是啊，当年群星会发生的一幕幕至今仍然时常在我眼前晃悠，有时候，夜里醒来，我会分不清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在。”秦华也很是感叹，“只要四王爷安好，而不是像愁生、空青一般彻底没了，就好。”
“世间的缘分，终归是奇妙的。”有痕把玩着手中酒盏，眸光有些深邃，“有的人，或许只能陪我们一段，但他会永远被我们放在心里，不管他已遁入哪个时空，也不管他是否还活着。”
众人皆是一静。
有痕笑了笑，举起手中酒盏，“为了我们都将彼此放在心里，干了这一杯！”
众人全都举起酒盏，欣然饮下。
这夜，有痕和月汐留宿丞相府。
月汐和秦华对弈。
有痕则和凌烟挽着手，在月光下散步消食。
“凌烟，这些年，你幸福吗？”有痕看着眼角已经爬上些许皱纹的凌烟，此刻，凌烟身穿最平常不过的妇人装束，很难让人将她与大将军这个身份联想到一起。只是，若仔细看，还是能在她的眉眼处发现一些不同于寻常妇人的英气。
“有痕，秦华待我挺好的。”提到秦华，凌烟的眼神柔和了不少，“自打陛下一统凡界之后，我这个大将军更多时候倒像是闲置人员一样，除了每日上朝之外，并没有太多政事军务需要处理。今日你们来，之所以会在御书房见到我，乃是我恰好向陛下请奏，想在秋试中增加武试，选取武状元充实到兵部。我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若是日后真还会有战事，领军打仗，怕是也不如年轻人了。说到底，我现在早就不是当年的凌烟了，更多时候，我只是丞相夫人。”
“丞相夫人没什么不好。”有痕笑了，“只要你安心做秦华身后的女人，不做这大将军又如何？谁规定我们女人一定要和男人一样强大？”
“我真的，很安心做他身后的女人。”凌烟看着有痕，笑着摇头，“倒是你，似乎从来都不只安于做神尊暖翼下的女人。”
“不，你错了。”有痕收起笑意，神情变得非常认真，“凌烟，我一直觉得，能被心爱的男人宠着、护着，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只是，月汐的身世与众不同，注定他一路走来，会有太多艰辛，会遭遇很多阴谋和算计。我爱他，我只是不愿意自己成为他的拖累。他身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我只是竭尽所能让自己能够保全自己，在关键时刻不会成为他的软肋。”
“有痕，你是最幸运的。”凌烟握着有痕的手，“我一直都很羡慕你，但是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你为什么比很多女人幸运，因为，你比很多人都看得通透。你能得月汐神尊一生相守，何其幸运。同样的，月汐神尊能得这样的你一世相伴，也是他的幸运。”
“秦华也是个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