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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抬起头,路灯下的陈年又低下头去。
——他喝醉了,我把他送回了酒店就回来了。
陈年扬起头笑,宁夏又低下头去。
——笨蛋,你不会明天早上再回镇上吗?这么晚了多不安全呀?
短信发送完毕,宁夏俯下身去闻阳台上的花香。
——我给你打包了你最爱吃的小龙虾,快来拿!
宁夏看着陈年把手里的袋子举过他的头顶,另一只手急切的朝她招手,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快下来,快下来。
宁夏也学着他的样子,嘴巴一张一合做着口型,急切的朝他挥手。
——快回家,快回家。我出门会吵醒我爸妈的。
陈年皱起眉头不再理宁夏,转过身去坐在了院门外的台阶上。
宁夏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却暖得不像话。她转身回屋,在睡衣外面披了个外套,借由着手机微弱的光蹑手蹑脚的往楼下走去。
打开院门,宁夏还来不及反应陈年就把袋子递到了她的手上。
“我走啦,晚安。”
宁夏看着陈年离去的背影,鼓舞勇气说,“我好不容易下来了,你陪我一会儿吧。”
灯光下他的影子停了下来,然后又一步一步的走了回来。两人坐在台阶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长久的沉默。
月亮静悄悄的藏到了缥缈的云雾后面,各家各户的灯陆续灭掉,只剩下巷子里微弱的路灯把长巷拉扯成一条安静的小路。
安静吗?属于人们的小镇安静下来,属于它们的小镇华灯初上,巷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蟋蟀声,是夏天到了呢!
是属于她和他的夏天吧?
台阶上的少年少女分坐两边,中间放着大大的袋子,影子却早就缠绵到了一起。
宁夏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打包盒,里面是自己最爱吃的小龙虾。
她把盒子递给了旁边的陈年,低声请求,“你能帮我剥虾壳吗?”。
陈年接过盒子,一丝不苟的拨起了虾。他把分离出来的虾壳扔进面前的垃圾袋,然后把虾仁整整齐齐的码在自己和宁夏中间的空盒子里。
他不敢看旁边的宁夏,因为她只穿着睡衣。而且随着年纪的成长,陈年越发觉得自己和宁夏不同起来。
怎么说呢?宁夏胸前的那只熊眼睛睁的好大。
想到这,陈年脸一下红了起来,他立即把头又低下去了些。
宁夏发现了他的古怪,抓起他的头发直视他的眼睛。眼前的陈年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宁夏晃了晃拳头,“你在想什么坏事?”
陈年把手里的虾仁塞到宁夏嘴巴里,吞吞吐吐的说,“这只小龙虾好大。”
宁夏把隔在自己和陈年之间的盒子放在膝盖上,挪了挪位置依偎在了他肩膀上。
“傻子,刻溪市好玩不!”
“还好。”陈年又塞了一个虾在宁夏嘴里。
“有小镇好玩吗?”
“当然没有,车来人往的太拥挤了。”
宁夏从陈年肩膀上抬起头来,盯着他说,“那我们下个学期依旧留在这个高中好不好?”
陈年瞬间明白了宁夏的意思,大笑,“你是想故意考差,然后来牵就我吗?”说完陈年认真的说,“宁夏你尽全力考,我一定会努力考进文科实验班,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宁夏低头沉默,看起来最后一条路也被他否定了。不是不相信他会努力,可是他是一个把“五四运动”答成1919年4月5日的人啊。
第18章 2009年 郁结(3)()
夜更深,巷子里的路灯也灭了,月亮都被晚风吹得不知所踪,整个小镇在黑夜中沉沉的睡去。
陈年把手机屏幕点亮放在膝盖上,屏保图片是宁夏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借由手机的光,陈年继续勤勤恳恳的给宁夏剥着虾壳。
而宁夏早就在他的肩膀上进入了梦乡。陈年把剥好的虾放入她的口中,然后继续低下头去忙碌。所以他并没有看见宁夏在两秒后又把虾吐了出去。
在宁夏吐到第六只的时候陈年终于发现了异样,他把宁夏摇醒,“你在干嘛?”
宁夏迷迷糊糊的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茫然的说,“什么?还有一波僵尸?”
宁夏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是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豌豆射手。当她睁开眼发现面前怒目圆睁的陈年,下意识的一拳头打了过去。
“宁夏,你疯了吗?”
宁夏反应过来,赶紧道歉,“对不起。”
陈年瞪了她一眼,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都这么晚啦,你快回去睡吧。”
“嗯。”宁夏朝陈年摆摆手,走回了屋里。
等宁夏上了楼,陈年也往家的方向跑去。宁夏在阳台上注视着那束微弱的光在巷子里摇摇晃晃的奔跑,小声说,“快跑快跑,你手机马上自动关机了。”
宁夏刚说完那束光就湮灭在了黑暗中,她拿出手机拨打陈年的电话,果然关机了。宁夏正准备拿着手电筒去送他时,巷子响起一声嚎叫。
“狼来啦!!!”
宁夏一愣,然后整个巷子里的灯都亮了,在骂声响起的前一秒宁夏赶紧跑回了屋里。
第二天早上,宁夏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了教室。温暖的阳光像一张巨大的被子,宁夏回到座位就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十分钟后,陈年顶着两个更重的黑眼圈走进了教室。行尸走肉般从徐意身边挤过去瘫倒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就响起了轻轻的呼噜声。
宁顺琪和后座的徐意窃窃私语,“又来一只大熊猫,要不我们在教室后面种点竹子吧!”
“不,我们还是先卖票,不然哪有钱种竹子。”
“不种竹子怎么卖票?”
然后两人就为了是先卖票还是先种竹子,喋喋不休的争论起来。
宁夏伸出手胡乱的在空中抓了几下,披头散发的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怒气冲冲的说,“先买张床,让我们好好睡一觉。”
说完徐意和宁顺琪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就前俯后仰的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好好先给你们买床。”
宁夏愣了几秒,看了一眼后面还在睡梦中的陈年,也明白了她俩的意思,急忙伸手去抓两人,“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徐意继续戏弄宁夏,“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呀?”
“就是那个意思呗!”宁顺琪也在一旁挤眉弄眼。
“不理你们了。”宁夏转过头去。
徐意轻笑,故意提高嗓门,“宁顺琪呀,我住的那条巷子半夜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是关于陈年的哟。”
宁顺琪看了一眼故意望着窗外的宁夏,也提高声音,“什么事情呀?”
“我小声告诉你。”徐意凑到宁顺琪耳边。
宁夏继续望着窗外,身体却一直往宁顺琪身上靠。徐意和宁顺琪相视一笑。
徐意拉着宁夏的耳朵把她头转过来,“不是不理我们了吗?”
“快说嘛,什么事情。”宁夏露出笑容,她很想知道陈年半夜里那一声嚎叫之后发生了什么。
徐意把她刚才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两人。
原来陈年的邻居刘奶奶好不容易到了半夜才把两岁大的孙子哄睡着,陈年莫名其妙的一声“狼来了”又把孩子给惊醒了。而且那孩子一发不可收拾的哭了起来,愤怒的刘奶奶找到了那个罪魁祸首。
“然后呢?”宁夏和宁顺琪异口同声的问道。
徐意捂住嘴,边笑边说,“后来啊,陈年就去刘奶奶家哄了那个孩子一夜,天亮了才回到家。”
宁夏瞄了一眼依旧没被惊扰到的陈年,真是个傻子呀!
宁夏回过头去,从书包里拿出那两张文理分科志愿表,笑容又减退了下去。
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无非就是两个选项,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出抉择。可是两个人加在一起,排列组合就多了起来。
到底是都选文呢,还是让他独自选理,或者两个人都选理科吧。想到这宁夏摇摇头,物理化学简直是自己的梦魇,好不容易可以逃离它们的。
陈年那张志愿表被宁夏涂涂抹抹都穿了个洞。她只能转而折腾起自己那张,她在自己的那张表上改成了选择“理科”,申请理由写上“因为喜欢他。”
改完她拿在空中自顾自的打量起来,看着“喜欢他”几个字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几秒后,宁夏把两张表都揉成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宁夏转过头去问宁顺琪,“你有空的志愿表没,我去打印两张。”
“我都已经交上去了,你自己去问许老师要吧。”
宁夏趁着课间操的时候跑去了许老师的办公室。来到办公室里,许老师刚好要出去。
宁夏急忙叫住了他,“许老师,我和陈年的那个文理分科志愿表丢了,你那还有没有了。”
“有的是!在我办公桌上。”许老师很得意。
宁夏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觉得很是诡异。
许老师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我打印的时候故意打印了很多,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很难选择。”
宁夏不屑的道了谢,“谢谢,许老师真聪明,快聪明绝顶了。”
许老师叫住宁夏,“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学业为重,文理选择还是得看自己的喜好,而不是”他顿了顿,认真说,“你懂我的意思吧?”
宁夏点点头,“谢谢!”
她把两张填好完毕的志愿表放在了许老师的办公桌后,慢步走回了教室。教学楼已经人去楼空,陈年的座位也是空的。宁夏起初以为他会在桌子上睡觉,是做早操去了吗?
宁夏收到了徐意发来的一条短信。
——宁夏,操场中央上长了一棵松树!
宁夏没懂什么意思,只能起身往操场跑,急切的想看个究竟。跑到操场上时,早操已经结束。汹涌的人群往教学楼的方向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