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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牛看了我一眼,目光里充满“你丫编瞎话都不带打草稿,张嘴就来”的意思。
对方一个小眼睛男人一听我这话,赶紧笑嘻嘻的说到:“吆,我还想这位大哥怎么这么侠义、正气呢,原来是位局长,得罪得罪!”说着,从皮夹子逃出一张名片,弯腰双手递给黑牛:“今天确实是兄弟几个不对,回京之后,我设宴赔罪,还望大哥给个面子。”
常年混迹生意场的人圆滑的很,虽然势力、发横,那也只是针对寻常人。一旦碰上个官面儿人物或者摸不透的人,宁愿自降身份,好话说尽,也不愿冒险得罪人。
黑牛撇了一眼,没有接他的名片,被我抓着的胳膊仍在使劲,看样子他特想揍对方一拳。
车厢的门被打开,一个乘务员厉声喊道:“都站在过道儿里干嘛呢?发生什么事了?”
我把黑牛举着的拳头硬按下来,顺手接过小眼睛的名片,说到:“我先替牛局收下了。”
乘务员挤过人群,来到我们面前,询问情况,我和小眼睛一起打哈哈糊弄过去了。
当下无话,我和黑牛各自回铺休息。不出片刻,黑牛便鼾声大起。我躺在卧铺的第二层,和高墨离的卧铺平行,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头朝里睡得正香。我心想,以他天生的警觉性,黑牛刚才这一番闹腾他肯定醒了,可能只是懒得管这些俗事罢了。
列车在轨道上飞速前进,穿过形形色色的田野和小镇,夜幕降临之时,火车驶入了山岭地带。绿皮火车如狂奔的长龙般,穿越一个又一个或短或长的隧道。隧道里的灯光和山林间浓重的黑色不断交闪,晃得我无法入睡,我所索性把窗帘拉上,扭头朝里。
广播关了,乘客的聊天声也逐渐稀落,最终车厢里一片安静,只剩下铁轨上发出的“哐当哐当”声,我就此迷迷糊糊睡去……
上铺女尸()
连日来的疲于奔命和过度劳累使我睡得极不踏实,在狭窄的卧铺上翻来覆去,可能是翻动的幅度太大了,我的后背一下子碰到铁栏杆上,肩胛骨上的伤口传出撕裂般的疼痛。
那个伤口是在滇王墓里的时候,被水狮鬼锋利的爪钩抓破的,本来已经化脓,但是自从老族长给我抹过由九尾毒蜂蜂蜜混合而成的草药后,伤口的疼痛感就出奇的减轻了很多。送顾奕芯到乐山医院的时候,我顺便做了个检查,医生诊断伤口已经开始恢复,并且恢复的情况特别好,根本不用再进行缝合。如今忽然撕裂疼痛起来,怕是愈合的伤口再次挣开。
我咬紧牙关,用两只胳膊肘将身体撑坐起来,本想按开床头的应急小灯查看一下,但是按了几下都没有按亮,心中暗骂一声晦气。
无奈之下,只好强忍着疼痛躺下,一只手掌无意中摸到床单上一片湿粘,我将手掌举起闻了闻,有一股很腥的味道,这种味道我太熟了——这分明就是血腥味!我当下愣住:妈的,难道伤口又流血了?不知不觉中还流了这么多!要是不采取措施,等不到天亮怕是就得因失血过多而身亡了!
我将脑袋探出铁护栏,惊慌的喊着睡在下铺的黑牛。可是任凭我怎么喊,他都不吭声。我转头去喊高墨离,他竟然也没有回应。
我忽然觉察出不对劲:车厢里太安静了!那么多男人睡觉,竟然连个打呼噜的也没有,黑牛如闷雷般的鼾声不知何时也消失了!
疑惑之下,我伸手将窗帘拉开,明亮的月光从车窗照射进来,将车厢内照的一片朦胧。我这才发现,黑牛和高墨离的床铺竟然都是空的,被子方方正正的摆在床尾,似乎从来没打开过。
他们去了哪里呢?难道去厕所了?那也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去啊,还有,黑牛睡觉的时候明明将被子扯了盖在身上的啊,如今怎么好像没动过一样?
也顾不得疼痛了,我探出身子往斜下方看去,顾奕芯的床铺上竟然也整洁异常,似乎从没躺过一样!
他们去了哪里?我感到事情非常异常!
正准备探身从床铺上直接跳下来,忽然觉着脖子一凉,似有水滴低落。我心中一惊:上铺不是每人吗?这水底是从哪儿来的?
我扭头往上看去,只见一截惨白的手臂伸出护栏,以一种怪异的角度直直的垂了下来!除非是被掰断,否则人的胳膊很难呈现这种形态!
那胳膊一看就是个女人的,惨白修长,她手腕上带着一只血红的玛瑙手镯,手指瘦骨嶙峋,如鹰爪般弯曲,抑或说如干尸般蜷缩!
红色的血迹如同一条诡异的小蛇,在胳膊上饶了一个圈,顺着指尖滴落下来,正好滴在我脖子上!
这一看,我发现头顶的床板也是湿的,心中一亮:我床铺上的血迹可能也是从上边流下来的!
难道有人被杀了?虽然我已经被吓得有些魂不附体,但是仍然决定看上一眼!
心中默念了三遍:“老子命硬!走路带风!”给自己壮胆儿!然后调转身体,脚踏两张床铺,从中间探起身来,借着幽魅的月光往上铺看去!
这一看,吓得自己险些从床上掉下来!只见一个身穿明清古装的女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惨白的床单上印着猩红的血迹,她身上并没有受伤的地方,也分不清这些血迹究竟是从何而来!
那女人脖子里带着一个赤红的玛瑙项圈,看样子和手镯应该是一套。脚上穿着金丝绣花鞋,宝珠点缀,紫檀的鞋底上还印有泥痕,仿佛刚刚踏着泥土走来一般!
她脸庞白皙,双目微闭,乍看上去如同睡着了一样宁静,只是,微张的朱唇中似有异物。我壮着胆子扭头看去,发现那异物竟然是一只幽绿的玉蝉!
这只玉蝉是死人的物件!
古时候,人死了多半会在嘴中放一块压舌石,这种丧葬习俗在明清时期最盛。一般人的压舌石是铜钱,大户人家一般会选择口含玉蝉!究其原因,无非有三种:其一,为了压住死者舌头,让死了的人到阴曹地府不要话太多,避免祸从口出灾祸;其二,是不想让死去的人当个饿死鬼,古人认为去黄泉的路途非常遥远,口中含物,不至挨饿。其三,就是避免尸体过快腐烂,尽量使其保持生前状态。此外,口中含玉还有另外一种最直接的作用:那就是镇住尸体,防止尸体生变!
肌肤惨白,口含玉蝉!床上的女人分明就是一具古尸!
诧异之际,女尸的眼睛忽然睁开了,同时,嘴角上翘,阴气森森的冲我微笑!
我头皮发炸,踩着床沿的脚一软,“噗通”一声摔落到地上!当下也顾不上穿鞋了,我沿着车厢的过道儿撒腿往前跑。
一边跑,一边借着月光挨个隔间看去。这一看,心中更是惊恐不已:先前和我们拌嘴的商贩也消失了,车厢里空无一人!所有的惨白的被子都方方正正的放在床尾,如同一顶顶送葬者的孝帽!
我吓得满头大汗,赶紧去拉车厢间的门。那扇没锁的门竟然如同被焊死了一般,任凭我怎样踢踹都纹丝不动!
车厢深处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想来那女尸已经生变!
我心急如焚的趴着车窗往外看去,苍山如兽,树影似魅,惨白的月光将一切照的清晰无比!绿皮火车正好行驶到一个拐弯处。
我被困的车厢离车头特别近,拐过弯道,前方的铁轨上出现了一个岔口,自此,铁道一分为二,延伸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大山深处和一片荒芜的平地。
火车原本应该沿着当前道路使向大山深处,但是,当列车靠近的时候,铁道上的岔口竟然自行掰向另一边,瞬间将火车引向那片荒芜的平地!
平地上荒草丛生,齐腰的草丛里隆起一个个土包,那些土包前有的立着石碑,有的空无一物。
我心中惊骇:妈的!列车竟然跑到坟堆里来了!
送我回家()
锈迹斑斑的铁轨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幽暗昏黄的光亮,这条光亮带如同一条蜿蜒的长蛇,静静的伏在齐腰深的蒿草从里!那些或大或小的坟包,杂乱无章的躲在草丛里,显得格外渗人!
火车怎么行驶到乱坟岗来了?我记得前几日从北京开往天府的列车并没有走过这样的路,这趟诡异的列车,究竟要开往哪里?
我瞪大眼睛看着窗外,一块块墓碑如同孤魂野鬼一样杵在坟地间。我扒在车窗上的手心不由自主的冒出很多冷汗,这些冷汗减小了手掌和玻璃间的摩擦力,使双手不断下滑,发出“吱吱”的摩擦声。这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绿皮火车呼啸而过,车窗外的蒿草被疾风带动,像被无形的大手抚摸了一般,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躲在草丛里的荒坟趁机裸露出来,这些坟头有的尖凸,有的圆滑,高矮不同,大小各异,仿佛来自不同的年代。迎面闪来一个高大的土坟,坟前立着一块乌亮的青石墓碑,我乘机瞪大眼睛仔细看去,发现墓碑上竟写着:先考张思大人之墓。墓碑上刻着繁体字,想来应该是明清时期的老坟。
铁道怎么会修在坟场里呢?一般情况下,被选做坟场的地方大多土质松软,这和修筑铁道需要的地质条件极其不吻合。并且,这片荒凉的坟地面积也太大了,列车行驶了三分多钟,还没有使出其范围,我粗略估计了一下:就算一分钟行驶1200,三分钟也得行驶3600米,对于一个坟场来说,这距离有点太离奇了。
正想着,远远看见前面又迎面闪来一个高大的青石墓碑,那墓碑乌亮冷峻,高约两丈有余,上刻一行繁体字,我瞪大眼睛看去,那行大字竟然是:先考张思大人之墓!
这坟场里埋着两个叫张思的人?还是,这两个土坟本就是一个?
正想着,背后响起指甲抓挠的声音,那声音“哧哧”作响,每一下都直扎内心!想来,那女尸正在不紧不慢的向我这边爬来!
我的心狂跳不止!车外荒坟遍地,身后女尸逼近,我觉着自己即将被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