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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甲迷药,宋钦差醉醺醺地抱着枕头梦佳人去了。
次日,天高日好,照的满街上的雪都有些化了,水流遍地。
到了晚间酉时,却是檀九重先到了,进了厅来,见宽敞的厅中布置了三张矮桌子,上头各有酒肉肴食,旁边铺陈着暖炉毛垫子之类,桌子宋钦差却已经自在下位坐了一张,旁边有美人如明玉,依偎身旁,做娇做痴,檀九重一眼扫到,不由发笑。
宋钦差见他来到,并不起身,只是笑道:“檀将军到了?来,先请坐。”
檀九重缓缓地在对面坐了,笑道:“大人这是唱的哪出?怎么外头那么多士兵守卫,难道是鸿门宴不成?”抬眼看向此处,越见此人面目可憎,一把枯骨,旁边依偎那人却是千娇百媚地,檀九重看了两眼,怀中的雪蜂嗡嗡作响。
宋钦差哈哈大笑,道:“檀将军也会说笑,那么谁是项羽,谁是刘邦?”又看了秉娴一眼,“——不过虞姬却只有一个。”
秉娴见他两人说到此,便嫣然笑着,凑在宋钦差耳旁说了几句话。宋钦差点点头,秉娴起身,手中拎了酒壶,妖妖娆娆地走向檀九重这边席上。
檀九重一怔,而后定睛看她,秉娴走到桌边儿上,双膝跪地,道:“檀将军昨儿妾身多有冒犯,此番亲自来给将军请罪,还请将军大人有大量”
她娇滴滴地说着,眼睛不停地看檀九重,说到此,抬手便替檀九重满斟了一杯。
西罗民风同南楚有些不同,边境之处,更是有些未开化似的,并非是用玉杯瓷盏,却是青铜器的酒爵,秉娴说罢,白玉似的手握了那青铜酒爵,向前一送:“檀将军若是不生贱妾的气,那么就满饮此杯,如何?”
檀九重心头狐疑,吃不定她究竟想要如何,见她如此妖媚之态,却又有些怀疑:这真是昔日的兰秉娴?那个从军中纵马逃走的兰秉娴么?那时候她英气勃勃令人心折,但是此刻倘若真是另有所图,那她可真是个人物
一失神瞬间,秉娴忽地“哎呀”一声,竟倒在檀九重身上,酒器落地,酒水泼了檀九重一身,檀九重皱眉,本能地想将她抱住,秉娴却又飞快地将他推开,踉跄回到宋钦差身边。
宋钦差面色阴晴不定,秉娴跑回去,眼中已经噙了泪,宋钦差道:“心肝,怎么了?”秉娴附耳低声道:“檀将军无礼,竟暗中捏妾的腰”袖子掩口,泪扑簌簌落下来:“大人方才说虞姬只有一个,只可惜项王仍在,妾身却不能再三再四忍受如此轻薄妾身只好”话未说完,抬手便去抓桌子上割肉的匕首。
宋钦差大惊,一把握住秉娴手腕:“莺莺不可!”一拍桌子,挺身站起,指着檀九重,怒声喝道:“姓檀的,我本欲同你修好,谁知你竟给脸不要脸,实在欺人太甚!”檀九重抬起手指弹了弹身上酒水,慢慢道:“我做了什么?”缓缓站起来。
宋钦差怒道:“你调戏我的侍妾,片刻少王爷来到”正说到此,忽地听到秉娴叫道:“大人,不可如此!”与此同时,檀九重眸色一动,急忙纵身向前,可惜却仍晚了一步。
宋钦差一愣回头,却见有一道雪色光芒在眼前闪过,瞬间喉头一疼,那枯瘦的身子缓缓地委顿下去。
檀九重此刻已经到了跟前,秉娴冲他一笑,将那匕首用力抛向他,檀九重皱眉一甩袖子,匕首落地。
秉娴已经回手,在自己领间用力撕开,露出无瑕雪肩,却叫道:“檀将军你想做什么,来人,来人!救命啊!”
从宋钦差发作,到顷刻身死,同时她呼救快的叫人咋舌,而秉娴唤了这两声后,外头呼拉拉地冲进来一堆的士兵,有人见宋钦差倒地,满身的血,一时大惊,又看檀九重站在对面,身上带血,沾血的刀亦在侧,顿时个个拔刀而起:“胆敢刺杀钦差!”
正在好戏之时,却又听到有人道:“少王爷到!”秉娴伏在宋钦差身上,“哭”得肝肠寸断,闻听这声,身子仍旧害怕般抖动,那带泪的脸上,却挑起一丝鬼魅妖艳的笑。
第30章 鹧鸪天:几回魂梦与君同()
宋钦差身边的士兵,乃是从京城带来的护卫队,只负责保护钦差安危,同檀九重毫无干系。
自来磬城,从宋钦差同檀九重第一次城外会面,便有些“不欢而散”之意,在磬城初破之时,檀九重让雅风回去,虽然是存了个调虎离山之心、不让他继续查探“蓝贤”此人,另外,也的确是真心想叫他回去安抚宋钦差的。
毕竟,宋钦差所持的圣旨,是命令檀九重停止攻城即刻回京,怎奈只是前后脚之差,竟让檀九重先一步拿下了磬城,宋钦差怎能不心急如焚?当时宋钦差紧赶快赶好不容易到了,却得知已经将城攻下之时,真如闻了个晴天霹雳,差些儿跳脚。
——就如公子离同秉娴所说,宋钦差的“耽搁”,同檀九重攻下磬城的时机如此微妙这其中自然有雅风的“功劳”。雅风深知圣旨内容如何,故而抢先一步到了南楚大营,同檀九重说明情形紧急,“共商大策”。
只因雅风一通讯,檀九重才得以在知府来到之前抢得绝妙先机,不顾损失兵力也要连环攻击,一方又暗派细作潜入城中,说通磬城知府,如斯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磬城。
一直到宋钦差来后,檀九重只做不知圣旨内容,但他知道宋钦差对他无可奈何,又懒得在宋钦差面前做戏,天生一段傲慢,惹得宋钦差七窍生烟,无处发泄。
再加上宋钦差本就觉得此行很是棘手,一路暗恨檀九重,一会面,果然见面更“胜”闻名,此人果真极不好相与的!
因此两人在进磬城之前原本就有些心结。
而后秉娴出现,设了美人计,她手段了得,迷得宋钦差颠三倒四全凭主张,煽风点火的不露痕迹。
第一回同檀九重见面,是在磬城知府府内,他去而复返,上来就问秉娴名姓,大有调戏夺爱之意,宋钦差的怒火便已上了一层。
第二回秉娴观雪,檀九重忽然出现,宋钦差撞个正着,再加上秉娴哭诉,檀某人又一副不将他放在眼里之态,便是火上浇油。
到第三回,便是这场“鸿门宴”。
早在先前,秉娴只道极怕檀九重,宋钦差起初不如何在意,后来便渐渐地把玉都带来的这些亲兵都调防过来,此回更是如此,外头重重地都是亲兵,因此檀九重才笑称此乃鸿门宴。
谁知剧情竟会如此,宾主对坐未已,虞姬惨被调戏,梨花带雨地要自刎谢霸王,宋钦差一忍再忍,直到是可忍孰不可忍,自要冲冠一怒为红颜,而秉娴要的,便是他那数声呵斥。
屋内的侍从早被她用计打发出去,只要宋钦差发声,外头的亲兵们耳聪目明,个个听得明白,是钦差大人同檀将军动了怒,加上前两回两人间早有龃龉,接下来若是宋钦差身死,世人会如何以为,不言自明。
劳动南楚的钦差大人献出一条不值钱的性命,搬动这天上地下冷绝了的禽兽,外头以千军万马做陪衬,最后是来一个迟到了的萧何或者范蠡,——雅风君。
秉娴在这群“星”耀耀之中,演出了一场声泪俱下、感人至深的“霸王别姬”。
哀婉地伏在宋钦差身畔,衣裳被撕开到肩头以下,进来的众人都看得清楚,那微露的香肩,青丝缠绕其上,颤颤而动,惹人怜惜。
宋钦差的护卫亲兵看得明白:这绝色的女子,这几日极得宋大人宠爱,宋大人出手阔绰,送了她许多银两珠宝,难得她不是个小肚鸡肠的妇人,竟把大部分金银都分给京内来的众兄弟受用。
那檀九重所带的夜军,虽说因少王雅风有令,不许掠夺,但整治磬城,地方官员争相自保,又哪里会亏待了?只有他们这些钦差亲兵,干瞪眼站着,没有份去吃那块肥肉。
因此对于秉娴所为,众人都极为满意。
可如今,牡丹花下死的宋大人,死不瞑目,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只有那檀九重,还冷冷地站在旁边,一张修罗冷煞的面上,说不出是何表情,似笑非笑,眼神里总有那么一丝魔魅之意在里头,却毫无伤痛之色,——他不是凶手,谁还是凶手?
新仇旧恨,交相毕集,钦差身边的这些侍卫,顿时拔出刀来,领头的将军一声喝道:“敢谋害钦差大人,檀将军,你好大的胆子!”剑拔弩张对着檀九重。
檀九重静静站在原地,并不去理会这些人,却只望着地上的秉娴,手指轻轻转动扳指,一声不吭。
正在剑拔弩张,外头道雅风君到,众侍卫仍旧呈合围势头,一触即发。
顷刻间雅风君从外而来,众人闪开让他向前,雅风君定睛一看场中情形:大大超出所料。
不由地到吸一口冷气。
“到底发生何事?”雅风君看看檀九重,又看看地上,目光在秉娴身上一扫而过,见她衣不遮体,手指死死地握着衣领,瑟缩旁边,双眉蹙着,眼中带泪,似受了极大惊吓,仓皇失措,楚楚可怜地,听了他一声问,双眸一闭,眼泪扑簌簌地,如珠串般落下来。
委实可怜的很。
右卫将军难以忍受,挺身道:“少王爷,檀将军谋害钦差大人,还请少王爷秉公惩处!”
雅风见此情形时候,心中便有些想到,听右卫将军如此,便又看向檀九重,道:“檀将军,果真如此么?”
檀九重也不做声,秉娴垂眸带泪,嘤嘤地道:“少王爷还问什么?我们大人为了消除前嫌,好心好意请檀将军前来宴饮,还要少王爷做个调停,不料方才少王爷未到,檀将军便趁机调戏妾身,我们大人自是不许的,便喝骂了几句想必大家都是听到了的”
右卫将军立刻站出,大声道:“正是,末将等听得清清楚楚!”
秉娴哽咽又道:“谁知道檀将军兽性大发,非但不收敛,反而恃凶上前,一言不合,竟然动武大人,你死的好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