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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序看了她一眼,明明很难过,却仍旧能看开,这个小女孩也长大了。他说:“我只说你这副肉身保不住了,可没说没办法再给你弄一个肉身。”
槐序伸手在晏儿眉心一抹,她眉心如同莲萼的金色印记流水一般从她肉身中淌出来。晏儿的魂魄随着这点金光在空中浮现,两道白色的气浪如同飘带一般环绕着她的身体,空气中都是异香。这全然不似鬼物,反倒如同天女。
槐序创立云香飞仙经之时,参考得就是八部天龙中的乾达婆,也称作飞天,就是护法之神。云香飞仙经有六道轮回盘作为推衍,虽然只是草创,但随着槐序不断强大,不断推衍后续功法,最终的成果,就是真正成为香音神,护法飞天。
槐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道:“欲化飞天而起,这肉身既是宝筏又是桎梏,既然今日已经破损了,我索性助你一臂之力。”
槐序伸手在陶瓷美人的残破身躯上一拂,陶瓷美人的身体就化作粉末,洁白细腻,仿佛珍珠,这白色的粉末在空中飞舞,环绕这晏儿的魂魄,与她的魂魄共舞,在空中盘旋,最后完全依附在她身上,从头到脚,又化作一具肉身。
“当初烧制肉身之时,你们的坟头之土和骨灰都在其中,这就是你们的肉身。只是你们死活一回,丢失了七魄,只能靠三魂和法力驱使肉身。等到有朝一日,你们自己能够将肉身与魂魄完全融合,就是真正的飞天了。”槐序满意的点了点头。
晏儿走了两步,道:“身体是要比以前轻便些,多谢大王。”
槐序伸手把她扶起来,道:“虽然我出手帮你将肉身和魂魄融合,但只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不知你是否有机缘自己完成了。”
剩下的路,旁人是再也插手不得了。
槐序大行道法之时,白献之俯视着沈家老宅,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道人进入府宅不久,又有一个青年书生到了沈家。
白献之不认得燕赤霞,却认得此人总徘徊在沈家附近,起初他还以为这是沈家的对头,现在看来,倒完全相反了。
白献之目光幽深,也不曾动弹,仍旧默默注视着沈家老宅。
燕赤霞忽然觉得心里一寒,皱着眉头环顾四周,却一无所得。他素来自负,又精通剑术,神剑在身侧,对杀气有一种天然的感应,没有发觉不对,也就将这个念头轻轻放过。
槐序问明了晏儿事情经过,随后让她好生修养,此番大伤元气,也不知几时才能恢复。
等晏儿歇下,槐序也不由得动怒。这三个道人一不曾取证,二不曾经过道正司官审,就擅自以替天行道之名动用道法害人性命,这并非正道。更重要的是妨害到槐序头上,便是泥人,也还有三分土性,又如何不怒。
槐序道:“金华地小,几日之内,便叫你现形!”说着,立刻就摆上香案,立下招魂幡,奉上三牲五谷,垒成祭坛,开始作法。
槐序念动咒语,口中用得是鬼话,槐树招阴,这类手段近乎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须臾间院落中就阴沉了下来,招魂幡摆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叟就在招魂幡下由虚入实。老叟略略施礼,问道:“大王摆此招魂台,不知所为何事?”
槐序道:“你认得我?”
老叟笑道:“老鬼中元之日曾在兰若鬼市看灯,得大王赠予三丸丹,大王或许不记得了,但老鬼却铭记于心。”
槐序恍然,面色都柔和许多,道:“原来如此,三丸丹你可用过了?”
老叟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人人都有难言之隐,槐序也不愿深究,便道:“兰若寺的大门永远敞开,此番召你前来,是要托你寻人。”
“三个容貌相似的道人,应当还在金华城中,不需要你们冒险,只要将他们的行踪告诉我就行。鬼有鬼道,金华城中,你的路子比我宽广。”
老叟作揖道:“定不负所托。”
老鬼在招魂台上深吸一口气,将三牲五谷香烛的香气吸入腹中,随后如同袅袅青烟一般散去。
白日里鬼物不宜出行,要收到消息,恐怕还要等到夜晚。
“也不知道献之跑哪去了。”
槐序才把翟杨晟试到一半,这会儿若是放手,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变故,于是又于纸上作画,画出一个老叟,将画披在自己身上,佝偻着身子寻翟杨晟去了。
槐序气喘吁吁地坐在桥栏上,伸脚一踹,把鞋从扔了下去,拉长了脸,等翟杨晟来。
不多时,就有个落魄书生从桥上路过。
“后生,能帮我个忙吗?”
翟杨晟回头一看,却是一个面相凶恶的老叟,恭敬道:“老丈有何吩咐?”
“我的鞋掉到桥下去了,你能帮我捞上来吗?”
一柱香后,翟杨晟第五次把鞋从桥下捞出来,又被槐序踹到桥下,脸色都有些撑不住了,但是看这老头子一脸的开心和兴趣盎然,一团火气又烟消云散。
“罢了,老人家孤苦伶仃,能博其一乐,也算不得吃亏。”心里这样想着,就又走到桥下,等爬上桥的时候,却发现桥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翟杨晟苦笑一声,看着手上的一只布鞋,叹了口气,也没有扔,只准备明日再来看看那老头还来不来,把鞋还给人家。
翟杨晟可不知道,槐序下一道测试还在等着他呢。都是因为成仙不易,仙道难求,度人入道就要担因果,槐序要引诱他入道,自己也要考虑他以后会不会作恶,会不会干涉天机,会不会逆天行事,由不得槐序不郑重。
三试不够,还要再三试,直到确定不会所托非人,才能度他入道。若非兰若寺需要一个学富五车的夫子,翟杨晟又是孑然一身,也没有富贵的缘法,还几分道气,槐序是断不会插手。
一日足足试了九次翟杨晟,槐序了解了他的心性,摸透了他的根骨,直到深夜,才终于定下决心。
翟杨晟又饿又累,一日之间经历过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让他身心俱疲。学府回不去,身无分文,翟杨晟苦笑一声,准备在桥洞下栖身。
手上还拎着一只破布鞋,翟杨晟长叹一声:“人生多艰呐。”犹自振奋力气,准备把这只破布鞋洗一洗。
只是又累又饿,实在难以动弹,翟杨晟有些头晕,强撑着站起来,却一个踉跄,躺倒在地上。
等到他醒过来时,面前是一头负手而立,穿着衣服的白猿,一只狐狸在给他擦额头。翟杨晟吓得一个激灵,往后爬了好几部,口中大呼道:“妖怪!”
白猿冷哼一声,道:“迂腐书生!”
狐狸也叫道:“恩公莫怕。”
翟杨晟退到墙边,退无可退,不得不回头,听到狐狸叫他恩公,又不知所以。
狐狸道:“恩公可还记得今日曾助我脱去牢笼,归去深山?”
翟杨晟定睛一看,这才分辨出这是他早上放生的狐狸,不由道:“你,你是妖怪?”
那老猿十分不耐,道:“妖怪?你懂什么是妖怪?天下有灵者皆可得道,又不是只有你们人类得天地钟爱。妖怪又如何,我们行得端正,佛陀都说众生平等,怎么好似在你眼里,我等就是穷凶极恶了?”
翟杨晟不由讷讷道:“小生无状,是小生的过错。”
小狐狸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以蹄掩口,眉眼如画,好似绝色美人,只听她道:“先生不必紧张,想来市井间流言者众,叫先生对我们有些误解,我们并非恶类,只是今日蒙先生搭救,虽无以为报,却也想来感谢一声。”
翟杨晟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能救姑娘一命,也是巧合罢了。”
狐狸道:“若真是举手之劳,先生又为何会在此处?”
翟杨晟看着破败的桥洞,不由无言以对。
二、晋、江、独家发表
狐狸道:“恕我直言,小狐虽然法力不高,却会一点命理,先生是孤寡之命,毫无贵气可言,只怕蹉跎终老,也未必能考取功名。”
翟杨晟脸色一变,他想说什么,却又强忍住没有说出口,只是脸上难免多出几分冷硬。
狐狸好似不觉,幽幽道:“我知道您不相信,谁会相信妖怪?您可以把八字拿去算一算,但凡有些本事,纵然不会说坏话,也不会说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翟杨晟挤出一个笑容,道:“多谢相告。”
狐狸看了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是不信的,道:“罢了,小狐话只到这里,也不愿再说什么先生不愿听的话。不管您信不信,我都给先生指个去处,城北有一座黑山,山上有一处鬼市,乃是乐土。我听闻鬼市主人在招西席先生,教导小妖怪读书写字,先生若是胆大,不怕妖精鬼魅,可以前往一试。”
翟杨晟瞪大了眼睛,道:“妖怪也要读书写字?”
狐狸道:“瞧您说的,不读书何以明理,不明理何以做妖?”
翟杨晟仍道:“城外黑山,听说里面的妖怪吃人。”
小狐狸笑出了声:“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黑山鬼市毕竟不是人类应该待着的地方,鬼市主人为了避免生人接近,才弄出这样的传说。”
小狐狸看他的样子,知道他是动心了,于是道:“八月十五乃是中秋,鬼市十五日必定大开,届时先生若是拿定了主意,便可往黑山一行,拜见鬼市主人。”
老猿道:“小子,就你这样,莫说十五,熬过这两日都是问题,我教你一套吐纳之术,强身健体,熬炼筋骨。”
翟杨晟胆子渐大,问道:“妖怪的吐纳术,人也可以学吗?”
老猿道:“莫要胡言乱语,我这吐纳术乃是正宗道家修行法术,你若是有些缘分,甚至可以修成仙人。”
翟杨晟不懂老猿所谓的缘分,却觉得修炼成仙十分虚幻。
老猿有些不悦道:“你练不练?”
翟杨晟已经没有法子了,不练功就干饿着冻死,就和老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