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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跳到地上,化作一个少年,头上顶着耳朵,屁股上一条尾巴微微扫动。他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香,然后放到怀里,瓶瓶罐罐选了一堆。
瓶子的碰撞声惊动了守夜人。
“谁!”
守夜人推开门进去,只见窗户大开,冷风从窗户里灌进来。货架上丢失了好些香,守夜人高呼一声:“遭贼啦!”便朝窗户外看去。
狸猫当然不会被凡人看见,他逃得很远。等夜风拂面,他忽然愣住了,他想起来自己是来抓耗子的。
少年抓了抓耳朵——他还没办法在变回原形的时候带着许多瓶瓶罐罐跑路,他抬头一看,轻咦一声。
这是一座废弃的宅院,但是显然已经有人入住了。遁地老祖的气息进入门中,便消失在门的那一头。狸猫感应不到宅院里任何气息。
他站在门口,思考者进去还是不进去。他知道遁地老祖肯定在里面,但是他觉得危险。
还没人能瞒过他的眼睛,在夜里,他能看穿一切,却看不穿一扇破旧的门。
本能催促着他进去捉老鼠,但是智慧告诉他这里很危险。少年的尾巴不安的伸直了。
很快本能战胜了智慧,少年伸手轻轻一推,门吱呀呀的开了。
少年如同受惊一般退出很远,见到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侧过头朝门里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少年无声无息的走过后园,脚下的枯枝败叶没有一丝声响。
他走到了前院,在院子里看到了两个人。一个玄衣赤纹,一个白衣青纹。玄衣赤纹的那个眼睛青碧,温和亲善。白衣青纹的那个身材挺拔,眉目冷峻。
狸猫看他那个玄衣赤纹的男人回过头对他轻轻一笑,道:“瞧,有一只狸猫。”
“喵……”少年一张嘴,发出一声软糯的叫声,就知道遭了。果然,被一口道破真身,他又自行应和,幻形之术顿时就消失了。
瓶瓶罐罐落地的清脆声音响起,狸猫转身就逃。
他听到身后有人低低地笑了声,道:“原来还是个小偷。”
狸猫卷着妖风就走,身形却不由自主得倒飞回去,被人一把掐住顶瓜皮拎了起来。
白献之抓着狸猫,放到槐序眼前,道:“你这小贼,偷了我家的东西,还敢擅闯我的府邸?”
狸猫挥舞着爪子,却一点法力也用不出来,也抓不到白献之的手,无力地叫道:“这是从香行里拿的,没有偷你的东西。”
槐序接过狸猫,伸手在他的头顶轻轻抚摸,道:“兰若香行是我的产业,你透了我的东西,又被我抓到,说吧,你要怎么了?”
槐序身上的气息好闻极了,槐花的灵气在他的身上萦绕。槐序的手指抚摸到他的额头,狸猫不由自主地眯着眼睛,轻轻蹭了蹭。
“撒娇也没用啊……不然,你就留在我身边当宠物好了。”
“喵?”
“你同意了?那就这么着吧,可别偷偷跑掉。”槐序轻笑一声,在他的额头上偷偷留下一个印记。
狸猫顿时叫道:“我没有同意,我不做宠物!”他挣脱槐序的双手,往宅院外跑去。
槐序没有阻拦,任他离开。白献之看到他额头上的印记,就知道他是跑不掉的,摇了摇头,继续手中的活。
遁地老祖从枯藤里钻出来,先前狸猫来时,他浑身都僵硬起来,忍不住瑟瑟发抖。这是天性克制,无法违逆。
这会儿,他还有些两股颤颤。但是目睹槐序收服猫王,却更让他心惊。
猫王能千里追杀他,自然不会是一般的小妖怪,而是实打实的大妖怪。遁地老祖虽然实力胜过猫王,但因为天性克制,并不能发挥出本事,即便如此,也不能否认猫王的厉害。
但是从猫王进了宅院,他便被槐序镇压而不自知,从槐序开口,他更是半点本事都使不出来,就被白献之抓住顶瓜皮。若是槐序不在,白献之要打跑猫王尚且要费一番手脚,但这会儿,就是一个普通人,都能把这只猫抓住。
“兰若王手段,果然神乎其神。”遁地老祖虽然双股打战,却还清醒着。
槐序点了点头,道:“你可以走了,他不会再为难你了。”
遁地老祖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充满猫臭的庭院里多待,连忙告辞,离开了宅院。
白献之送他离开,临走时,遁地老祖忽然说:“大王,我改投兰若王还来得及吗?”
白献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遁地老祖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噤,道:“说笑说笑,不过大王有兰若王相助,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白献之看了庭院一眼,心道,我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守着他。只是这话,却不能宣之于口,于是轻斥一声:“走罢。”
遁地老祖不知道哪里又惹到白献之,也不愿继续惹人嫌,钻进土里消失了。
第六十章 术士()
狸猫逃出老宅,在庆元府流窜,飞快朝府城外逃去。他一路奔跑,四周的景色飞快倒退,仿佛流光闪烁。
愚蠢。他想着,以为自己会乖乖就范吗?就算是他的身上的气息很好闻,也不可能仅仅凭借好闻的气息留住猫王。
一只猫,注定是孤独的隐者。
狸猫享受着自由的气息,他跑了很远,跑得很快,他确定自己已经把那个恐怖的男人甩在身后。他放缓脚步,享受着夜色的静谧和风的清爽。
狸猫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睛在一瞬间收缩,他浑身的毛发炸开,猛地向后跳了一步。
眼前,一座荒废的老宅静静地沉睡在意思阴沉凝滞的凶地。
不可能!
他叫了一声,转身就化风而去。
老宅中,槐序轻轻地哼着歌谣,一瞬间,老宅仿佛活了起来。常年受阴气浸润诞生了灵性的物件和植物轻轻动了起来,柳树垂下绿丝绦,枝叶婆娑作响。
白献之知道他在逗猫,居然逗猫也能这么开怀。槐序开怀,便比什么都好。
第六次在老宅面前停下时,已经是天明了。狸猫浑身脏兮兮的,吐着舌头,眼睛里都是委屈的神色。
槐序在老宅中,将一面面明黄的小旗子扔进老宅的各个角落。旗子没入石墙,便在石墙上消失,没入土中,便钻进泥土,扔进水池,便化入池水,所有的旗子被放置在老宅的各个角落。
槐序将最后一面旗子扔到柳树前,金光一闪,这一面旗子在柳树前不停的旋转,最后消失在柳树中。
这株巨大的柳树一个抖动,伸展着枝丫,在树干上浮现一个模糊的面部,张口叫道:“主人。”
槐序轻轻抓了抓树脸的额头,这只树魅便张嘴吐出阵旗,阵旗在槐序面前旋转,垂下一道叉叉丫丫的金光,整座老宅都冒出光来,老宅中的物事全部虚化。如同水波荡漾,黑山上的兰若鬼市的大门如同水晶宫一样在流水中浮现。
跨过这一扇门,就是兰若鬼市。槐序没有进去,柳树将阵旗吞入腹中。睁着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槐序,眼睛里满是讨好。槐序失笑,给他喂了一道乙木法力。
柳树上的人面缓缓消失,整座老宅又变回原样。
白献之看了眼正门,笑道:“小贼不跑了,我去带他进来。”
白献之开了门,就见到垂头丧气、一脸委屈的狸猫耷拉着耳朵,看到他,就转个身子,把脸埋到肚子里。
白献之笑了一声,也不嫌脏把狸猫抱到怀里,带进老宅。
槐序看他抱着猫进来,伸手在狸猫的头上一抚,清风从他手上吹拂,将狸猫一身污垢都吹走。
“你叫什么名字。”槐序轻轻按摩着狸猫的脑袋,问道。
“名字?没有名字。”狸猫呼噜一声,没有说话,但是心念却已经透露了讯息。
槐序看着他舒服得眯成一线的眼睛,道:“叫琥珀吧。”
汉江初泼葡萄绿,银海频浮琥珀光。
如今的春意萌发,正合琥珀重光。
名字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大抵在人认同这个名字的时候,就通过名字将人标识了。有些诡异莫测的道术,甚至能够通过名字施展。
名字的意义重大,如果承认了这个名字,那么给予这个名字的人,也就有了非凡的意义。
许是春光太过明媚,或者是槐序身上的气息太过清淡,又是一个春天,琥珀轻轻叫了一声,应和了这个名字。
庆元府的老宅里,逐渐成了一处热闹的地方。人类看不见的生灵,聚集在老宅里,通过老宅,往返于黑山和庆元府。
遁地老祖受槐序之托,在老宅下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府城之外,由一个块顽石看守。不方便进城的小妖怪,就可以通过顽石,从地道里到达老宅。
要青坠——那株柳树开口也没那么简单,每月并非十五的日子里,只有付出一定代价,或是灵药,或是珍宝,才能然后青坠开口吐出阵旗。
未有几日,张石珠到了庆元府。这位大术士预测的要来得早许多,显然并不是按照预计那般,由皇室护送出行。
皇室的队伍这时候还在水上,张石珠已经不声不响的进了镇南王府。
老王爷不知道接到了什么召令,宣读秘旨的时候,遁地老祖不好动弹,只能装蒜,因此不曾听到。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除了世子被禁足。
金风玉露阁的反应慢了一拍,终于在张石珠启程离开之前有了动作。
某一日莫桑芷出游,在张石珠面前经过,百鸟浮空追随。
张石珠面色大变,死死地盯住莫桑芷的马车。在这位大术士的眼中,莫桑芷头顶的云气盘旋,犹如凤形。
张石珠在庆元府多留了数日,通过钦天监与皇帝交流,得知了莫桑芷的身世,又一日,等护卫到了庆元府,便将莫桑芷带着回返上都。
莫家凤命会天下皆知。
槐序和白献之看着张石珠的船只远去,槐序抱着琥珀,轻轻地抓着他的耳朵,道了声有趣。
琥珀听他说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