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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你去上学,我这里不但没人洗戒子,还得白出一份书本钱。
刘美娟不同意,萧竞越虽然嘴上不说,但显然心里是不高兴的。
别看他小,可是做完了活,晚上在院子里,他偷偷地跟着他姐姐认字,已经认识不少字了。他也想上学,就像隔壁的粪堆粮仓他们一样,每天背着书包去学校,这是他的向往。
因为这个,萧家这几天总是吵架不断,萧老太太当然要让自己乖孙子上学,就念叨自己儿子萧国栋,萧国栋受不了念叨,说不就是个上学嘛,想上就去上呗。
刘美娟一下子火了,对着萧国栋臭骂了一通。
本来这也没什么,吵架就吵架,上学可以,不上学也可以,萧竞越还不至于就离家出走的。
偏生这一天晃黑时候,刘美娟娘家的嫂子带着侄子过来这里走亲戚,萧家的大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让萧竞越照看着搁在炕上的小弟弟。
谁知道就在大人们在隔壁屋说笑的功夫,突然里屋传来了苦瓜尖锐的哭嚎声,这哭嚎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尖锐,以至于大家伙都赶紧起身去看。
掀开里屋的门帘看过去,正好看到萧竞越的手伸向炕上哭嚎的苦瓜。
这下子刘美娟气得不行了,只说萧竞越拧了苦瓜,萧竞越自然说自己没有,但刘美娟气不过,罚萧竞越在大门口站着,不许进家门,也不许吃饭。
谁知道过了一会儿,萧奶奶过去看时,萧竞越就已经不见了。
“你赔我弟弟,我弟弟不见了,都是被你赶走的!”淑兰抹着眼泪,抽噎着控诉:“你把他赶出家门,你饿着他不让他吃饭!呜呜呜,都是你,你还我弟弟!”
刘美娟抱着苦瓜,拧着眉毛,没好气地骂:“你还有脸说,这一家子,没一个好人!你说这可是你们亲弟弟,我就让他给看着点,他不应该看吗?结果呢,他还偷偷地拧他亲弟弟?他怎么就这么黑心驴肝肺?我不该罚他吗?饿他一顿是轻的,走了活该,走了我这里正好省出一个人的干粮!”
淑兰听了,气得脸都白了,可她到底年纪小,也无法,跺着脚对她奶说:“奶,你得给竞越做主,竞越不是那样的人,他每天都干活,还给苦瓜洗戒子,家里的事,只要我不在家,都是他干,他怎么可能去拧苦瓜,他是这样的人吗?”
刘美娟拉着脸:“他不就是生气我不让他上学,这才暗地里对着弟弟使坏吗?这不是报复是什么?我早就看透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全家都不是什么好人!还有你,苦瓜不是你亲孙子啊?萧竞越拧他,你不心疼啊?你就不知道心疼苦瓜啊?”
这话说的萧老太都要哭了:“刘美娟,你也不用在这里骂骂咧咧,苦瓜是我亲孙子,竞越也是我亲孙子!竞越现在都不见了,你至于还把屎盆子往他脑袋瓜子上扣吗?”
刘美娟一听更来劲了:“什么叫屎盆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是冤枉他,听听,让左邻右舍都听听,这说得叫什么话?我苦瓜傻啊好好的突然哭得那么惨,还不是你那好孙子萧竞越给拧的,一群人都看到了,你孙子萧竞越冲着我苦瓜伸手,苦瓜哭得脸都憋红了!”
面对这一番争吵,顾老太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
“行了,都别吵了,谁是谁非,这是你们老萧家的家事,回头你们关起门来继续吵,可是竞越这孩子丢了,却不是你们家事。竞越也是咱生产大队的一份子,生产大队里的人丢了,咱们全生产大队都有责任去找!”
顾老太一番话实在是有水平有分量,直接把找萧竞越这个事归结为公事。
果然,那刘美娟顿时被镇住了。
刘美娟还是很忌惮顾老太的,当下赶紧赔笑:“婶,哟,你过来了,你啥时候过来的,我怎么都没看到”
顾老太懒得看她笑:“不用管这些,你就好好看着你苦瓜吧,等下胜利他们也都过来,看看组织大家伙一起找找,生产大队里丢了一个娃,这是大事。”
刘美娟听说陈胜利要过来,越发被镇唬住了。
“这这这,这不就丢个孩子吗,怎么闹这么大?”
顾老太听着这话,怎么这么膈应,当下皱眉,瞪了刘美娟一眼。
“老三家的,你和这美娟说说,什么叫丢个孩子不算啥?”
“老五家的,走,我们先出去帮着找找。”
这话刚说完,就听到门口处传来声音。
“婶,怎么了,孩子不见了?”
顾老太听闻,扭头见了陈胜利,笑了笑:“也没啥事,就是竞越不见了,人家美娟说了,丢个孩子不算啥!这孩子也是咱生产大队的一份子啊,你说是不是?”
丢个孩子不算啥?
陈胜利一听这话,顿时拉下那张大队长的官威脸,不敢苟同地道:“美娟,这话可不能乱说,孩子虽然小,可是以后长大了也是建设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咋能说丢了没啥呢?”
刘美娟可以对着自己男人对着自家拖油瓶对着自己婆婆骂骂咧咧,可是对上生产大队长陈胜利,却只有赔笑脸的份儿了,她连忙说道:“是是是,是我的不是,队长,你进屋坐,来,我给你倒点水喝,吃了没?”
陈胜利更加无语了,没好气地说:“孩子都丢了,得赶紧去找啊,吃什么吃,喝什么喝!”
要说起来陈胜利平时也不是个爱摆官威的人,可是现在听着刘美娟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所以也不由得语气差了起来。
“利民,赶紧去张罗几个社员,组织大家伙到处找找,怎么也得先把孩子找到。”
孙利民是大北子庄生产大队的会计,今天正和陈胜利一起算今年生产大队买种子的事,谁知道正好碰到陈秀兰过去,也就随着一起赶过来了。
孙利民听了,赶紧答应,忙出去叫人,转眼间十几个社员都过来了,其中自然也包括顾家的几个儿郎。
陈胜利让大家分头在生产大队前后开始找,大家三两个结伙,提着柴油灯笼,前前后后地到处找,找了一圈,大家伙一碰头,发现都没找到。
这下子陈胜利急了,挽着袖子开始指挥:“把咱们大队的社员全都叫过来,睡下的也都叫下,怎么也得把孩子找到,不行咱们只能进山找了。”
这个时候知青们也被惊动了,童昭率领着一群小知青,手里那拿着几个手电筒,也帮着一起来找。
陈胜利一见,眼前亮了,手电筒这玩意儿好啊,比他们手里的汽油灯笼强多了,照出来老长一溜儿的光,可以照老远,而且不怕风吹,也不容易熄灭。
“童昭,你们有手电筒,这个好,咱们分成几个大方向,一部分得进山里去找,你看挑几个有手电筒的,跟着咱们一起进山,行不?”
“胜利哥,没问题,孩子丢了,咱怎么也得尽力找!我去说下,我们有手电筒的,统统跟着进山。”
“好,就喜欢你这个劲儿!”
一时童昭和知青们说了下,女的留下,男的拿着手电筒统统跟着进山,一切听从陈大生产队长派遣,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山。
这山脚下有一片坟地,晚上时候偶尔会有荧绿色鬼火跳跃,生产大队里的人害怕,有的都不敢出来的,现在人多势众的,就连那跳跃着的鬼火竟然都觉得没啥了。
“咱们伟大的领袖说力量的来源就是人民群众,果然是有道理,咱们今天一定要发挥人民群众的力量,团结起来,不怕困难,一定要找到咱们的小社员萧竞越同学!”
“说得好,一定要找到!”
雄壮的口号在山里响起,惊得刚睡着的夜鸟都飞走了。
就在陈胜利把一伙人分头行头,打算更往山里走时,就听到有人惊呼:“大队长,这里有人,这里有人!”
陈胜利听得眼前一亮,赶紧跑过去。
这山里路不好走,深一脚浅一脚的,差点被绊倒,等到走到跟前,才发现这是一个山沟子。这山沟子呢,就是说山里的山石泥土因为常年雨水或者其他缘故,在山里头形成了一个深沟沟。
知青手里的手电筒照到了山沟沟里,白亮的光束射在沟底,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满脸脏污,仰起脸来用那茫然的眼神望过来。
他应该是没见过手电筒的,不知道是什么可以发出这么亮的光束,照得他根本看不清楚,以至于他抿紧了嘴唇,绷起了瘦弱的小身子。
陈胜利唯恐吓坏了孩子,连忙出声:“竞越,别怕,我是你胜利叔,我们手里拿着的这是手电筒,你别怕,我们现在就拉你起来。”
说着间,手电筒换了个方向,照向萧竞越身旁。
童昭见了,自告奋勇地道;“这山沟太险了,单靠他自己爬上来可能不行,咱们手里也没带着绳子。这样吧,我跳下去,把他举上来,然后你们再把我拽上来就行了。”
陈胜利本来想自己跳下去的,看童昭挺积极,也就应了。
“好,童昭,一切小心!”
童昭其实是有心表现的。
他今天才得到消息,他父母竟然又被人从贫困落后的山区召回了首都,听说是有个领导病了,需要父亲来看病。虽然说父亲的医术这样可以派上了大用场,可是童昭心里依然不踏实。
从几年前的写报告写检查,到几个月前被调查,接着就是被判定无罪释放,自请下方偏远地区,最后又被召回去,童昭眼皮开始跳。
首都的风云变幻无常,他还太年轻,才十八岁,看不清楚眼前局势,但是他明白,低头做人,高调做事,他没法在首都帮着父母做什么,只能在这里低头努力地为人民服务,争取好好表现。
一跳下那山沟里,泥土的腥味伴随着腐朽的积叶味道传来,让童昭差点吐出来,他缓了缓神,抱起了那瘦弱的小家伙。
“别怕,叔叔是来抱你上去的,来,我举着你的腿,你自己使劲往上爬,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