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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理的解释徐湛所犯下的一切欠揍的过错。
“什么东西?”林知望蹙眉。
“什么邪祟的东西吧。”何朗不敢明说,只是说:“大伙都说,先是门房老吴和他的小儿子昏睡了一天一夜,然后三少爷又病了,发高烧说胡话的时候,嘴里不停的喊娘。”
林知望愣住。
“老太太听了,正张罗去白云观找人来看看呢。”何朗说。
“告诉老太太,不许在家里兴妖作怪。”林知望阴沉着脸,生怕老人家借题发挥再生其他事端。
“那叫降妖除魔。”何朗纠正。
“府里头光明磊落,何惧什么妖魔?”林知望话里有话,让何朗一时无言以对,他知道大人对老太太看似恭敬孝顺,心里的心结却从未消解,前夫人走后不久,先太后为他和曹氏做媒,老太太以死相逼,方命他继娶曹氏,因此这些年明里是儿子处处顺从母亲,实则是母亲从不敢违拗儿子。
“关于他母亲,他没问过你什么吗?”林知望又问。
“问,哪里不问。”何朗得意的说:“若不是我机警,早被他套话去了。”
林知望瞪了他一眼,心说我情愿你被他套话,也不愿他自己误信了什么版本的流言蜚语。
袭月照顾徐湛用早饭,沈大夫端详了他好一阵说:“气色好多了。”
是啊,自从昨晚拉着秦妙心的手哭了一顿,心情也舒畅多了。徐湛咬了一口小笼包,跟袭月说:“明天吃汤圆。”
袭月赶紧哄他:“过几日就是上元节了,再等一等吧。不过咱们这儿不叫汤圆,叫元宵。”
“怎么能一样。”徐湛失望的叹了口气,常青提醒说:“四季春肯定有。”
徐湛眼睛一亮:“对对对,还要约她去看社火花灯。”
袭月茫然问:“谁呀?”
沈大夫用看穿一切的眼光扫视他:“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
“父亲审完我您又来。”徐湛扶额趴在桌上说:“哎呦头又疼了。”
沈大夫皱眉,一把将他拉起来坐直:“少来,你若有什么正经去处,还怕别人审问?莫不是去花街柳巷认识了什么烟花女子?”
徐湛满不在乎的喝了口汤:“我今年十六岁了,这也无可厚非吧。”
沈大夫将汤碗推得远远的。
“师父,我开玩笑的。”徐湛一本正经的说:“从我的脉象中,你看不出我是正人君子吗?”
沈迈嫌弃的摇了摇头。
徐湛喝完汤,擦手漱口,欢快的说:“我听说,关都督遇刺了?”
“已经解毒了,死不了。”沈迈说。
“师父救了他?”徐湛的神色颇为怪异。
“是。”沈迈坦然的说。
“难怪你去了这么多天。”徐湛不太高兴的说。
沈迈笑了说:“关穅此人,不能算完全的坏人,从某些方面讲还是个挺讲良心的人。”
徐湛的神色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他是大祁最大的特务。往远了说,他协助冯颉陷害王阁老;往近了说,胡学士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沈迈一眼看穿徐湛的想法:“王阁老抓住了他的把柄,胡学士得罪了他。”
“所以就该死吗?”徐湛问。
“靖德四年皇帝巡游,行宫突然起火,由于地形陌生,侍卫们到处找不到皇帝的身影,就在众人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人背着皇帝从火海里冲了出来,这个人就是关穅,他浑身被烧伤多处,右眼几乎灼瞎,我很费了一番功夫才保住他的命。他最初接掌诏狱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平反冤狱。直到真正执掌了千从卫才露出他可怕的一面,因为任何一个位置,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换一个人做这个指挥使,只会比他更糟。”沈迈说。
徐湛有些意外。
“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沈迈说。
徐湛觉得,知慕少艾,就已经算长大了。
正月十五卯时,靖德二十一年的第一次廷议在御前召开,天上布满了阴云,黑沉沉不见日月,各处殿宇的红灯笼却是次第点亮了,灯火漂浮在黑暗黎明的半空中,光影浮动,人影幢幢。
“太子到了,迎一迎吧。”穿绯色官袍的众人徒步向迎面而来的一乘抬撵而去。天色亮些了,他们逐渐看清了太子的面孔。太子身穿前后两肩绣有蟠龙的赤色圆领常服,皮靴玉带,稳步走下抬撵。太子的气色大大好过从前,令在场的诸位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廷议的内容无非还是以财政为主,开源节流云云。
散会后,季怀安、齐英、林知望三位侍读受怀王之邀,去王府讨一碗元宵吃。
太子身体情况的好转给了季齐二人不小的打击,本以为即将守的云开见月明的两人都是闷闷的,生怕一开口就要骂天似的。
只有林知望神色如常的问荣晋:“殿下,犬子还在王府?”
“呃,是啊交趾进贡了一只犀牛角,据说置于殿中有暖气袭人,澄言替我去会馆瞧瞧。”荣晋硬着头皮胡扯,心说徐湛你大爷的,怎么还不回家!
林知望故作疑惑的说:“是吗,交趾国进献了这样的宝贝,礼部怎么不知道?”
谎言被戳穿,荣晋哪里还坐的住,只好站起来承认:“澄言不在。”
齐英季怀安见荣晋突然站了起来,一头雾水的看向林知望。
林知望板着脸:“殿下,你以亲王之尊垂范天下,怎么能如此为身边之人敷衍搪塞?”
“师傅息怒,没有下次了。”荣晋低垂着头如犯了错的孩子。
“涉远”齐英有些看不下去,当着他们,当着一屋子宫女太监,林知望对荣晋横加指责毫无顾忌,偏偏一贯骄纵的怀王殿下就吃他这一套,如此,哪还有君臣之别。
大过节的,林知望并没打算深究,摆手示意荣晋坐下。
胡言进来提醒:“殿下,是不是该为各位师傅上元宵了。”
荣晋讪讪的看向林知望。看到林师傅点了点头,才露出笑容:“上吧,师傅们还没用早膳呢。”
第93章 元夕()
上元节与春节最大的不同在于:春节时合家团聚,子女须在家孝顺父母,承欢膝下;而上元节时,年轻人可以走出去,尽情的游玩。且今夜一过,新年佳节就算过完了,各人要忙各人的事情,再也没有时间这样痛快的玩了。
照例,民间的灯火比宫里晚一天,天色将暗的时候,六街三室,竞放花灯,相比宫里的庄重沉寂,真是另一番光景。
徐湛在四季春与秦妙心一起吃了汤圆,徐湛爬上梯子亲手将八盏精致的红金鱼灯笼挂上了四季春的屋檐,乘上秦妙心的油壁车一起去东华门的灯市口。
华灯初上,笙歌聒耳。
店铺酒肆纷纷挂出彩灯,夺目绚烂,争奇斗艳,有纱灯、纸灯、麦秸灯、走马灯、五色明角灯白天喧闹的市场霎时成为一条灯火通明的灯街。也有鼓乐和杂戏表演,舞龙舞狮,高跷旱船,谓之社火。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他们在糕点铺子旁猜灯谜,谜题很难,徐湛仍为秦妙心赢得一包豌豆黄和一盏藕粉色的纱灯。秦妙心虽带着面纱,却眉目含笑,志得意满的样子,带了罕见的只属于少女的娇俏可爱。
能赚得佳人一笑,徐湛就算在考场上也从未如此感激过自己十多年来的寒窗苦读,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诚不我欺!
有烟花腾空绽放,将夜空照亮了,一簇一簇如缤纷的花伞,如此短暂,却如此奔放,如此热烈,即使只有一瞬的生命,也要如此灿烂。
徐湛想到一首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蓦然回首,徐湛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见不远处的热气腾腾的糖人担子旁,站着垂涎欲滴的小妹襄儿和荣晋。
“在看什么?”秦妙心问。
“我家小妹”徐湛有几分咬牙切齿的说:“我们去,打个招呼。”
秦妙心奇怪的跟上去。
襄儿看到徐湛和秦妙心,跑了过来,像一只快乐的笑蝴蝶,就差飘在天上了,她手里提了个精致的兔儿灯,徐湛在怀王府时见过,荣晋从年后就开始找了个匠人师傅学糊灯笼,废寝忘食的糊了一院子,胡言追着他喂饭,才终于有了灯笼的模样。
“三哥!”她脆生生的说:“这位漂亮姐姐是谁?”
徐湛想:臭丫头,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先审开我了。一抬头,荣晋也跟着她过来。徐湛刚欲开口,只见荣晋瞪大了眼睛向他示警,襄儿根本不知道他亲王的身份。
“陈公子。”
徐湛万分愤慨,荣晋视而不见:“徐公子,这位是”
“四季春的秦姑娘。”徐湛说。
听他叫秦姑娘,荣晋便明白了,这就是送令牌和请柬给他的“秦子茂”,他本反对父皇派徐湛去韫州,不想他在韫州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秦妙心冲荣晋服了服身子,荣晋拱手还礼道:“我与澄言是故交了,久闻秦姑娘芳名,今日一见果不虚谬。”
徐湛一下子不生荣晋的气了,悄悄给他竖了个拇指。秦妙心听了,眼睛里都带了几分羞涩,幸而有白纱遮面,不然在这亮如白昼的街道上如何掩饰她两颊的红晕。
襄儿忽然喊:“呀,我的糖人儿!”
“你在这等着,我去。”荣晋殷勤的跑回去,为襄儿取糖人。
徐湛环视四周,不见一个太监丫鬟,又有些生气了,小声质问襄儿:“你也不小了,出门不带丫鬟,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怎么孤男寡女了,这不到处都是人嘛。”襄儿环视热闹的街道,看看他和秦妙心嘟嘴道:“三哥,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徐湛皱眉:“怎么能一样,你还小”
“你刚刚还说我不小了。”襄儿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