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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在正堂,她跟着丫头走了进去,却发现堂中不仅有赵老夫人,还有周延之。除了二人以外,又客座上又坐了三个中年人,穿得都很普通,而立在堂中的还有七八名侍卫模样的人。
见她进门,堂中十几人同时转头看了过来。
陈夫人上前几步,先给赵老夫人问了好,又做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问道:“这是?”
赵老夫人这些日子也已经瘦了一圈,好在精气神没有灭,依旧撑得起场面,她给陈夫人介绍道:“这是朝中的官人。”又对着那几名中年人道,“这便是你们要找的顾家的夫人。”
陈夫人悚然而惊。
赵老夫人并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这种场合中,她不介绍对方的姓名,只草草以“朝中的官人”来代指,这些都是什么人,大概也能猜到了。
她局促地冲着几人行了一礼,几人均回了礼,领头一人道:“正巧有些事情想要问问夫人,不知您现下方不方便?”
陈夫人从小腿处开始泛起了鸡皮疙瘩,一路攀上背脊,她嗓子里痒痒的,咳了两声,转头看了赵老夫人一眼。
赵老夫人道:“不如先坐下来聊一聊,有什么问题,一并问清楚了。”
那领头之人苦笑道:“老夫人,您便不要为难我了。不请她去我们那,已经算是给您府上面子了。”又四处看了看,道,“便请到厢房来吧。”
陈夫人心下惶恐,不明白对方想要问什么,只得随着进了厢房。
第二百一十章 选择()
陈夫人在厢房里足足待了半日,惨白着脸走了出来。
几名官人又过了好一会儿,才一前一后跟了出来,他们冲着赵老夫人道过扰就告辞了,临行前还不忘向陈夫人道:“若是有什么问题,再来寻你。”
人一走,陈夫人就顾不得面子,一下子瘫软在了椅子上。
赵老夫人连忙命人把她扶到了榻上,又让人端了热水来给擦脸。
一炷香之后,陈夫人缓了过来,摆了摆手,木着脸道:“没事,刚刚一时被吓着了。”
又挺着身子告了辞。
慈明宫中,田太后听着负责刑狱的差人禀过所见所闻之后,挥了挥手,让王文义清了场。
她默默翻着问讯的记录,一边看,一边轻声叹了口气。
凡事只要做过,一定会留下踪迹。
交趾的奸细顺顺利利混入了顾家,又毫无阻碍地进了京,最后袭击了护国公府的周秦。一切衔接不可谓不巧,也不可谓不妙。
然而正是这令人叹服的安排,恰恰暴露出了背后有在大魏有极深势力,熟悉京城、护国公府的人在指点。
田太后抬起头,问道:“陛下这几日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王文义心中叫了一声侥幸,他早间才遣人去问了福宁宫的情况,谁晓得,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他小声道:“陛下饮食正常,想是因为春天到了,容易困顿,每日都睡七八个时辰。”
田太后点了点头。
她明白王文义的言下之意。
赵显自瘫痪之后,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不是吃,就是睡,仿佛已经放弃了一切想法,一心挨日子。
她不过偶然一问,并没有放在心上,想了想,又问,“安宁那边呢?”
王文义道:“公主这些日子在习字,没有听闻其余什么消息。”
田太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捏紧了手,又慢慢放松,问道:“上回让安排人去问候护国公府,那周秦身体如何了?”
“奉了圣人的命,已经放了一名奉药使、三名医官在护国公府上,还赐了许多灵药,听说周家前些日子遣了家丁去广南、交趾,要寻解药,若是运气好,说不定真能找到,赶得及,也许还能救得回来。”
他这话,几乎完全没有提及周秦目前的状况,却又暗暗告知了田太后,护国公府的小姑娘身体可能会不好。
田太后担心的自然不是周秦的身体,而是朝廷的脸面。
如果奉旨讨伐交趾的周严仍在前线作战,作为亲眷的周秦却死在交趾细作手下,那就麻烦了。不过既然已经尽了人事,其余也只能听天命了。
又问了几件事,田太后最后道:“看看石参政今日是否轮值,若是在宫中,宣他去垂拱殿。”
石颁今日轮值,很快就到了垂拱殿,他等了一会,田太后才姗姗来迟。
两人讨论了一下交趾政务,田太后就切入正题,道:“上回你提的那三个人选,看得如何了?”
石颁道:“还是要看圣人的喜好。”
田太后点了点头,道:“那你就找个由头宣进宫让我瞧瞧那钱光玉吧。”
李诗是她的表侄,虽然关系有些远,但也算得上是看着长大,脾气也好,长得也好,如果不是安宁贪得无厌,把李诗选做驸马,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如果那钱光玉也不错,就给安宁自己挑吧,反正她向来爱自己抓主意。
总之,不能再把她留在宫里了,快点挪出去才是正道。
公主府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建好,如今空候主人。女儿已经二十好几,再留下去,脑子里会有更多不该有的想法。
没几天,石颁就找了个理由,把钱光玉领进了宫。
钱光玉乃是降王之后,虽然出生时家里已经没了王位,却一样受到了良好教育。他约莫二十岁,英气勃勃,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年轻人。
田太后留他说了接近一个时辰的话,外表似乎是在询问他父亲如今身体、家中情况等等,实际上一直在观察其人言行举止。
等见完,她终于放下心来。
是个很出色的少年,堪配安宁。
当晚,她亲自去了一趟魏国公主的寝宫。
赵珠正在作画,笔下是一丛绽放的野山茶花,眼下用淡淡的桃红色点缀着花瓣,听到田太后来了,放下手中的笔,笑着行了一礼。
田太后坐了下来,先是环视了一圈殿中的陈设,道:“你这寝宫也有五六年未曾修缮了。”
赵珠笑道:“国中多事,哪里有闲情、余钱去修什么寝宫,您连寿宴都不愿大办,我怎好意思顾及这些。”
田太后摇了摇头,道:“话也不是这般说,你才多大,我都多少岁了。”
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女儿,对着王文义点一点下巴。
王文义走到赵珠面前,把手中的托盘举了起来。
赵珠笑盈盈地把托盘上的几张纸拿了起来,口中道:“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她翻了翻,脸色顿时变了,抬起头,一脸的不可置信,失声质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王文义连忙后退几步,站到了一边,贴着墙不敢动弹。
田太后叹着气道:“你选一个吧,我让钦天监挑个今年的日子。”
赵珠默默地把手中的纸撕成了碎片,抖落在了地上,轻声道:“我记得我说过要嫁与什么人。”
田太后摇了摇头,道:“世事哪能尽如人意,你也替我考虑考虑,你嫁给了护国公,满朝上下将会怎么看我?”
赵珠冷笑道:“所以呢?您就随便将我嫁给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田太后前一阵子已经同女儿恢复了关系,本以为今天好好说话,总能讲得通,谁晓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才把事情搬上台面,就谈崩了。
她案上还有数不清的折子待要批阅,实在没有力气跟赵珠纠缠,索性是自己的女儿,只得忍了心中不耐,解释道:“钱光玉是吴王之后,李诗是你表弟!都是天下间女子想要嫁入的门第!”
赵珠撇开头去,并不回话。
两人就这样对峙了半晌,田太后开始还劝几句,到了后头,只觉得心中烦闷非常,差点跟女儿吵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担心()
母女两又一次不欢而散。
等田太后回了慈明宫,赵珠的表情立刻由倔强的小女儿模样变了回来,她把南屏叫进来,低声问道:“上回交代的事情,你办妥了没?!”
南屏面露难色,道:“因离得远,传令过去,也需要时间,没那么快能处理干净。”
赵珠紧了紧眉,道:“催他们快点。”
“如今交趾是护国公在,把得严,可能不容易得手京城离交趾也有月余的路程,便是一路换马,至少也需要大半个月,只怕这一段时间内会有什么变数。”
南屏一面说,一面观察着赵珠的表情。
她知道这一位主子性子一时一变,十分难揣测,就怕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小心有了差错,惹出事来。
公主许多年前就在交趾、河湟、北地乃至南闽安排过一些人收集情报,事情做得隐蔽,用的全是生人,彼此都不识得,为一次性的买卖。
除此之外,因公主原帮着田太后处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政务,对各类低阶官员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虽指使不了高层官吏,却能收买、拉拢一批底层小官,靠着这个办法,对边境即便说不上了如指掌,却也有几分成算。除了在北地由于护国公周严管得太死的缘故,没有太多进展,其余地方,都已经扎了不少眼线。
这些年来,南屏虽然不是完全了解赵珠的所作所为,却也能猜到几分,自然也清楚为什么对方会这般着急交代交趾的人扫干净首尾。
赵珠的神色有些凛然,她压低嗓音道:“让他们小心点,如果有什么不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没有清理干净不算,说不准还会露出马脚。”
南屏连忙点头。
赵珠又道:“交趾那边还罢了,还有大相国寺里头,跟智松大和尚他们来往的痕迹也要抹干净了。上一回让人在池州建窑子烧出来的东西,也快些都推了,但凡是经手过的匠人,一个都不能留。”
她又细细嘱咐了半日,才把南屏打发出去。
一时间,殿中只剩赵珠一人。
先前磨的墨已经半干,田太后到得突然,宫女也没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