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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儿子!
都说读书明理,他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她深吸了两口气,道:“你晓不晓得为了你下场的事情,你外祖父年近七十的人,还漏夜整理当朝文士偏好及文风?”
许近泽呆呆地看着她。
“族学里的教授拿着你的文章逐字逐句地推敲,帮你从头改到尾,一个错处给你找出几十个注释,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你姓许,不姓冯!”冯夫人厉声道,“你一年交的那点束脩,连一个先生的伙食都供不起,他们凭什么要帮你?”
“从小到大,你用的纸是曹大三生宣,用的墨是松烟墨,你用的笔、穿的衣,吃的饭,有哪一样是你出力挣来的?她给你拿出几根钗子说是体己,你就怜惜得不行,家**养你这些年,就是养条狗也会围着摇摇尾巴,你呢?!”
许近泽的脸涨得通红。
“给她赎身,倒也不是不可以……”冯夫人突然掉转了口风。
“只是赎了身,却不能接回家,我给她在南方置个产业,让她远远走开。”
许近泽忍不住叫了起来,“母亲,她一个弱女子!”
冯夫人淡淡地道:“我原本已经与护国公府上说好了,过两年若是你下了场,名次但凡过得去,两家就试着合一下八字。若是你真的替那位笙娘子赎了身,还敢明目张胆接回家,你觉得这门亲事还能成吗?”
第七十九章 美梦()
许近泽心头一震。
与护国公府结亲……
谁不想出将入相,谁不想得那一柄清凉伞!
士子们寒窗夜读,不就是为了货与帝王家,攀上那位极人臣的地方吗?
因为书读得好,他从小得过数不清的赞誉,也因为书读得好,他有机会听过许多有地位的长辈说起高官名人的轶事。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只要一心读了书便能光宗耀祖,这不过是哄些酸书生的话而已。
只会读书,估计只能在穷酸衙门里喝西北风吧。
要想在朝堂中有一席之地,哪里是光会读书就能办到的。文官卖才,一样要有治世之能,能外出掌一府之地的,谁不是精于人事政事,晓得什么时候该软,什么时候该硬。
想要进政事堂,就更艰难了。不止要才干精练,善于揣摩人心,斗得了皇帝,拉拢得了同僚,还要文武皆通。
没有带过兵的文官,就如同没了牙的狼,真遇上了事情只能用爪子挠两下。别人与你说起战事粮秣,你只能纸上谈兵,用前线那不知道被粉饰过几百轮的奏报来与之周旋,到时候不用对方使力,你自己就会心虚。
往前看,从太祖开始,高官中哪一位没有领过兵,就是如今大家公认不善兵事的石颁,也曾经在闽南之乱中斩杀过数以千计的叛军。
能进政事堂,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许近泽生于许家,长于冯府,两族都是文官世家,积蓄了数代的资源,可无论亲缘朋友,都少有在军事之上有所沉淀的。
如果能与护国公府结亲……
想到护国公府上近百年的积淀,经营得铁桶一般的北地,满天下的军营故旧子弟,许近泽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这样的门第,如果真的能与之结亲,就算娶的是个母夜叉,也有无数人愿意前赴后继吧。
护国公府四代之中少女只有一个周秦,娶了她,等于有了动用护国公人脉的钥匙。
更别说周秦的品貌。
他与周秦见过数面,虽然算不上十分熟悉,可印象却深刻无比。
上次一同打马球,她反应敏捷,聪明机变,全是仰仗她的帮忙妹妹许芸才没有受伤。
他回忆起对方白如雪的肌肤,灵动的眸子,女装时沉静娴雅,男装时风流飘逸的气质,一句话也回不出来。
冯夫人看在眼里,冷冷一笑,又补了一句,“还是说你不想与护国公府结亲,想将那笙娘子娶进门来?”
许近泽想都不想,直接否认道:“儿子并无此意!”
笙娘不过是个乐籍,出身算得上低下了尘埃,他虽然疼惜她,却不过想给她一个落脚之处,替她赎身之后纳进府而已。
若是真的娶了她,估计真的要变成孤家寡人,不但父母亲族会丢人现眼,就是同窗好友都要暗自嘲笑。
笙娘应该也从未有过如此奢想吧。
儿子的反应全然在冯夫人的意料当中,她顿了顿,道:“你自己选吧,是把那女子纳进府来,我另去给你择一个低门小户,还是把她远远打发去南方,你过两年下场,好好求取一个前程。”
许近泽面露不忍之色,他考虑良久,轻声道:“母亲,未必我纳了笙娘,就不能与护国公府结亲……我晓得分寸,不会做宠妾灭妻的蠢事,我观周秦并不是那等心胸狭隘的女子,笙娘也知情知趣,她们不会有什么冲突。”
冯夫人气得笑了起来,“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你觉得护国公府是给你挑挑拣拣的吗?!还没定亲你就有一个歌伎出身的房里妾室,若是我给你妹妹选一个这样的夫婿,你待如何?”
这也没有什么……选丈夫,不都是图其才干,观其人品,只要能封妻荫子,官至青云,谁又没有个三妻四妾呢。
只要不闹得太过分……
许近泽好不容易才压下自己不以为然的表情。
他的想法自然瞒不过看着他长大的母亲。冯夫人不由得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往日太注重儿子的学问的教养方式出了问题。
等你真的坐上了那高官之位,三妻四妾,自然没什么。女儿家嫁进来,给你生儿育女,身家性命与你绑在了一起,又有了儿女束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连八字都没有一撇,这桩亲事也是自己家里上赶着求的,你就开始这样不要脸,难道将护国公府上的人都当做瞎子不成?
儿子一路顺风顺水,自以为天下才子非己敌手,养成了这个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蛰伏,什么时候该低头,这又如何才能掰转过来……
许近泽停了一会儿,窘然地道:“实在不行,先给笙娘赎了身,也不纳进来,只给我做个贴身的侍女。”
冯夫人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凉了半截,叹了口气,道:“不用再说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可是,有宗室要抢着给笙娘赎身,晚了就来不及了!”许近泽终于忍不住将这话说了出来。
冯夫人气得连话都不想说,她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道:“你好好回去想想,你若是给她赎了身,会有什么后果,明日再来找我。”
母子两不欢而散。
许芸躲在内室,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不同于上次无意间听到祖母与母亲的密谈,她今日是特意藏在这里想要偷听的,好在家里的仆役对自己都不提防,又有二哥帮着打掩护,这才一击成功。
她找机会偷偷溜了出去,当晚用了个借口,拉着许近庭径直去往许近泽落脚的小院。
两人在巷子里遇上了笙娘,对方福了福,低声打了个招呼。
许芸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跟在笙娘背后的蛮儿忍不住小声道:“还世家闺秀呢,这般不懂礼仪!”
她这一段时间受了许多憋气,白日间又被妈妈骂了一通,正满腹牢骚,此刻忍不住发了出来。
“蛮儿!”笙娘恼道,“怎么说话的!?”
许芸被堵得半死,却不能自降身价跟一个歌楼的小丫头计较,她转过头对着笙娘道:“笙娘子好高超的手段,好狠毒的心肠,不知道我们家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第八十章 鬼胎()
笙娘外表柔柔弱弱,可听了许芸这话,瞬间气场为之一变,凌然道:“姑娘可以看不起我的身份,却不能诬蔑我的品行!身陷污淖非我所愿!我虽倾心许郎,却只是喜欢他的学问为人,并不曾谋图他什么,更未害过府上半分,还请姑娘慎言!”
许芸自觉大哥千好万好,只有别人配不上他,没有他配不上别人的。当初她偷听到家中长辈议论大哥与周秦的相看之事还觉得有些不自在,更何况如今区区一个歌妓。
她刚从家中出来,将母亲与大哥的对话听了个全,自然也知道许近泽若是再与笙娘纠缠不清,会有什么后果,现在被对方这冠冕堂皇的话一激,忍不住冷笑道:“倒是撇得干净!你不曾谋图,那我大哥为什么会好生生地从家里跑出来,住到这醃脏的地方!你除了一张厚脸皮,还有什么比得过别人的!”
笙娘还来不及回答,蛮儿就在后头嚷起来,“我们家娘子哪点都比别人好!被她看上是你们家的福气,许公子才学出众,一表人才,怎么有你这样的妹妹,也不嫌臊得慌!”
她嘴皮子极快,如同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就把自己深信不疑的想法倒了出来,笙娘拦都拦不及。
许芸施施然瞥了主仆两一眼,那鄙夷的眼神,看得笙娘不由得把腰更挺直了些。
她身材纤细,又穿了一身纤薄浅淡的裙裳,风一吹,衣袂随之飘拂,显得人又是娇柔又是可怜。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
许芸拖着哥哥的衣袖,旁若无人地越过这一对主仆,去敲了许近泽的院门。
无人应答。
许近泽不知道去了哪里。
笙娘主仆杵在这里,许芸自然不好再待,跟着许近庭走了。
路过笙娘的时候,她低声了一句,“我们家书香门第,就算一个洒扫的丫头也是清清白白的,我哥哥本要娶公侯之家的姑娘,若是有了什么变故,就算将你粉身碎骨也偿还不了。”
笙娘不愿置信地抬起头。
许芸又补了一句,“就算是纳妾,也大把良家女子在后头排着,下辈子也轮不到你。”
语毕扬长而去。
笙娘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肝仿佛变作了一个坛子,里头混杂了油盐酱醋,还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