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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杂役在接手。”
“看来咱们都没猜错!”周秦笑了笑,转过头,正要与何亚卿说些什么,却正好对上了对方一双眼睛,正一霎不霎,定定地看着自己。
偷看却被当场被抓了包,何亚卿的脸瞬间又红了。
他觉得自来了广南,每回见到周秦自己都会变得蠢呼呼的,偏生他又希望能尽量表现得好一点。
何亚卿像做贼一般地掉转过头,装作自己在看园子的样子,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道:“那那两名和尚?”
周秦道:“那也是凑巧,我们半路上歇了一处庙宇,正巧我听到里头有和尚在议论,说遇上两个僧侣,打招呼也不理会,见了寺庙也不拜会,便觉得有些奇怪,后来半路遇上那两个和尚,心中便存了打量的想法,正巧有一人摔了一跤,他那一双鞋简陋得很,能卖个十多文就不错了,可包袱里的白面炊饼却值不少。”
“沿途没有什么人烟,想来是没处去化缘的,广南战乱了这么久,他们既是从柳州方向过来的,想来也晓得如今柴米贵,舍得吃那样好的炊饼,也不舍得买一双舒服点的鞋,本身就是一桩不对劲的地方了。摔在地上,不去捡掉在水滩上,收拾收拾还能吃的馒头,却急着照顾那双不值钱的鞋子,更是一桩不对劲的地方。”
“等他把脚露出来,一个云游僧人,一路全靠脚程,居然有那样白的脚,别说伤口了,连老茧都没有一个,更是令人觉得奇怪。”
“好似打铁的手掌一定比常人粗,码头扛货的身上的肉一定比常人壮实,做什么行当,一定会有那个行当特有的特质。那僧人一切都不合常理,我自然会觉得他不对。”
第一百五十五章 默契()
何亚卿听着周秦侃侃而谈,一面用心记着,一面又忍不住分心去偷觑对方的脸。
周秦嘴角含笑,侧着头,不紧不慢地给他分析要如何才能从细微处判断假象与真相间的差异。
她姿态闲适,语调温柔却又有力,有着一种与寻常姑娘不一样的魅力。
何亚卿的心跳得比平常更快,半是忐忑,半是仰慕。
喜欢的人不仅比常人出色,比起自己,也要更聪明。
如果当初是他听到了两位僧人的对话,半路见到那个奸细摔倒的事情,决计发现不了其中的蹊跷。
这让他有些焦虑起来,更加担心如果在广南无法挣出个出身,就没办法直起腰杆,理直气壮地向护国公府提亲。
留在桂州到底只是后方,很难得立大功,还是要想办法去前线才行。
何亚卿这边一心要去邕州参战,邕州城里,却是遍地焦土,处处尸骸。
周严把交趾兵撵去了钦州,回过头来整顿邕州城务,这一处往日商贸繁盛、人口稠密的大州,如今断壁残垣,一片废墟。
他入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急着把邕州城内的尸体抬出城掩埋了。
大战之后常有大疫,可邕州无论如何都禁不起一点折腾了。
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把城内的尸首给基本清理干净,许多躲在附近村寨的邕州人听闻交趾已被撵走,都忙回来帮着重建州城。
只是推倒容易,兴建难。直到田储带着人回来,城内依旧还是一副百废待兴的模样。
城墙已经被李长杰给推倒了,自然也没有所谓的城门,田储随意寻了个地方进来,就闻到浓浓的醋酸味。
跟在旁边的张医官轻声解释道:“应当是为了避免发生疫情,是以才在城内泼洒醋酸。”
田储点了点头,让人在前头带路,朝着邕州府衙而去。
沿途走上几步,就能听到或高或低的哭泣声。邕州城内的住房被毁了大半,许多人只在原址上搭了个棚子,后头睡觉,前头就挂着白布,走过几条街,几乎家家举孝,户户哭丧。
田储心里堵得慌。
等到了邕州府衙,原本应当是四进大建筑的府衙,却已经化作了一片焦烬。只剩焦黑的墙壁,烧成炭的横梁,一地的废墟。
府衙里头来来往往仍有不少兵丁,正在清理,见这边来了一队人马,领头一人是田储,忙上来行过礼,又指着不远处新搭的棚子道:“将军正在里头。”
田储虽然早已知道邕州被屠,也从许多人口中知道城中已经变为了一副人间惨相,可没有亲眼目睹,实在无法置信,交贼居然会如此的丧心病狂。
他压下心中的怒火与难过,先去给护国公打招呼。
周严将邕州的重建工作交给了手下,自己正在整顿军队,催促荆州、广州的援兵快发,才好去追击交趾。
见田储回来了,他放下手中的笔。
田储忙上前行过礼,将这一路上的事情经过说了,他道:“没能让延之平安回来,实在是惭愧。”
周严听了,连道:“都尉不必自责,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换做任何人,都做不到你这样百步穿杨,将佳城郡主安稳救下。至于延之那边……”他叹了口气,“虽说是伤重,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回来了,总会有药可医。”
他虽然没有在场,却也明白能将几十人埋伏在山野之间,不被敌军发现,必然是距离较远的缘故。
神臂弓本身就极考究臂力,用着神臂弓,还能百步之外,杀人于鼓掌之间,这承恩公世子的箭术,当真算得上数一数二了。
田储看出他的担心,于是道:“延之如今就在旁边的帐子内,我带将军去看看吧。”说完这话,他又想起了赵环,于是补了一句,“佳城郡主情绪有些不稳,我令医官给她做了针灸,如今还在睡着。”
周严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外走了。
到了账内,先去看了佳城郡主。
因得了田储的示意,众人对待赵环,基本都是一天唤醒来两次,待用了膳食,就又灌下一碗安神汤,给她睡得死死的,不要醒来大呼小叫。
即便一天只醒来一两个时辰,她依旧能天天叱骂吃得不好,医官是庸医,诊治得她头晕晕的。
赵环恢复得不错。
她本身就只是受了惊吓,手指伤势并不重,耳朵的创口也不大,上了药,包扎好了,如今已经有了结痂的趋势。
她吃得好,睡得香,气色都已经开始好了起来,身上也长了肉。
看望完赵环,周严忙去见了病床上的侄儿。
周延之这一路上断断续续地发着烧,广南极热,钦州回邕州路途颠簸不算,还得不到良好的休息,伤口到底还是发了炎。他的伤情很重,伤面又大,头上还有个碗大的创口,两个医官得了田储的死令,日夜围着周延之,也仅是能不让他的伤情恶化而已。
今日进了城,总算得了些丰富的药材,又给周延之重新开了方子,处理了伤口,这会他依旧没有醒过来,还在沉睡。
周严怎样都料想不到,数年后首次见到自己的亲侄儿,居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周延之肩膀上、头上都绑了纱布,他自被宗亶劫走就未能正常饮食,又因照顾赵环,更是连食水都少进,好容易获救了,还昏迷过去,更是无法进食。如今结实的身体看上去十分消瘦,脸上连一两肉都刮不下来,就是这样,他的双颊还是泛着红,是高烧导致的。
周严好容易才按下心中的难过。
上一回见到周延之,对方还只有十二三岁,脸上肉嘟嘟的,缠着自己让教周家的剑法,因赶着回北地,没能给他打招呼,后来母亲写信过来,说他人前无事,回到房里偷偷哭了一场。
这样一个小娃娃,才几年的时光,就已经长成了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大哥大嫂膝下仅有一子一女,护国公府也只有这一人继承家业,现在伤得这样重,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想到方才田储说的,因头撞到地上,有一定的几率会醒不过来,周严就一阵咬牙切齿。
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明白是因为赵环的蠢笨与自私,才导致这一茬事情。
第一百五十六章 恨意()
周严想了想,邕州如今缺人少物,药材更是不齐备,到时候自己与交趾打起来,说不准会成什么样子,倒不如把侄子送回桂州去,一来桂州较为安定,二来有母亲、侄女照顾侄儿,好过这一群大老爷们在这里干着急。
三来,母亲虽然嘴上不好催促,可心中一定焦虑得不行,虽然延之如今昏迷,可到底还是救回来了,比起撒谎,还不如把实话与她说,让她把注意力转移到怎么给侄儿治伤上头。
除此之外,佳城郡主也要早日送回京城。
周严转过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田储。
他还想把田储也派回桂州城去。
桂州作为广南的中心,如今只有几个当地的属官、自己留下的几个属下看着,他着实不放心。
田储作为田太后的侄子,内殿崇班骑都尉,如果在往日,自己可能不太放心,可这一段时日看下来,却觉得对方有勇有谋,做事果决,是个值得托付后方的副手。
虽不知田太后本意派他过来是起什么作用,可他给广南的局势争取了极大的回旋余地,倒是真真切切的。
如果田储在桂州待着,他还可以把张谦给打发回去。不然张谦留在义兄的寨子里,总归是个祸害。
周严斟酌了一下,想着如何同田储开口,他张开嘴,话还没说,就听到田储道:“如今将军坐镇邕州,桂州无人镇守,倒也是一桩麻烦事,若是后续还要攻打交趾,少不得有千头万绪的事情要办,桂州乃是中心,转运粮秣全靠那一处出力,正要人去办差。邕州缺医少药,又不安定,也不利于佳城郡主休养,更不利于延之治伤,不如我先携了他们回桂州,正好也帮着转运之事。”
田储说完,微笑着看着周严。
周严与之对视,两人默契一笑,竟然生出了一种肝胆相照的情怀。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从彼此的行事之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