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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又落了下来,她忙抽出一只手去擦。
莫青璃歪着头,极轻的笑了下,她虽看不见了,眼睛还是澄澈如湖水,她道:“我很好,起码还能摸到你,你不要哭。”
钟离珞写道:“我知道,我没有哭。”
泪水落在莫青璃掌心,冰凉湿润,轻而易举的戳穿了她蹩脚的谎言。
莫青璃手肘向后撑着坐起身,手指摸索着碰到了钟离珞脸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像以前无数次一样精准无误的倾身过去,吻住了女人的唇。
她的吻前所未有的轻,先是在唇角辗转徘徊,然后才慢慢含住,一下一下的轻点,缱绻而缠绵。
钟离珞轻启牙关,放莫青璃进去,极尽轻柔的纠缠。
最后,莫青璃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道:“你别怕。”
正月已到了月末,时间在一步步逼近莫青璃的死期,钟离珞反而越来越释然了,她甚至已经备好了一座可卧两人的楠木棺椁,就等着大限到的那天,二人一起入土。
正月二十九,莫青璃在房里躺着,此时的她已接二连三的失去了嗅觉、味觉,仅余下触觉,被子还不够暖,钟离珞便出了房门,打算去别的房间取件厚毯子来。
她站在竹轩中央,身子定在原地,目光戒备的望向篱笆门口,那里忽然多出一条人影,高大挺拔,五官深邃,像个西域人。
钟离珞冷冷的看着他,眼里结了一层冰霜,“滚。”
连诀不答,微微侧让开,他身后又走出一道身影,玄青色长袍裹身,上半张脸习惯性的戴着一张银黑色的面具,下颔弧线美好。
君曦道:“你跟我来。”
莫青璃在房里等了钟离珞许久,在被子里抱着自己,身子蜷缩起来。直到女人坐在她身边,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她才眉眼一弯,露出一个漂亮得过分的笑容,声音乖巧的问道:“你去哪里了?”
钟离珞写道:“刚刚长安有事来找我,耽搁了一会儿。”
莫青璃身子越来越虚弱,也越来越容易感觉到倦,她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合眼睡了过去,只是手指一直抓着钟离珞的手,比往日都要紧,浓如蝶翼的睫毛在睡梦中也颤得厉害,不禁让人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睡着,或者是被梦魇着了。
连城所说的半年,到如今越来越紧迫,莫青璃愈发的黏着钟离珞,几乎一刻也不能让她离开,屋里的膳食都是由楼里的暗卫送进来,她不知道最后的触觉会什么时候也消失掉,而彻底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然而,在这之前……
莫青璃偎在钟离珞怀里,双目微阖,手心被女人托在掌心,终于一字一顿的写道:“我不是她。”
意料之外的,莫青璃没有哭,甚至没有半点表情,只是长久的静默。
她从身边那人怀里挣开,轻声叹了一口气,语调平静道:“我知道,上次她从外面回来,我就知道不是她了。我累了,没有几天的时间了,我想安安静静的走完最后一程,就当做陪在我身边的人是她。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拆穿呢,连城?”
连城写道:“闭上眼睛,生活便是容易的。不找到她,我怕你后悔。”
“后悔?呵”莫青璃摇头苦笑,“是,我后悔了。就是死,我也要死在她身边。连城,你送我去苦雨斋,我要找师父。”
莫青璃在君曦那里呆了一天一夜,听说苦雨斋内当夜红光大涨,照得山顶上红惨惨的,方圆百里的百姓看见还以为是天罚。
第二天清晨,莫青璃与君曦相对而坐,她此时白发及腰,与往日一样用红绳束了起来,眼睛已从浅褐色彻底变成了血红,却干净透彻得很,像是瑰丽的琉璃,眉心火焰灼灼。
君曦照例给她沏了一杯苦茶,等莫青璃喝下去,问道:“好喝么?”
莫青璃闭上眼细细品味,良久,睁开眼直视着君曦,轻声道:“好,好,好极。”
她转头望向窗外盎然的绿竹,似是自言自语:“师父,你说我为什么不在八年前就死了呢?”
墨竹轩。
莫青璃蹲下。身,替长安整了整衣领,道:“我去找你钟离姐姐,不会再回来了,以后你要好好听祖奶奶的话,祖奶奶年纪大了,不许惹她生气。”
她摸着长安的头,颇为欣慰道:“我的小长安很快就是个大人了,你要好好照顾祖奶奶。”
长安福至心灵的体会到了她话里的深意,忽然就一嗓子哭了出来。
——就算姐姐生得白头发红眼睛的厉鬼模样,长安也永远最喜欢你。
莫青璃低了低头,紧紧地抱了一下长安,而后转头看向桌上放着的承影剑,目光一瞬间沧桑了许多,像是见到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她提起剑,大踏步的出了门。
在跨出门槛之后,随手两剑将门上的竹制对联二分为四,那副对联正是她们当年成亲的时候,京都的那对,钟离珞很喜欢,便在这里也挂上了……携一山竹老,伴一人白头。
如今上面第一个字都被莫青璃削去。
一山竹老,一人白头。她轻嘲:也算是老天变相的了了她一个心愿?
长安从后面追上来,她在风里哭着,她哭着,可莫青璃再也没有回头。
——你可知这血咒之法极为歹毒,从今日起你必须日日用你的血养着那把剑,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你死之后当以身祭剑,魂飞魄散,你在这世上就真的彻底消失了,连轮回都不能。况且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你若是找不到她呢?
——愿求仁得仁,复无怨怼。
一个月后,东海之滨一个不起眼的小镇。街上有几个小孩在相互追逐打闹,有个小女孩儿跑得太快,眼睛跟不上脚步,径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她穿着纯黑色的修身华服,是个曲线玲珑的女人,只是带着顶纱帽,帽沿围了层层叠叠的黑色薄纱,直垂到膝弯,容颜难辨。
她伸手扶了女孩儿一把,然后便走开了。
清风荡起薄纱,露出那人身后一缕白色的长发,她一直往前走,到了临近海滨的一家茶摊,坐下,喝茶。
剑放在手边。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莫青璃在这里等人,那人既带走钟离珞,无非就是冲着自己,若是自己独个死了,他做那么多事还有什么意义呢?
莫青璃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异样,抬起了头。
远远的走过来一道雪白身影,手里撑着竹骨伞,眉目浅淡,寥寥勾出的几笔,好似天地间淡淡晕染开的一副水墨山水画。
她站在莫青璃面前,唇角笑意暖过春风,“汐儿。”
离得太近太近了,莫青璃甚至能闻见女人身上特有的药香,她垂眼望着女人腰上缠着的长长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莫青璃眼角那一点微小的欣喜的弧度尚未来得及舒展开便早早夭折了。
电光石火间,承影出鞘,“刷”的刺向那人心口。
“滚开!你也配这么叫我?!”
第151章 尽归于尘()
那一招来得好快,莫青璃武功竟是比先前又精进不少,“钟离珞”侧头避过,暗自心惊,不过也好。
“钟离珞”偏头笑了笑,揶揄道:“郡主,你可真是无趣。”
南清筑顶着一张钟离珞的脸,莫青璃无论如何也镇定不下来,她胸中怒火滔天,喝道:“你竟敢扮作她的样子来骗我?!你该死!”
随即提起承影,径向南清筑扑了上去。她使个“缠”字诀,剑光成影,登时将南清筑周身数尺之地尽数封住,她心中有千般恨,招招下的皆是杀手。
南清筑却只是一味的闪避,并不与她交手,寻着时机左足一点,退后三尺,一声长啸,忽的从莫青璃头顶飞跃而过,转眼奔出数丈。
莫青璃立在原地,低头吐出一口鲜血,承影像是有觉识般,全数吸收了进去,剑身隐隐泛着红,她提了一口内息,追了上去。
靠一把剑来苟延残喘?她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这些。
一切开始的地方,对南清筑来说,也该是一切结束的地方——弑楼。
莫青璃一路追到弑楼的凌云阁,乌木殿门大开着,一个人站在里头,背对着门口,黑色斗篷遮住了整个身子,像是森林里潜行的鬼魅。
莫青璃竟罕见的露出点笑意,彬彬有礼问询道:“我是该叫你竺南青、弑天,还是南清筑,又或者连诀师叔?”
那人扯下脸上死气沉沉的人。皮。面。具,现出一张轮廓深邃的脸,很英俊,却不是中原人的英俊,比西域人也要细致一些,唯有那双湛蓝的眸子,像是藏了蓝天碧海,空旷无垠。
可不正是连诀。
连诀笑道:“师侄女,别来无恙。”
莫青璃抿着唇,笑得温婉谦恭:“托师叔的福,离死不远了。”
她揭下头上的黑纱斗笠,露出一双血色瞳子,如雪白发以红绳束起,尽数散在身后。
连诀好奇道:“师侄女,你怎么知道是我?”
莫青璃波澜不惊的盯着他,道:“从一开始我便在你的算计之中了,我刚入京,又或者八年前我被师父带走的时候。我甫一入京你便打伤了蓝诺,借机将连城安插到了我身边。还有三年前我为什么会被区区一个江南陆家庄的少庄主带走,以至后来发狂而灭人满门,也是你捣的鬼吧?”
“我和阿珞第一次去千影城的时候,觉得后面一直有人在跟踪,等快到关宁城的时候,那人又忽然不见了,我问过时雪筠,天阙大人正是前几天到的,是你在跟踪我们。再之后的种种,你借着影楼的力量一步步的设计我,每次你都提前知道我们的部署,然后未雨绸缪,甚至将计就计。哦,对了,那次你被莫思妤重创,救了你的人是老鬼吧?他的功夫,别人看不清路数,我同他比试过那么多次了,再不认不出来我这双招子也该废了。”
“连。城无意间提起过她义父精通易容,粗浅的易容之术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