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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私下里莫青璃问长安的时候长安却给出了一份颇为令人深思的答案:“钟离姐姐虽然很多时候都是笑着的,但是有时候长安会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有甚么东西在压着长安的心一样,我不是不喜欢钟离姐姐,只是没有同莫姐姐在一起的时候轻松。”
很多时候,孩子的感觉往往比大人更为敏锐。
莫青璃又想起那片隐藏在浓雾后的禁地,上回遇见那个干瘦的守护人,若真要打起来她应当是胜得了他,只是这毕竟是钟离珞的地方,硬闯未免太过了。
临走之时她回头望了那片小树林,心里蓦然升起一丝悔意。
她有种直觉,那里面可能藏着她心中对钟离珞所有疑虑的答案。
迷宫山出口,长安坐在马上看着几步开外莫青璃同钟离珞“依依惜别”,准确来说是莫青璃在不停的絮叨,如此说来,自己爱唠叨的毛病可能也是跟着姐姐师父学的。
“莫要因着我不在你就不好好吃饭,我私下里问过你府里森缈了,她说你三年前来千影城的时候就常常不按时吃饭,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会盘问森缈的。”
“我晓得的。”
“你身子底子弱,这里夜里太冷,你记得多穿件衣衫,不要忙到太晚。”
“好。”钟离珞乐得听她同寻常人家的妻子一般左叮右嘱,虽然怎么看这次要远行的都是莫青璃,不是钟离珞,要叮嘱的话也该是钟离珞来
莫青璃静静望着她乖巧点头的模样,忽然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里,这一走,真的很久不能见上一面了。
“我走了,照顾好自己,你要是”后面那句话说得很轻,夹杂着微风,有些含糊,但钟离珞还是听清了。
你要是想我了,就摇摇银铃,不分昼夜,我都会知道的。
“好。”
目送着莫青璃与长安渐渐消失在远处起伏的黄沙之中,钟离珞敛下眉,慢慢打马回城。
这次,她没有去书房处理公务,而是换上了一袭黑色的锦袍,衣领袖口装点着暗色花纹,就像一领华贵的丧服,提上一壶烈酒,独身一人踏上上次莫青璃与长安无意中发现的那条逼仄小路,路的尽头灰草横亘,钟离珞静默了半晌,抬手缓缓推开那座半掩的旧门,就像打开一个被长久尘封的梦境。
她往嘴里含了颗红色丹药,径直穿过那片浓雾,走了进去。
她抬头望着巨大的褐色山石,血红的草书铭刻,诡谲而妖异,预料之中耳旁传来凌厉的风声,钟离珞转身,定定的望着眼前干瘦的守墓人,平静道:“云益”。
那名唤云益的守墓人收住掌势,浑浊的眼紧紧锁着钟离珞年轻熟悉的脸,“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水夺眶而出,粗哑的声音泣不成声:“主人。”
钟离珞蹲下。身,伸手摸上云益干枯得满是褶皱的脸,动作轻而柔,声音似扶风而过的叹息:“想不到你还活着,你已经这样老了,这些年,苦了你了。”
云益笑了一声,枯树一般的面孔竟露出孩童似的纯真笑容,道:“请主人千万不要这么说,小的临死之前竟能再见主人一面,也算是死而无憾了,主人是回来看将军的么?”
钟离珞看向山石后那一片小树林,心神仿佛都飘到了那里,张了张口,涩声道:“是,我来看看她。”
小树林并不大,里头也并没有设阵法,可她腿脚却似有千斤重,每一步都挪动得无比艰难,夕阳自她身后扯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林间小径的深处,有两座并排而立的墓,小小的,冷冷的坟墓。
钟离珞提了酒,小心翼翼的放在其中一座墓前,温柔如水的面具下,眉目间慢慢浮现的却是与她年轻至极的面容十分不相符的沧桑,和一种近乎温柔的悲怆。
她手指颤抖着去摸冰冷的墓碑,彷如触摸一场远不可及的幻梦。
我回来了。
小影。
恹恹的黄昏里,钟离珞抬头望着天顶依旧明晃晃的日头,眼前闪过一幕幕过去旧事,生生将她心里的伤口撕裂得更深,直至鲜血淋漓。
是练武场上挥汗如雨,年幼的孩子吃力的舞着比自己高出太多的长枪,小小的身子一次次被对面的白眉老者撂倒,手臂上蹭出了无数的伤口,她用舌头舔舔,从地上爬起来,更疯狂更凶狠的冲上去。
上药的时候,明明疼得呲牙咧嘴还没心没肺的笑。
——阿姐,你不要哭。师父说,我长大以后会是大晁的将军,我不喜欢杀人,可是我想保护大晁的百姓,从现在开始我要很努力很努力。
是帅营里一灯如豆,营外是呼啸的寒风,身着银甲的年轻将军一脸倦容,面前是纵横排布的山丘沙盘,手边是画着边关虎视眈眈的各国兵力分布的羊皮卷轴,从深夜到黎明,彻夜不眠。
温热的饭菜放在一旁无人问津,帅营里其他将军进进出出,她一脸沉肃的调兵遣将,之后只有就着冷饭吃几口,出城迎战。
——我必须比敌军快一步,这样我大晁的将士就能多活下来一个,是我带他们离开家乡,阿姐,我定要护住他们。
光影飞闪,是四十年的相依为命。
最后一幕,是迷宫山的修罗场,成堆成堆的尸体横亘,鲜血染红了大片大片的黄沙,如同燃烧着的冰冷地狱之火。
她下马跌跌撞撞扑进死人堆里,紧紧抱着浑身插满乱箭的女子,她身上纯净的银色铠甲被满身的伤口满身的血浸得暗红,就像是盛开在天地间,用鲜血浇灌出的红莲。
——我一个将军,不是堂堂正正的战死沙场,却是死在小人的算计手中。
女子漂亮的脸上满是污浊血迹,血手死死攥着她的腕,仿佛倾注了她生命的最后一丝力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浑身发抖,目眦欲裂。
——阿姐,我好恨!我好恨呐!
朝为红颜,暮成枯骨。
她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就这样死在她的怀里,张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风声呜咽,奏响了一支哀长的挽歌。
带来的酒,被慢慢浸灌在了千影将军墓前枯黄的土地上,一寸,又一寸。
时光静止了,钟离珞静默的坐在这片静止的时光中,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天地一片苍茫。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转世的说法,z8x9在66章祈神节(二)就猜到了,先给你点个赞(并不是完全正确,她们前世是姐妹,不是情人,却胜似情人)
所以说莫青璃的所有疑虑都可以得到解释,千影城是钟离珞前世建的,影楼是她建的,是她帮子书赤建立晋国,包括鬼楼分化出去,也是她允许的,没有人比她对所有的往事,对这片沙漠更了解,钟离珞不像一般的年轻女子,我在行文的时候明里暗里的写了很多了,第一次暗示是在第五章旧宅,后面更多,我就不一一再说了。
如果想理清前世,将江湖卷目前写的这些章节都看一下的话,江湖卷目前并不长,可以有个大概(我知道大多数姑娘都很懒,但难免也有一些比较勤快的剧情党,想慢慢找伏笔的话,可以从第五章开始,当初可能觉得钟离珞说的话、做的事有些反常的地方,都可以得到解释。),而且在第三卷适当的时候我会写钟离珞前世的番外,也更为详细。最最懒的姑娘们只需要结合上一章看就可以了orz
我一直相信人有前世,转世以后,有人带着上辈子惨痛的记忆,就像是钟离珞,她对莫青璃保护过分是有她的原因的,就像我在72章为你囚牢中最后说的,“四月十八,满月渐亏,一如她心底从未愈合的伤口”(盖楼君留下的评论提到过这一句,么个,还有我在回复乱卷姑娘的时候说过有些事只能永远一个人背着,很痛苦。);而莫青璃却没有那些记忆,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如我后来为了解锁修改过的56章假正经三,和在关宁城的所有异常),她们都没有错,错的一直都是命,以后的番外会写到,嗯。
好了,这章我写得很辛苦,中途把自己虐哭了也祝大家看文愉快。
最后ps:“朝为红颜,暮成枯骨。”——出自华胥引
第79章 陌上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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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第一颗星孤零零的升起来了;沙漠里的夜晚总是格外雄壮;又大又圆的银月下;钟离珞弓着身子,抱膝坐着;十指移开;眼角只余下淡淡的泪痕,
她站起身;弯下腰用手指勾起墓前已经空了的酒壶,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安然静寂的墓;转身便走。
脚下却传来轻微的震动声,似乎是地下有甚么东西。
钟离珞想起甚么似的,徒手挖开因为浸了酒已经有些松软的泥土,从里面取出一个外表朴素的长木盒子,里面的东西震得更厉害了。
钟离珞满是泥污的手拍了拍盒子,淡道:“酒是给你主人喝的,不是给你喝的,你激动个甚么劲儿,这么多年了,还是个酒鬼。”
那东西果然安静了下来。
“将你葬着这里一百多年,也是时候让你重见天日了,过些时日我带你去找你的新主人,她定会十分喜欢你。”
手里的长木盒子动静大得几乎握不住,钟离珞冷声道:“不许吵。”
钟离珞走出禁地,看到眼前的场景,呼吸一滞。
守墓人云益垂首安静跪在禁地的山石前,明亮的月光下,如同一尊暗灰色的石雕像。
钟离珞手指去探他的鼻息,果然已经面色祥和静静的“睡”去了,他在这里守护了近百年,实在是活得太老太久了,曾经的主人转世重回,百年执念一朝散,在这世间再无牵挂。
钟离珞将老人干瘦的身子抱起来,重新回了那片禁地,将他葬在了离自己原先的墓不远的地方。
上一世自己临死之时,只是嘱咐云益让他将自己葬在小影身边,怎料云益执意要守墓,这一守,就是他比常人更为漫长的一生